陳正對著那輛車凝神了很久。</br> “你這一步走出去,你就沒辦法回頭了。”</br> 一個聲音,在他的身后響了起來。</br> 陳正知道這個聲音是誰,笑了笑,說道:“我沒有必要回頭,因為我覺得我做的事情是對的。”</br> 站在他身后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紀少龍。</br> 跟陳正一起,紀少龍也看著那輛已經消失的車。</br> 這是他走出去的第二步,這一步一旦走出去,陳正沒辦法回頭了,他也沒辦法回頭了,接下來,嶺右省的省委,將迎來狂風暴雨了。</br>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br> 陳空青吃完飯,準備休息一會。</br> 剛走進辦公室里面的臥室想要躺下來,猛烈的敲門聲就來了。</br> 他不喜歡睡覺的時候被打擾。</br> 這一點,秘書包勝杰是最清楚不過的了。</br> 門從外面被打開了。</br> 包勝杰一臉焦急,說道:“陳書記,不好了,出事了,尹辛那混蛋逃跑了。”</br> 陳空青在包勝杰開門的時候,還沒意識到會出什么大問題,但是當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身體也僵硬了……</br> 常委會。</br> 在這個消息傳出來大概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常委會的人就全部都到齊了。</br> 陳空青陰沉著臉坐在主座上,什么話也沒說,下面的人,也沒有竊竊私語,大家都是悶不做聲,他們在等著最后一個人的到來。</br> 紀少龍還沒到。</br> 約莫又過了兩分鐘的樣子,紀少龍姍姍來遲,一推開會議室的門,陳空青馬上坐正了身子,說道:“好了,人到齊了,我們開始開會。”</br> 紀少龍剛坐下來,陳空青說道:“我們剛剛接到一個消息,常務副省長尹辛失蹤了,現在還不明確他因為什么逃跑了,但是大概率,應該跟助農彩的事情有關,中紀委的電話已經打給我了,我也向上面表態了,一定要嚴肅處理這件事,杜書記,這件事你去辦一下,務必把助農彩的事情,給我調查清楚。”</br> 陳空青對著紀委書記杜仲說道。</br> 杜仲點了點頭,說道:“好的,一散會我就去辦。”</br> 說完,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樣,說道:“陳書記,助農彩中心主任熊丹桂也失蹤有兩三天了,至今還沒找到,這……”</br> 聽到這個話,陳空青下意識地看了一下紀少龍。</br> 對著杜仲說道:“在這個問題上,遇到不懂的問題,可以問紀省長,在打虎拍蠅這種事情上,紀省長相當有經驗。”</br> 這是什么意思?</br> 是某種暗示嗎?</br> 當然也算。</br> 紀少龍笑了笑,說道:“我對嶺右省的情況,還不是很了解,我想啊,這件事我就不參與了,我現在比較關心接下來的常務副省長位置會是誰。”</br> 這句話好像一枚重磅炸彈一樣,一下子砸在了常委會上。</br> 原本安靜的所有人,突然將目光看向了陳空青。</br> 常務副省長在省委的排名是四把手。</br> 走到了常務副省長的位置,也就有可能再進一步,成為三把手,二把手,一把手。</br> 在座的所有人,哪個不希望晚上爬一步?</br> 雖然副省級的位置,不是省委確定下來的,而是中組部的安排,但是,省委畢竟還有建議權的,這個建議權,就相當重要了。</br> 陳空青當然知道紀少龍是什么用意。</br> 憋了憋嘴,說道:“常務副省長的位置,我們決定不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做好眼下的事情,別的什么事情,跟我們沒什么關系。”</br> 顯然,陳空青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扯太多。</br> 紀少龍笑了笑,說道:“陳書記不關心也是正常,可是常務副省長對于我們省政府來說,可是相當重要的位置,我個人覺得,我還是要去找一下中組部,我不能缺少這個得力干將,尤其是在我初入嶺右省。”</br> 紀少龍的這句話,誰都能聽出來什么意思。</br> 第一層意思,就是你陳空青決定不了,但是我紀少龍是能決定的。</br> 第二層意思,我紀少龍剛來嶺右省,什么都不太明白,所以這個常務副省長的位置,要從當地人中提拔,至少是熟悉嶺右省的人中來提拔,簡單來說,就是在座的各位了。</br> 總結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告訴在座的人,想要做常務副省長,找我紀少龍就對了。</br> 十幾年的官場生涯。</br> 紀少龍運用政治的能力,果然已經到了嫻熟的地步。</br> 就連在嶺右省官場上混了這么多年的陳空青,都覺得這個紀少龍有些難纏了。</br> 他的幾乎每一句話,都是有深意的。</br> 而且,他也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切入點,那就是所有人都是有欲望的。</br> 當這個常務副省長的欲望,遠遠大于貪污受賄多少錢。</br> 紀少龍是想利用“欽差大臣”的身份,動搖他原本堅定的常委會了。</br> 所有人,都是各懷鬼胎,甚至有些人,開始偷偷看紀少龍了。</br> 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br> 陳空青顯然有些著急了。</br> 他想了想,說道:“在常務副省長這個位置上,我會多考慮一些的,嶺右省的經濟形勢比較復雜,我也覺得,從下面提拔上來,是非常有必要的,不過,我覺得尹副省長的事情剛出,我們現在還不了解這個情況,所以這件事,還是要延后討論。”</br> “我不這么覺得,我覺得需要馬上討論,最好是在短時間內確定下來,畢竟嶺右省的經濟是短板,我們省政府,可不能缺了這個領頭羊,我個人覺得宣傳部部長朱郁同志就不錯,我研究過他的履歷,在擔任青城市市長期間,一枝獨秀,將青城市的經濟搞得很好,就我個人的意見,我推薦朱郁同志。”</br> 又是一個重磅炸彈。</br> 誰也沒想到,紀少龍居然直截了當地推薦朱郁。</br> 不光是在座的所有人有些吃驚,就連朱郁自己也沒想到。</br> 他難道不想當這個常務副省長?</br> 他當然想,比其他人都想。</br> 他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年齡。</br> 五十出頭。</br> 如果不能再進一步,可能以后也不會有什么建樹了,可是現在如果能上到常務副省長的位置,就算不再進步了,退休拿個正部級,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