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筆小錢,即便這筆錢現在交給紀委,或者把他捐掉,也是來不及了,這筆錢有沒有花掉,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筆錢已經收了,受賄的事實,已經形成了。</br> 抱怨的話,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了。</br> 紀少龍在書房里面走了好幾圈,也是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想要保全林遠峰,那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處理掉這筆錢,可是,別人既然能舉報,那也說明一個事實,送錢的時候,有心人保留了證據。</br> 就在那么一瞬間,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br> “林叔叔,我問你,當時紀委過來的人是誰?有了確鑿的證據,為什么不雙規你?”</br> 這一點,林遠峰也沒想到,愣了一下,說道:“是秦書記親自來的,至于為什么沒有雙規,我也不清楚。”</br> 這個回答,讓紀少龍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指著暗格里面的錢,問道:“你說你無奈收了這個錢,那是不是說明,整個芙蓉鎮,很多人都收了這個錢?”</br> 林遠峰說道:“我沒有辦法說別人收錢,因為我沒親眼看到,但是我可以保證,整個芙蓉鎮從上到下,應該是沒有干凈的。”</br> 繼續倒吸了一口涼氣。</br> 要知道,目前為止,芙蓉鎮雖然因為茶葉生意,經濟形勢有些緩解了,可是芙蓉鎮,依然是霞光縣的貧困鎮,而霞光縣,又是閩東省的貧困縣,一個貧困縣里的貧困鎮,連鎮長都能受賄五十多萬,那是一個多么恐怖的數字。</br> 然后,林遠峰將賬本找了出來,所有的受賄來源,幾乎來自于一個地方,那就是芙蓉鎮的采石場。</br> 芙蓉鎮不管是農業還是工業,都處于落后的地位,形成這樣的原因,就是因為芙蓉鎮多山,沒有足夠的土地面積,又不靠海,加上道路交通的不方便,你讓它怎么也發展不上去,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山特別多,所以也就造就了本地的采石場非常多,而且大多數都是非法的采石場。</br> 雖然前些年縣里花大功夫整治過,但是效果并不明顯,一波風頭過后,違規的采石場,又如雨后春筍一般冒了出來。</br> 林遠峰說,他曾經在發展茶葉的時候,想過整治采石場,可是那個時候,鎮里從上到下都反對這件事,所以這件事,也就再也沒管過,幾乎每年,那些菜市場的老板,都會過來“孝敬”,林遠峰想要爬上去,就不得不收這些錢,因為一旦不收,他在芙蓉鎮有可能都站不住。</br> 采石場!</br> 紀少龍的心里默念了一聲。</br> 想了一會,說道:“林叔叔,這筆錢你先藏著,不要交給任何人,接下來你就安心在家里休養,也不要太著急,我估計,事情還是有轉機的,如果事情正如我想的那樣的話,你不但不會有事,還會往上走一步,但是,你要聽從我的安排……”</br> 說完,他壓低了聲音,將后面要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一開始林遠峰還是滿面愁容,可是到了最后,臉上的陰郁,居然慢慢舒展開了。</br> 兩人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八點了。</br> 林遠峰進去之前,還是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出來的時候,臉上居然已經有了笑容了,主動拉著紀少龍的手,說道:“少龍,過去的事情,我也不說抱歉了,是我們林家欠你的,你跟芷晴的事情,你們兩個自己看著辦,我們老兩口,也就不參與了,成與不成,就看你們的緣分了。”</br> 紀少龍看了一眼坐在沙發的林芷晴,不知道為什么,居然有些臉紅了。</br> 說道:“林叔叔,我們先處理好這件事,至于芷晴……”</br> 后面想說什么,自己也忘了,索性到了這里,就收住了。</br> 等到紀少龍離開之后,林遠峰站在門口,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喃喃說道:“老婆子,你說我林遠峰也算混了一輩子了,為什么看錯了這個小子呢?”</br> 沈雪琴嗤了一聲,說道:“你不光看錯了他,你還看錯了很多人……”</br> “是啊,我看錯了很多人,我眼拙啊……”</br> 嘆了一口氣,林遠峰說道。</br> 一晃,時間過去了半個月。</br> 這半個月里,紀少龍朝九晚五,雖然是這么說,但是身為一把手的秘書,必須做到比領導來得早,比領導走得晚,如果領導需要開會,要提前準備好會議紀要,如果領導需要應酬,要陪到領導回家,才能回去休息。</br> 八小時工作制是理論上的,實際上,每天工作的時間,都超過了12個小時,自由的時間很少。</br> 有人說,領導身邊的秘書好在可以“狐假虎威”,不好在你根本沒有自由支配的時間,說到底,跟領導的“傭人”也沒什么兩樣。</br> 別看一個貧困縣的縣委書記,事情還是真多,尤其是各種會議,就多到讓紀少龍頭疼,幾乎是一個接著一個。</br> 盛世小區的事情,從那天常委會過后,便沒有動靜了,按理說,通過了常委會,這件事也就敲下來了,可是不管是世茂集團,還是縣政府那邊,好像對這件事,都不上心一樣。</br> 這讓丁世海的心情不錯,他以為憑著24號地塊的牽制,馮國濤已經在盛世小區的事情上放棄了。</br> 但是紀少龍并沒有這么樂觀。</br> 他隱隱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在暗處進行,只不過,他看不到而已。</br> 半個月之后的一天,紀少龍剛剛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突然,辦公室的門口,傳來了敲門聲,他看了看墻上的鐘,已經是晚上的六點了。</br> 丁世海早就下班了,怎么還有人找過來。</br>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推開門,這才發現,走廊上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門口,放著一個信封。</br> 信封上什么字都沒有,可是也沒有封口,他拿出了里面的紙打開一看,一下子呆住了,只見上面用打印機打了幾個字:“芙蓉鎮采石場要出事!”</br> “你是誰?”</br> 面對空空蕩蕩的走廊,紀少龍喊了一聲,可是除了回音,什么人都沒有。</br> 心里一緊,突然想到,明天是周末,丁世海說了要回遠京一趟,到周一的上午才會回來,如果這個時候采石場出事的話……</br> 立馬掏出了手機,給丁世海打電話,這個時候,發現他的手機已經關機了,搞不好,此時的丁世海,已經在飛機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