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秀梅也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對著紀少龍說道:“你太自信了,你看看外面的這幾百號人,你今天給不出工資來,你一點解決的辦法都沒有,紀少龍,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連今天這一關,都過不了。”</br> 說完,黃秀梅就走出了大門。</br>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她站在了臺階上,對著臺下的那幫人喊道:“兄弟姐妹們,紀書記說了今天是不可能給工資的,我該爭取的,已經幫你們爭取了,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接下來,還是需要你們自己來了。”</br> 說完之后,她回頭看了看紀少龍,然后對著紀少龍,直接豎起了中指,這是挑釁,也是鄙夷。</br> 臺下,再一次群情激動了起來。</br> 大家又開始喊起了口號。</br> “我要工資,我要吃飯!”</br> “還我血汗錢!”</br> 諸如此類的話。</br> 而那個最為激動的李二憨,再次將那個汽油桶舉了起來。</br> 當著所有人的面,將一桶汽油,直接從自己的腦袋上,澆了下去。</br> 現場彌漫了一股汽油的味道。</br> 那些原本沖在最前面的人,看到汽油開始流,并且到處飛濺的時候,所有人都退后了,跟李二憨隔開了大概三五米遠的位置。</br> 原本跟他離得很近的黃秀梅三人,現在也往后退了。</br> 等于說,現在的李二憨,是他們的王牌了,一旦李二憨真的點燃了身上的汽油,那后果是不堪設想的,紀少龍即便不是這個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他一定也是要背責的。</br> 或許,在他們的眼里,李二憨是不是真的會死,一點也不重要。</br> 重要的是,他們的目的,會不會達到。</br> 李二憨的手里,握著打火機,能看到他的眼淚已經流下來了,他是真的被逼到生活的死角了,如果不是這樣,誰會選擇用這種殘忍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呢?</br> “紀少龍,你如果不再趕快做出決定的話,這個后果,你是承擔不起的。”</br> 黃秀梅對著紀少龍又吼了一句。</br> 紀少龍的目光此時已經陰翳了起來。</br> 已經很久,他沒有過這樣的眼神了。</br> 這是憤怒交織在一起的眼神,他知道,黃秀梅這幫人,已經無藥可救了,無藥可救的情況下,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死了。</br> 他沒有搭理黃秀梅的話,把目光,再次鎖定在了李二憨的身上,往前走了一步,說道:“二憨兄弟,如果你真的要死,沒關系,我作為國銅集團的領導,一把手,黨組書記,董事長,我對你遭受的遭遇,肯定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我陪你一起死。”</br> 說完這句話之后,紀少龍就往前走了一步。</br> “你別過來!”</br> 李二憨喊道。</br> 他的大拇指,已經放在打火機上面了,只要輕輕按一下,他就會被火勢所籠罩了。</br> 紀少龍根本沒有搭理,他還在繼續往前走。</br> 李乃亮一把把他攔住了,說道:“紀書記,這不行!”</br> 紀少龍也沒管李乃亮說的話,他撥開了李乃亮,朝著李二憨堅定地走了過去。</br> 路程不遠,最多不超過十米的距離,很快,紀少龍就已經站在李二憨的面前了。</br> 他看了看腳底下。</br> 此時,他已經站在汽油的上面了,腳底板,已經都是汽油了。</br> 只要李二憨按動打火機,那火勢是一瞬間冒出來的,他躲都沒有地方躲。</br> 大家都緊張了起來。</br> 原本一起躁動的那些員工,此時也是屏息凝視。</br> 或許,在他們看來,一個高高在上的黨組書記,一個董事長,根本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在他們的眼里,董事長就是張慶賀那樣的,充斥著官僚主義,在這個并不太大的國銅集團,唯我獨尊的那種。</br> 怎么可能會想到,一個董事長,會真的冒著生命危險,站在一個絕望的人的面前。</br> 李二憨的手,開始有些顫抖了。</br> 紀少龍敢來,并不是冒險,也不是賭博,他是料定了,像李二憨這樣的老實人,他可能會弄死自己,但是他絕對不會弄死別人。</br> 那些最廣大的人民群眾,他們身上的善良,是骨子里的。</br> 是傳承了五千年之后,依舊深深烙在生命里的。</br> “紀書記,你現在走還來得及,我已經沒得選擇了,我只有死了。”</br> 原本還是中氣十足的李二憨,沒有想到紀少龍會真的站在他的面前,面對面,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br> 紀少龍看著李二憨,說道:“李二憨同志,我紀少龍說過,如果你要死,我肯定也有責任,既然我也有責任,那我死了也沒關系,如果你真的要點,那就現在點,如果還不想死,那就放下手里的打火機,生活雖然很苦,但是只要你活著,就還有希望,你的妻子還有你的母親,肯定也不希望是他們的病,害死了你,對嗎?”</br> “嗚嗚嗚……”</br> 李二憨哭了起來。</br> 他用手使勁擦著眼淚。</br> 其實這個時候,紀少龍可以一把將李二憨手里的打火機搶過來的,可是他沒有這么做。</br> 他看著痛哭流涕的李二憨,繼續說道:“我跟你有過同樣的經歷,我的姐姐曾經因為重病,沒有錢醫治,我做了別人的上門女婿,可是依舊沒有人看得起我,因為五萬塊,僅僅是因為五萬塊,我被所有人羞辱,那個時候,我咬著牙過來了,現在,我站在你的面前,我已經是國銅集團的董事長了。”</br> “這個世界上,每一天都有悲劇發生,每一天,都有很多人過著別人無法想象的艱難生活,可是如果這些人都選擇去死,那將是更大的悲劇了,我向你保證,只要你還有生活的勇氣,我一定幫你度過生活的難關,可以嗎?”</br> 紀少龍說完,渴望的眼神,看著李二憨。</br> 李二憨還是不停地哭著。</br> 看來,他的生活中,的確有了太多的艱難了。</br> 他慢慢抬起頭來,看著紀少龍,問道:“紀書記,是真的嗎?”</br> “我用生命跟你保證,如果你還是不能相信我的話,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只要你點燃打火機,我跟你一樣,都會化成灰燼。”</br> 紀少龍肯定地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