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副書記,我們聊聊?”</br> 紀少龍突然對著黃秀梅說道。</br> 黃秀梅看了看身邊的郭新峰和朱杰,能看得到他們暗暗點了點頭。</br> 接著,黃秀梅走到了李二憨的身邊,對著他說道:“二憨同志,稍安勿躁,我去跟他談談,看看能不能解決這件事?”</br> 李二憨老實,沒什么腦子,看到黃秀梅這么說,自然也愿意,手里的汽油桶,也就放了下來。</br> 黃秀梅和紀少龍兩個人,走進了辦公大樓的大廳里。</br> 此時,外面的大幾百號人,都在盯著他們,可是,這個距離,他們兩個說的什么,卻是一點都聽不到。</br> 紀少龍看著眼前的黃秀梅,問道:“黃副書記,直說吧,你要什么?你應該跟清楚,工資我是發不出來的。”</br> 黃秀梅冷哼了一聲,說道:“紀書記,你如果早就想到談判,事情也就不會這么復雜了,我們也沒什么要求,只有一點,要么你下課,要么你申請企業破產,這對你來說,沒什么損失的,企業破產不是你造成的,只是你救不了現狀而已,你依舊可以去別的地方繼續當官,不會有任何影響,別這么較真,太較真了,真的不是太好?!?lt;/br>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企業破產了,你們這幫人也就安全了,你們可以拿著從國銅集團偷來的錢,去快活逍遙一輩子了,是嗎?”</br> 紀少龍問的很直白。</br> 原本以為黃秀梅會搪塞一下的。</br> 沒想到,并沒有。</br> 她笑了笑,看了看外面的那么多人,指著他們,說道:“紀少龍,你看看外面的這些人,你知道這里面有多少人是干凈的,有多少人是不干凈的嗎?”</br> “我不知道。”</br> 紀少龍說道。</br> 黃秀梅又接著說道:“你也是在官場摸爬滾打過的人了,從基層在高層,你又知道,有多少人是干凈的嗎?他們的身上就沒有污點嗎?我從沒想過貪污受賄,我跟你一樣,也想做一個好官,可是這個官場,永遠不存在同流合污,只有合群與否?!?lt;/br> “別人找我辦事,我如果不收錢,他心里不踏實,我如果不收錢,我就是壞了其他收錢人的規矩,那我就是在破壞規則,然后我就不合群了,不合群的結果是什么,你知道嗎?”</br> “你不知道!你這一路走來,有大佬的支持,但是對于我們這些在底層摸爬滾打的人來說,走到今天的位置有多難你知道嗎?你一個電話能解決的事情,我們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做到?”</br> 黃秀梅洋洋灑灑說了不少。</br> 也說出了紀少龍看得見摸得著的現狀。</br> 事實上,現實就是這樣。</br>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公平,有些人,從生下來開始,他就注定要走這條路,并且在這條路上,會有人幫著他們掃清障礙,他們可以一路順風,一馬平川走到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br> 但是這畢竟只是一小部分人。</br> 大部分的人,都是從底層開始,一步一步往上爬的。</br> 有的人,當了一輩子的科員,也有的人,當了一輩子的縣委書記。</br> 總有人說,這是不可能的。</br> 可是這樣的情況,在現實中,比比皆是。</br> 他們不是不想往上爬,是他們的能力不夠嗎?</br> 不是,是他們的靠山不夠。</br> 底層有很多公務員,他們都是相當優秀的,他們有足夠的能力,去做一個市長,做一個省長,可是他們為什么做不到?</br> 因為在官場中,光有能力是不夠的,或許比起能力來說,人脈更加重要。</br> 紀少龍也不得不承認,他能有今天,是有很多貴人的幫助,而這些幫助,都是來自于他的父輩,爺爺輩,如果沒有他們的話,想要走到今天的地步,那也是不太可能的。</br> 雖然他的人生起點很低。</br> 可是后來一路上,都有人在推波助瀾,正是因為這些人,他才能夠乘風破浪。</br> 所以,黃秀梅的意思,是他站著說話不腰疼。</br> 這一點,還真的是事實。</br> 黃秀梅看著紀少龍的眉頭蹙在了一起。</br> 接著說道:“我們跟你一樣,我們進入官場的時候,想的也是為國家出力,為老百姓謀福利,可是呢?后來我們都發現,這條路是走不通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雪花銀,并不是我們想要拿的,而是想要往上爬,必須經歷的過程。”</br> “這就是你們掏空一個國有企業,偷光國家資產,找的安慰自己的理由,對嗎?”</br> 紀少龍問道。</br> “別跟我扯那些高大上的,我不貪,自然有人會貪,為什么那些商人他們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怎么花錢就能怎么花錢,我們這些領導者,不能享受這些?”</br> 黃秀梅的情緒,開始有些激動了。</br> 紀少龍微微一笑,說道:“雖然你找了很多高大上的理由,可是你這句話還是暴露了你自己,我們從來不是什么領導者,我們就是人民的公仆,從黨成立的那天起,這就是我們的行為準則了,我承認,你說的這些東西,都存在,但是,不要以偏概全,這只是一小部分的人,大部分的人,站在黨旗下宣誓的那一刻,你去問問他們,是不是真的要為老百姓做主?”</br> 紀少龍也是有些激動了。</br> 幾乎是扯著嗓門,將這些話喊出來的。</br> “我不想跟你爭辯,你口才好,我爭辯不過你,紀少龍,如果你做不到,那國銅集團,洪順市,將是你官場的滑鐵盧,國銅集團的問題,不是你找到證據,就能解決的,這個勢力很龐大,牽扯的人很多,就算你辦了我們,依舊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希望你能想想清楚。”</br> “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在威脅我?”</br> 紀少龍問道。</br> 黃秀梅一點也不掩飾,點了點頭,說道:“我就是在威脅你,你現在面對的,還只是最簡單的問題,如果等到我們后面的人憋不住了,他如果要出手的話,那就不是這么簡單了。”</br> “好,既然我認準了這么一條路,我就一定不會后悔,我不管你背后的人有多強大,我還是想會會他?!?lt;/br> 紀少龍斬釘截鐵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