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夕看著紫雨和不入流兩人聊的很是投機,便保持沉默,她明明知道紫雨就算用什么樣的辦法,也不會從這個男子的嘴里透露出半點信息,除非他主動說出來。
然而紫雨并不這樣認為,最起碼她從這次談話中感覺到這位壯士的善良與真誠,有這兩樣,就不怕他不會說出真相來,除非這個真相是真正的不能說出來的,否則她就可以從談話的坦然與語速的快慢上,分析出這話真實的程度。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初冬的夜晚,雖不是太冷,但也寒意瑟瑟。
紫夕站起來,取出一件棉披肩,輕輕地披在花容詩詩和南宮冷卉的肩上。
火堆里的火,讓紫雨撥弄得旺旺的,烤得臉上紅彤彤的。
不入流笑道:“你們兩個真不睡覺了嗎?”
紫雨笑道:“不睡了,馬上天都亮了。”
不入流此時保持沉默,天真的要亮了,天亮了,他就不能和她們在一起,雖然他很想和她們同路,但是,他又擔(dān)心,與她們走得近了,花容詩詩會認出他來,他當(dāng)然很希望花容詩詩認出他,他可以保護她們,直到青泥寨。
但是,他又不愿意,再次去打破她們平靜的生活。
既然花容詩詩和南宮冷卉已經(jīng)在一起了,現(xiàn)在就只等待她們回到青泥寨,便可以一家三口團聚了,不入流想:“那么,我也該有自己的打算了,等到他幫南宮凌霄奪回青泥寨之后,他不會再待到青泥寨了。
不入流不由得回想著他可悲的一生,他這一生,只為了一個人活著,只為了一個字活著,只為了一句承諾活著,是在太悲傷了。
他必定要改變自己的一生,他還年輕,卻被這一個人,一字,一句承諾,被折磨的遍體鱗傷,像個糟老頭一樣。
這樣想的時候,他心里便決定,在花容詩詩和南宮冷卉醒來之前,他要離開他們。
紫雨忽然嘆聲說道:“唉,天亮了。”
不入流聽了,看了一眼紫雨,紫雨正看著東邊的天空,不入流跟著紫雨望著的方向望過去,東方已經(jīng)漸漸泛白,一片魚肚白。
不入流又低下頭,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是啊,他有千萬句話想說,但是他又能說什么呢。
他強咽了一下口水,站起來,嘆口氣說道:“天亮了,我也要走了,祝你們一路順利,后會有期!”
紫雨也站起來,說道:“多謝壯士的幫助,壯士能否告訴我您貴姓?”
不入流想了想,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花容詩詩和南宮冷卉,對紫雨說道:“你跟我來。”說完轉(zhuǎn)身跨過一個小溝壑,幾步走到峽谷唯一的小路上,又轉(zhuǎn)過頭看了看花容詩詩,然后果斷地又走遠了一段路,站著等紫雨。
紫雨緊跟在不入流的后面,看到不入流停了下來,便也站住了,她看著不入流問道:“壯士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紫夕看著紫雨跟著不入流走了,便緊張地注視著他們的動靜。
不入流看著紫雨,輕聲說道:“我告訴你了,你知道就行了,不能告訴和你在一起的任何一個人,好嗎?”
紫雨道:“為什么?”
不入流道:“往事不堪回事,不為什么,你不要說出去就行了。”
紫雨笑了,說道:“我說過漂亮的男人都會有不同尋常的過往,沒想到,壯士也不例外,好吧,我答應(yīng)你,我發(fā)誓不會說出的,除非你愿意。”
不入流聽了,笑道:“我沒有看錯你,好吧,我告訴你,你可聽好了哦。”
紫雨笑道:“早做好準備了,說吧,壯士。”
不入流看了看天,長長吁口氣道:“你叫紫雨是吧?”
紫雨“嗯”了一聲,再沒有說話,她盯著這個白發(fā)的男子,等待著他說話。
不入流低下了頭,說道:“我叫不入流,本來是青泥寨南宮世家的管家”不入流剛要繼續(xù)往下說,可是紫雨的一聲驚叫,倒把他嚇著沒有再說下去。
只聽紫雨驚問道:“不入流,你叫不入流?”
不入流道:“是啊,怎么啦?”
紫雨道:“真是踏破鐵血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走,走,過去給紫夕姐說說。”說完拉著不入流的胳膊就要返回去。
不入流一聽,著急了,他推開紫雨的手道:“紫雨,說好的不嚷嚷的,你怎么一下子反悔了呢?”
紫雨道:“不入流,你不知道吧,九鳳姑姑和素心他們,為了找到你,已經(jīng)在秦城郡了,我們分開兩路趕往青泥寨,一是去解決一些多年來遺留的問題,二就是為了找到你啊。”
不入流愕然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找我?他們?青泥寨?不,不,紫雨,聽起來有點亂。”
紫雨道:“唉,就上次,我們和九鳳姑姑他們在青泥寨相遇,但是九鳳姑回去后發(fā)現(xiàn)你不在九鳳村了,便在第二天離開了九鳳村,直奔青泥寨而來,我們在秦城郡還住在同一個客棧呢。”
不入流道:“哦,那九鳳姑姑他們呢?”
紫雨道:“他們在秦城郡,估計還有很多事情,要從秦城郡查起呢。因為卉兒擔(dān)心著她父親南宮凌霄,故而我們分開而行動,素心,小雨,九鳳姑姑和林閑留在秦城郡,我們四個趕往青泥寨。”
不入流聽了,心里忽然很是安慰,他更加有信心了,但是目前,他不能去認花容詩詩,所以他還是央求紫雨不要說出去。
紫雨不解地問道:“到底是為了什么?你要躲著他們?”
不入流道:“紫雨啊,你還小,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現(xiàn)在卉兒也長大了,她會想很多問題,將來她一定會來找我,問我,我想還是把許多事情的原因,留到最后。”
紫雨想了想,不入流說的很對,于是她說道:“謝謝你的坦誠,不大哥,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不入流又說道:“青泥寨現(xiàn)在面臨著很艱難的局面,我這次出來,本來是查清關(guān)于花容谷的事情,好回去和老爺商量該怎么做,沒想到碰見了你們。”
那紫雨聽了,不解地問道:“不大哥,你說的老爺,是南宮老爺嗎?”
不入流道:“是的,是南宮老爺,我重新回到青泥寨,很多人都不認得我了,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南宮老爺卻是一眼就認出了我,而且,南宮老爺從來沒有怪我當(dāng)初的決定,還是那么信任我,我很欣慰。”
紫雨聽了,很是納悶,那南宮老爺不是成為傻子了嗎?可是聽不入流的口氣,他似乎好好的,還能認出人來。
想到這里,紫雨百思不得其解,看著不入流道:“不大哥,你哄人呢,那南宮老爺不是已經(jīng)成了傻子了嗎?他不認識人,除了了念兒,他誰都不認識了。”
不入流笑道:“紫雨,這也是個秘密,希望你保密,如果這個秘密泄露了,南宮老爺?shù)拿峙聲槐#嗄嗾舷聦⒚媾R著一場空前絕后的劫難,紫雨,一定記住,我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是致命的,牽扯著人名,一定要三緘其口啊。”
紫雨聽了,使勁點點頭道:“不大哥,我懂的,你放心好了。”
不入流又說道:“你們在這個峽谷里,萬事小心,我要走了,一切保重,我在青泥寨等你們。”
紫雨道:“那好吧,不大哥,我們青泥寨見。”
不入流說完,轉(zhuǎn)身疾速而去。
紫雨望著不入流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道:“難得的忠誠,南宮老爺,你是有福的。”
紫雨看著不入流遠去的背影,消失在晨曦朦朧的峽谷里,便轉(zhuǎn)身回到石崖邊。
紫夕一直注視著紫雨的動向,擔(dān)心紫雨會被傷害,當(dāng)她看到那男子轉(zhuǎn)身離去,紫雨又返回來時,便放心了,拿起一個木棍,把火堆邊上的柴火,撥弄到火堆上,又撿起一大把柴火,架在火堆上面,吹了幾口,那火苗又竄高了。
火焰又一次照亮了南宮冷卉很花容詩詩沉睡的臉龐,由于火的原因,臉上紅彤彤的。
紫雨一蹦一跳地跑過來,坐到火堆邊上,說道:“紫夕姐,要不要叫醒夫人和卉兒啊?”
紫夕看了一眼花容詩詩,說道:“叫醒吧,早晨濕氣重,你叫吧,我把火架大。”
紫雨應(yīng)了一聲,走過去,搖晃著南宮冷卉,邊搖晃邊說道:“卉兒,卉兒,趕緊醒來了,天就要大亮了哦。”
南宮冷卉和花容詩詩都睜開眼睛,朦朦朧朧中,南宮冷卉說道:“哦,好大的火啊,小雪絨呢?”說著往懷里一看,笑道:“這小家伙,渾身暖融融的,好舒服哦。”
花容詩詩放開南宮冷卉,拿起樹枝撥弄著火道:“哦,多虧了這堆火,我竟然沒有感到冷哦,這一覺睡的可真是過癮啊。”
南宮冷卉撫摸著小雪絨,說道:“小雪絨,你身上真暖和,你是上天派來陪伴我的嗎?”說完,便把小雪絨放在地上,那小雪絨便走遠一點,可能是撒尿去了,不一會,又回來,靠在南宮冷卉的腿邊,蹲著看那堆火。
紫夕對紫雨說道:“紫雨,把那些做干糧的餅子拿來烤上,把水燒上,吃完了我們趕路吧。”
紫雨答應(yīng)著去取干糧,烤上后又找水去了。
紫夕摸了摸南宮冷卉的額頭,關(guān)切地問道:“卉兒,你感覺怎么樣?還發(fā)燒嗎?你站起來試試,體力怎么樣?”
南宮冷卉照著紫夕說的做了,然后舒展著胳膊說道:“啊,好了,紫夕姐,我已經(jīng)好了,體力也恢復(fù)了,等我們吃完早餐,就趕路吧,說實話,紫夕姐,我好想我爹爹,好擔(dān)心我爹爹,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紫夕聽了,安慰著南宮冷卉,她說道:“卉兒,你放心,人常說,父女是心連心的,你這里著急地想著你父親的時候,你父親肯定也在想著你,所以,你別為你父親擔(dān)心了,有念兒姑姑呢,念兒姑姑一定會照顧好南宮老爺?shù)模判陌苫軆骸!?/p>
南宮冷卉答應(yīng)著,站起身來,看到紫雨正翻烤著的干饃,便說道:“不知道我們今天能否走出花容谷?”
紫雨道:“我們今天一定要走出花容谷,一定。”
大家說著話,餅子已經(jīng)烤好了,她們吃完之后,滅了火,收拾了東西,便向花容谷的方向而去。
天空泛起一片白色,太陽紅紅地從山尖上升起,普照著花容谷,溫暖的陽光灑在紫夕她們的肩膀上。
南宮冷卉感到體力恢復(fù)的很快,而且比之前更加有力量了,于是她試著加快了速度,抱著小雪絨,如飛地前行。
紫雨看著南宮冷卉加快了速度,想來,自己的做法,雖然對南宮冷卉造成了一些痛苦,但是她知道,那痛苦過后,南宮冷卉的功力,將會增加一半,這也是她冒險將法力輸入南宮冷卉體內(nèi)的原因。
其他人也跟著加快了腳步,花容詩詩經(jīng)過林閑的教導(dǎo),這四年來,她的武功也精進了不少。根本不在南宮冷卉之下,所以她跟著南宮冷卉也游刃有余的。
四人前后一路行來,那些荊棘林,蒿草灘,水潭,她們都一一越過,前面一塊大石頭,很大,很平坦,南宮冷卉小心地來到石崖邊上,放眼望去,石崖的下邊,又是一條峽谷,只不顧這條峽谷,相比于她們行走的這段峽谷,要更加險要,更加隱蔽,這樣一個峽谷,誰會到這里來居住呢。
花容詩詩這時說道:“真是遺憾,我雖說在花容谷十幾年,但是那十幾年來,我從來沒有跨出花容谷一步,后來被送往青泥寨的時候,是平生第一次走出花容谷,而今天,要回到花容谷,我竟然不知道路,真是太遺憾了。”
南宮冷卉說道:“娘,這不怪你,你別太自責(zé)了。”
紫夕望著石崖下邊的深山茂林,不禁贊嘆道:“都說花容絕塵的花容谷高深莫測,誰也探不出深淺,看這樣的自然環(huán)境,真是天然的屏障,這樣的天然屏障,誰能攻的破呢?”
紫雨也嘆道:“只怕,我們進去簡單,出去就難了哦。”
花容詩詩道:“只要走進花容谷,花容谷里面的一切,還是難不住我的,當(dāng)然,我跟本就不知道這條路可以通向花容谷,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路可以和花容谷相連接。
紫雨道:“不管怎么樣,我都要闖一闖,卉兒,你怕嗎?”
南宮冷卉道:“紫雨姐,我沒有什么可怕的,我就是擔(dān)心我的爹爹,不知道他老人家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紫雨道:“卉兒,紫夕姐剛才都說,你不要太著急,不然影響你的情緒呢。”
南宮冷卉沒有說話,她撫摸著小雪絨的頭,然后抬起頭,對紫雨說道:“紫雨姐,你知道嗎?我在這里耽擱一時,父親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險,你說我能不著急嗎?每每想到這里,我就內(nèi)疚不已,是我沒有用,讓爹爹受苦著。”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花容詩詩聽了,走過去,一直胳膊摟著南宮冷卉的肩膀,說道:“卉兒,你爹固然有危險,也得等我們到青泥寨,了解了情況之后,想辦法才能解救呢,你現(xiàn)在這樣發(fā)愁,娘真擔(dān)心你的身體哦。”
南宮冷卉沒有說話,她心里很沉重,她有很多疑問,但是她不知道怎么開口問她的娘親,娘親當(dāng)年也許有很多說不出口的難言之隱,才選擇了離開青泥寨,如果娘沒有帶著她離開青泥寨,那么青泥寨的今天,就是很幸福的了,也用不著大家都流離失所啊。
花容詩詩見南宮冷卉沒有再說話,便也不在說話,她知道,她的卉兒在心里對她有所誤會,她的卉兒長大了,也許有一天她問她:“娘親,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你當(dāng)初要帶著我離開青泥寨?離開爹爹,如今,爹爹已經(jīng)著急發(fā)瘋了,傻了,癡了,不認識她們母女了,為什么呢?為什么要讓不入流叔叔帶著我們離開青泥寨呢?為什么呢?”
花容詩詩想著想著,似乎南宮冷卉真的在逼問她,她身體恍惚了一下,瞬間便又站穩(wěn)了,如果她的卉兒不能夠理解她當(dāng)初的想法與決定,那么她該怎么回答呢?
南宮冷卉感覺到花容詩詩的身體恍惚了一下,扶住花容詩詩,急切地問道:“娘親,你怎么啦?你的體力能行嗎?我們還有好長的路呢,你要是堅持不住的話,我們就此地歇息會,再出發(fā)不遲啊。”
花容詩詩道:“我沒事的,卉兒,我也非常想知道青泥寨的情況,我們就不耽擱了,走吧。”
紫雨此時笑著說道:“走?說的多容易啊,多輕松啊,你們過來看看,我該往哪里走?從哪里走啊?”
紫夕聽紫雨說話,便吃了一驚,她走到紫雨站的地方,朝石崖下看去,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絕壁,沒有下去的路,紫夕又走到左右看看,依然是絕壁,紫夕嘆口氣道:“這下可好了,我們可真的是處在懸崖絕壁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