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徐春雨和馮木匠卻沒有留下來吃午飯。</br> “之前沒想到能這么痛快就談下來，好多家伙什都沒帶來，方老師那邊又有點急，師父說這就回家去拿家什再趕下午的車出來，明天就開始干。”徐春雨解釋道。</br> 聽說接下了方家的活徐秀娥很是高興，但她也有另外的考慮，“那你們住哪啊？”</br> 方家請人干活，兩餐飯和半下午的一餐點心是必須的，只是徐春雨他們住鄉下，每天回家肯定是不行的，耽擱時間就不說了，關健是辛苦一場掙的錢都為國家公路事業做貢獻了，那不是白干嗎！</br> “就住那套房子里，我們明天換洗的衣裳也會帶來。”徐春雨說道。</br> 徐秀娥一怔之后，下一刻卻是笑著道：“這樣啊……那挺好的，春雨你要好好干啊，東西做得好，以后方老師肯定會把你介紹給別人。”</br> “我知道的。”徐春雨嘿嘿笑了說道，話落沖徐秀娥擺手，“姐，師父還在等我，我不和你說了我得趕緊走了。”</br> “行，你去吧，有事就來這找我。”</br> 一邊說著話，一邊徐秀娥把人送了出去。</br> 送走徐春雨，徐秀娥回頭和廖時薇說時，少不得問道：“時薇，你說這單活，你馮爺爺會給你小舅分錢嗎？”</br> “肯定會，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廖時薇說道。</br> 徐秀娥訕訕笑了笑，不自在的捋了捋額前的碎發，輕聲道：“其實不分也沒關系的，畢竟你小舅還沒正式出師。”</br> 廖時薇知道徐秀娥是個糾結的性子，這事要是由著她肯定就得車轱轆一樣翻來覆去說個沒完，干脆便轉移話題說道：“媽，你今天不去車站擺攤嗎？”</br> “這擺攤的桌子和凳子也沒有，再說都這會兒的天了，去也擺不了多久，明天再去吧。”徐秀娥說道。</br> 廖時薇知道這都是她媽的托詞，實際上有沒有桌凳并不重要，一碗仙草糕能吃多少時間，桌子和凳子不是標配，只不過是廖時薇是想得周到些罷了。</br> “那你做好的那些仙草糕怎么辦？我們家又沒冰箱，放一個晚上肯定得壞了，還有你熬好的糖汁這么熱的天放得住嗎？”廖時薇問道。</br> 仙草糕徐秀娥不心疼，可糖汁是半斤冰糖和半包紅糖熬出來的，七毛八一斤的糖，還得有糖票才能買到，真要放壞了她還不得心疼死！</br> 徐秀娥一咬牙，“去，我現在就去。”</br> “這幾天我也不賣雞蛋，我陪你一起去吧。”廖時薇說道。</br> 徐秀娥本想說“不用”可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嗯，你沒事就跟我一起去吧。”</br> 因為是中午，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車站外略為冷清了些，一只膘肥體壯的貍花貓趴在梧桐樹的枝丫上瞇著眼睛打瞌睡。</br> 廖時薇母女倆的到來也沒能驚動它，掀了掀眼睛皮打量了一番母女倆，便又重新閉上眼睛歇午沉了。</br> 徐秀娥挑了兩個木桶，一個裝著切成一厘米大小的仙草糕，另一個則裝著用來洗碗和勺子的清水。</br> 徐秀娥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看著街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糾結地問道：“時薇，現在怎么辦？”</br> 怎么辦？</br> 吆喝啊！</br> 廖時薇同樣抹了把臉上的汗，又拿只碗舀了半碗水“咕咚、咕咚”一氣喝干后，將碗放到一邊，清了清嗓子扯著嗓子吆喝起來，“仙草糕哩，三分錢一碗的仙草糕哩……”</br> 吆喝聲響起，引來幾道張望的目光，但卻沒有人上前詢問。</br> 徐秀娥眼里的光慢慢消失，眉頭悄然皺了起來。</br> 廖時薇并不氣餒，錢難賺，屎難吃，亙古不變的道理。</br> “仙草糕哩，三分錢一碗的仙草糕哩……”</br> 廖時薇繼續賣力的吆喝著。</br> 徐秀娥先始不怎么好意思，可看著喊得起勁的廖時薇，片刻后也跟著吆喝了起來。</br> 客車站里，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匆匆走了出來，卻在走出幾步后又停了下來，回頭朝身后看去，眼里的怒火已然有控制不住的態勢。</br> 便在這時，另一道稍略瘦弱文氣穿著件白襯衫的中年人匆匆走了過來，“江書記，那邊有賣仙草糕的，我去買兩碗你解解暑吧。”</br> 話落，便夾著公文包大步朝著廖時薇母女倆走了過來。</br> 廖時薇正賣力的吆喝，眼見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過來，正待揚起笑臉招呼，卻突然看見從車站里走出來的江起云，她差點就以為自己認錯人，只到下一刻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突然回身照著江起云一腳踢了過去。</br> 廖時薇驚得瞪大了眼，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江起云已經手腳敏捷的躲開了那一腳，冷冷掃了眼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手下意識朝腰上皮帶摸去的他爸江援朝，完了扭頭便走。</br> “你站住！”江援朝怒聲喝道。</br> 江起云卻像是沒聽到一樣，左右張望了一番，不知道怎么就看到了站在梧桐樹下的廖時薇，一怔之后大步走了過來。</br> 廖時薇收了目光，尷尬的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能讓她鉆進去。</br> “小姑娘，來三碗仙草糕。”沈民祥對廖時薇說道。</br> 三碗……九分錢！</br> 徐秀娥一顆心“撲通、撲通”像是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一樣，連聲說道：“哎，哎，這就給你弄。”</br> 話落，忙拿勺子去桶里舀仙草糕，她是個死心眼的裝了滿滿一碗不說，糖汁也是給了兩勺子，要不是快溢出來了，只怕還得舀。</br> 廖時薇看得好笑，搶在徐秀娥動手前拿起碗裝第二碗，留了淺淺一個碗邊，糖汁也只給了一勺半，徐秀娥想說什么，但看到沈民祥又立刻閉上了嘴。</br> 沈民祥倒是沒說什么，正打算回身招呼那一對仇家父子，一回身卻見江起云已經站在了身側，連忙接過廖時薇手里的仙草糕遞了過去，“起云，來吃碗仙草糕解解暑。”</br> “謝謝沈叔。”江起云確實也熱了，接過碗站在一邊一勺一勺吃了起來。</br> 這時候江援朝也過來了，沈民祥又去接徐秀娥手里的碗，卻被廖時薇給阻止了，“吃這碗吧，那碗我媽裝太滿了，萬一糖水沾手上粘膩不舒服。”</br> 沈民祥“噢”了一聲，接過了廖時薇重新打的一碗。</br> 江援朝并不想吃，但心里那股火實在竄得厲害，陰沉著臉也不用勺子端起碗便稀哩胡嚕喝了起來，涼涼甜甜的仙草糕入了肚子，整個人都清涼了不少，就連那股怒火也小了不少。</br> 沈民祥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徐秀娥手里的碗，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正想著怎么給這父子倆和和稀泥，不想江援朝卻突然開口說道：“你不想去部隊也行，那就回學校復讀明年重新考大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