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時薇給江遠航泡了杯茶,又裝了幾個碟子出來,江遠航本想阻止,但想了想還是隨著她去弄了。</br> 重新坐下后,廖時薇垂了眉眼,對江遠航說道:“江醫生,你不要勸我,這事誰勸我都沒用。”</br> 江遠航眼底有錯愕一閃而過,他留下來確實有勸廖時薇的打算,當然也不是說廖時薇讓他別勸他就真不勸了,但說話嘛講究個技巧,他笑了笑沒有開口,而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茶。</br> 廖時薇也知道江遠航不可能因為她的一句話就放棄,醫生嘛救死扶傷為己任,江遠航身為一個醫生,且是一個盡職尺責的醫生,怎么可能會眼睜睜看著一個生命在他眼前流逝?她也端起了茶杯淺淺喝了一口,想著如果江遠航開口勸說她要怎樣回絕。</br> 不想,江遠航開口第一句話卻是,“捐獻骨髓本身就是個自愿行為,沒有任何法律上的強制要求,不捐并不違法。”</br> 廖時薇愣了愣,怔怔看著江遠航,一時間不知道他說這話的用意。</br> 江遠航無視廖時薇看來的目光,繼續說道:“你們理解的骨髓移植,在醫學上我們稱之為造血干細胞,造血干細胞通常出現在身體扁骨、不規則骨和長骨髓的兩端。”</br> “捐獻人一般會出現輕微和中等的骨痛,其它的副作用,比如過敏反應、脾損傷、咳血、急性呼吸窘迫綜合癥甚至死亡概率很小,當然概率小不代表不會發生,所以……”江遠航目光輕抬看著廖時薇,“不捐不違法,捐是大義。”</br> 不捐不違法,捐是大義。</br> 所以她執意不捐雖然不違法,但卻有悖公序良俗。</br> “江醫生,如果他不是我爸和郭慧珍的孩子,我肯定會捐。”廖時薇垂了眼眸一字一句說道。</br> “我明白。”好似真的能理解廖時薇的想法一般,江遠航輕聲說道:“你父親品德有失,對你和你的母親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你怎么恨他都不為過,只是孩子到底是無辜的,他和你一樣沒有權利選擇成為誰的子女。”</br> 廖時薇突然就紅了眼眶。</br> 是啊,誰都沒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出身,可是憑什么前世的她只能瞪著眼等死,這世的廖駿在被她明確拒絕后,還會有江遠航這樣的好人來替他當說客?</br> 見廖時薇紅了眼眶,江遠航咽下了想要繼續勸說的話,他站起身手輕輕摸了摸廖時薇的頭,但想到廖時薇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即便他的年紀足以做她的父親,但這樣的舉動還是不妥當的。</br> 江遠航飛快地收了手,正想說幾句勸慰的話,徐紅霞卻在這時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嘴里還有嘟囔著說道:“時薇,他們圍在你家門口干什么?”</br> 一進屋子,看到站在廖時薇身側的江遠航,脫口而出問道:“你是誰,你怎么會在這里?”</br> 眼里滿是戒備和指責之色。</br> 江遠航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怎么介紹自己,好在廖時薇適時地開口道:“紅霞,他是江醫生,剛才路過進來坐了會兒。”</br> 見是廖時薇認識的,徐紅霞立刻便放下了戒備,問廖時薇道:“時薇,你家門口怎么那么多人,發生什么事了?”</br> “剛才郭慧珍來過了。”廖時薇說道。</br> 徐紅霞頓時如同炸毛的貓,“她來干什么?她怎么有臉來找你?”</br> 廖時薇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她什么時候有過臉了?”</br> 呃!</br> 徐紅霞一怔之后,重重點頭道:“也是,但凡有臉也不會和有婦之夫搞一起了。”</br> 江遠航一個中年人不好站在這聽兩個小姑娘開批判會,正打算跟廖時薇說一聲走人,徐紅霞卻突然對廖時薇說道:“時薇,我爸媽同意讓我和你去滬市了,你打算什么時候走?還有,我哥說江大哥又去執行任務了,你知道嗎?”</br> 這世上姓江的人不少,按說江遠航不應該為“江大哥”三個字駐足,可卻在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一件事,他突然問廖時薇道:“時薇,你朋友說的那個江大哥是叫江起云嗎?”</br> “是啊,怎么了?”徐紅霞看了江遠航問道:“你和他認識?”</br> 江遠航突然就笑了,他看著廖時薇,“這世界真小,我是江起云的叔叔。”</br> 廖時薇:“……”</br> 這世界確實是挺小的!</br> 徐紅霞,“呀,原來你就是我哥說的那個小叔啊!”</br> 江遠航看著一臉激動的徐紅霞,問道:“你哥是徐來還是金剛焰?”</br> “徐來。”徐紅霞說道。</br> “嗯,我猜也是,你和他長得有三分像,和金剛焰一點都不像。”江遠航笑著道。</br> 徐紅霞嘻嘻笑了說道:“是吧,我和我哥走出去,人家都說我們倆挺像的,但其實他長得像我媽,我像我爸,真要說像也就是眼睛挺像的。”</br> “你哥他怎么樣?還在江城縣嗎?現在做什么工作?”江遠航問道。</br> 徐紅霞哈哈笑說道:“江叔叔,您別問我啊,您要問問時薇,她可是我哥的老板,我哥替她打工呢!”</br> “是嗎!”江遠航轉頭看了廖時薇,“你現在生意做得這么好了嗎?”</br> 廖時薇漲紅了臉,連連擺手道:“沒有,江醫生你別聽她瞎說,我哪有那本事……”</br> “哎呀,你就別謙虛了。”徐紅霞挽了廖時薇的手,打斷她的話說道:“你都不知道,我哥沒能入你的眼,我爸和我媽商量著把我舅舅家的表哥介紹給你呢,不過被我哥給攔下了,我哥說這事要是被江大哥知道了,別說兄弟怕是朋友都沒得做了,我爸媽這才放棄。”</br> 當著江遠航扯她和江起云沒邊沒影的事,廖時薇很想問問徐紅霞得多缺心眼。</br> 她訕訕地看了眼江遠航,正想著怎么解釋,不想江遠航卻已經笑著說道:“原來那個小姑娘是你啊!”</br> 什么意思?</br> 難道說她和江起云的事連他都知道了?不過回頭想想也正常,畢竟那個電話是打到姜桂香家里的,姜桂香知道了江家的人還能不知道?</br> “江醫生您別誤會,我和江起云不是您想的那種關系。”廖時薇弱弱地解釋道。</br> 江遠航卻呵呵笑了說道:“時薇,我想你弄錯了一件事,你和起云之間的阻力不在我,而是在我大哥和大嫂。”</br> 還漏說了一個人吧?</br> 江西月好像才是反對最激烈的那個人!</br> 廖時薇垂了眉眼,輕聲說道:“我知道,不管您信不信,但我是真的沒想過要和他在一起。”</br> “為什么?”江遠航不解地問道:“起云他不好嗎?”</br> 廖時薇怔怔看了江遠航,身為江起云的長輩在聽到她說沒有非份之想時,難道首先感覺到的不應該是高興嗎?怎么就問“為什么”了?</br> 雖然心有疑竇,但廖時薇還是老實地回答道:“不是,他很好,只是我和他不合適。”</br> “如果單純只論年齡和性格來說,其實你和起云很合適。”江遠航說道,“所以我很好奇你說的不合適是指什么?”</br> “家世。”廖時薇淡定地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