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br> 廖時薇聽著這三個字,突然就覺得無比的悲涼。</br> 前世,她絕望地躺在病床上等死時,也無數次問過這三個字,只是到死都沒有人告訴她答案。</br> “因為那是你的孩子。”廖時薇冷冷道。</br> 看,她多善良,前世她到死等不到的答案,這世她毫不猶豫就給了郭慧珍。</br> 郭慧珍怔怔看著廖時薇,雖然說來之前她就猜到了,但真當從廖時薇嘴里聽到這回答時,還是忍不住變了臉色。</br> 她看著廖時薇,“小駿是我的孩子,可他也是你爸的孩子。”</br> “所以呀。”見郭慧珍目露迷惑,廖時薇嘆了口氣,一臉認真地說道:“如果他不是你們倆的孩子,說不定我就救了。”</br> 郭慧珍“咚”一聲跌坐在地上,卻仍舊不甘心地看著廖時薇,說道:“廖時薇你沒有良心,就算是你爸和你媽離了婚,可你爸該給你的都給了,你還要他怎么樣?”</br> “我要是你就什么都不說利落的滾蛋,畢竟你說的越多,我便越厭惡你,我越厭惡你就越不可能去救你兒子,是不是?”</br> “我不來,你就愿意救小駿了嗎?”郭慧珍紅著眼睛喊道。</br> 廖時薇搖頭,“不會。”</br> 郭慧珍被氣得不知道怎么辦好,跪她也跪了,求她也求了,可眼前的廖時薇就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就軟硬不吃,她能怎么辦?</br> “你救救他吧,我求你了。”郭慧珍抓著廖時薇的手,哭得不能自抑,“你說,到底要怎么樣才能救小駿,我把你爸還給你,行不行?只要你肯救小駿,我和你爸離婚,我把他還給你和你媽……”</br> 郭慧珍哭得癱在地上,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說什么她當初也不會和廖國興走到一起,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br> 這一排都是平房,郭慧珍的這番動靜早就引得左鄰右舍來圍觀,起先大家都覺得大正月的跪在人家里哭這不是招晦氣嗎,對她頗有微詞,但等零零碎碎聽了幾句后,便有人竊竊私語起來。</br> 這當中有指說郭慧珍當破鞋遭報應的,也有說廖時薇這姑娘鐵石心腸見死不救的,反正說什么的都有。</br> 零零碎碎的聲音往廖時薇的耳朵里鉆,廖時薇這會兒慶幸的是一早把徐秀娥給送走了,不然以她媽那種內斂膽小的性子,還不知道這會兒會被逼成什么樣。</br> 她看了眼圍觀的人群,又看了看哭得如同死了娘的郭慧珍,冷冷道:“你愿跪,你就跪著,總之我把話放這了,我就是死,我都不會去救你兒子的。”</br> 說完用力甩開郭慧珍的手,轉身回廚房繼續燒火下面。</br> 一把掛面,幾根小蔥,一勺鹽,一勺豬油,兩勺醬油,一碗簡單的清湯面就好了。</br> 廖時薇端著碗走了出去,郭慧珍還跪在地上,見廖時薇端了碗出來,她用一對紅腫得像爛桃子的眼睛看了過來,眼里盡是哀求之色,“時薇……”</br> 郭慧珍的哀求被廖時薇無視,她面無表情地去了客廳,端出一碟子鹽菜炒咸魚,一口面一口魚地吃了起來。</br> “時薇,她這樣你怎么還吃得下去?”有人喊道。</br> 廖時薇冷冷挑了眼說話的人,“她又不是坨屎,我為什么吃不下去?”</br> 人群里響起陣哄笑聲。</br> 被拐著彎罵的郭慧珍漲紅了臉,她很想沖上前將廖時薇的臉按到面碗里,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兒子能不能活就全指著她了,別說只是罵就是一頓打,只要廖時薇愿意捐骨髓救人,她都愿意挨著。</br> 江遠航拎著醫藥箱走進小巷時,遠遠便看到一群人圍在了一起,隱隱約約似乎還有細細碎碎的哭聲,江遠航蹙起眉頭不由自主的走進了人群,一眼便看到癱在地上哭得不自已的郭慧珍。</br> “郭慧珍,你這是怎么了?”江遠航不解地問道。</br> 廖駿得白血病江遠航是知道的,當初還是他最先懷疑建議廖國興和郭慧珍帶廖駿去省醫院檢查的,后來廖駿確診,他還和省城那邊的醫院聊了幾句。不明白,本該在省醫院陪護的郭慧珍怎么回江城縣了,還跑這來哭了。</br> 見到江遠航郭慧珍“哇”的一聲放聲哭了出來,哭聲凄厲讓人有聽之落淚的感覺。</br> 江遠航是醫生,又是個有醫德的醫生,聽到郭慧珍的哭聲,嘆了口氣他伸手扶了郭慧珍,“你不要這樣,孩子現在還小正是最需要媽媽陪伴的時候,你要比孩子更堅強才是。”</br> 郭慧珍抓著江遠航的手,“江醫生,我怎么辦?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如果我去死能換回小駿的命,那我就去死好了。”</br> 說到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樣,她突然撒開江遠航的手拔腳跑向廖時薇,一把扣住廖時薇拿著筷子的手,眼睛腥紅地看著她,“時薇,你恨我是不是?那我去死行不行?我拿我的命換小駿的命,行不行?”</br> 廖時薇在江遠航出現的那刻起,心里便像揣了只貓一樣撓心撓肝的難受,這會兒郭慧珍說出這樣一番話,猛的起身用力推了把郭慧珍,郭慧珍踉蹌著往后退被隨后趕進來的江遠航給扶住了。</br> “你要想死,你就去死,但你死不死是你的事,別把我牽扯進去。”廖時薇冷冷道。</br> 這話要多冷漠就有多冷漠。</br> 江遠航不贊成地看了眼廖時薇,正想開口斥責她幾句,但下一刻卻是失聲道:“廖時薇?”</br> 廖時薇知道江遠航這是認出了她,沒來由的臉上一熱,硬著頭皮訕訕地喊了一聲,“江醫生。”</br> 江遠航點了點頭,松開扶著郭慧珍的手,打量了四周一番后,問道:“這是你家?”</br> 廖時薇垂了眉眼,輕聲道:“是我們租的。”</br> 江遠航“哦”了一聲,看了看滿臉淚水的郭慧珍,又看了看廖時薇,猶疑著問道:“你們……”</br> “她是我爸后娶的老婆。”</br> 連聲繼母,后媽都不愿喊,一句“后娶的老婆”便道明了兩人關系,可見廖時薇對郭慧珍的恨意有多深。</br> 江遠航默然片刻后,對郭慧珍說道:“廖駿媽媽,你回去吧,還是那句話,作為媽媽首先你得學會堅強。”m.</br> 郭慧珍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江遠航,最后到底還是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輕聲同廖時薇說道:“那,時薇,我先走了啊。”</br> 廖時薇很想抓起桌上的碗砸過去,但考慮到在場的江遠航到底是忍住了,但她也沒有回應郭慧珍的話,而是撇了臉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br> 郭慧珍又對江遠航說道:“江醫生,今天謝謝你了。”</br> 江遠航擺了擺手,他什么都沒做,談不上謝不謝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