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回娘家。</br> 徐秀娥和廖時薇趕了最早一班客車。</br> 人還在小路口,便聽到徐春雨大聲的喊著:“哥,哥,姐和時薇來了。”</br> 一邊喊著,一邊跑了過來接徐秀娥廖時薇手里的東西。</br> “小舅,新年好,恭喜發財。”廖時薇嘻嘻笑著說道。</br> 徐春雨嘿嘿笑著說道:“時薇,新年好,你也發財。”</br> 話落轉身便要走,卻在下一刻腳步一頓,嘴里“哎呀”喊著放下了手里的東西,伸手從口袋里摸了個紅紙包出來遞給廖時薇,說道:“給,時薇,這是小舅給你的壓歲錢。”</br> “急什么,到家給不是一樣的嗎?”徐秀娥笑著說道。</br> “本來是想著到家給的,可時薇不是給我拜年祝我新年發財了嗎?那紅包肯定要現在給啊,不然就不靈光了。”徐春雨說道。</br> “她是金口啊,她說你發財你就一定發財?”徐秀娥嗔笑著說道。</br> 徐春雨嘿嘿笑了道:“那是……必須的,我外甥女和別人不一樣的,她說發財那肯定就是發財。”</br> 徐秀娥聽得直搖頭,回頭對廖時薇說道:“聽到沒,你小舅今年要是不發財就找你。”</br> “我小舅可沒說找我,都是你說的。”稍頃又補充道:“媽,你還別不信,我覺得我小舅今年肯定得發財。”</br> “你又知道了。”</br> “我……”</br> 廖時薇的話被一陣噼里啪啦的爆竹給打斷。</br> 母女倆齊齊收了話頭,抬頭看了過去,徐春雷正捂著耳朵小跑著過來接人,馮雪桃笑著站在屋檐下,老遠便喊道:“姐,時薇,你們來了,快進屋坐下喝茶。”</br> 農村正月里迎客有放爆竹的喜俗,可往年因為窮家里也沒個女人操持,所以今天是廖時薇十幾年來頭一次受到這樣隆重的歡迎儀式。</br> 果然生活喜要儀式感,這爆竹一放那種被重視的感覺會讓人發自心底生起一種自豪感來。</br> 廖時薇對著馮雪桃大聲道:“大舅媽,新年好。”</br> “新年好,來,進屋喝茶。”馮雪桃將母女倆迎進屋。</br> 沒有看到二外婆一行人,廖時薇不由好奇地問道:“大舅,二外婆她們呢?”</br> “你二外婆帶著鳳仙和春年回娘家拜年去了,你谷舅舅去周家拜年了。”徐春雷答道。</br> 廖時薇笑著對徐秀娥說道:“媽你不聽我的,你看那些東西白準備了吧?”</br> 因為二房也是長輩,每年徐秀娥拜年二房的年也是要拜的,但今年徐秀娥準備年禮時,廖時薇說兩家鬧成這樣,二外婆未必就愿意招待她們一餐飯,這年禮不準備也罷。可徐秀娥卻說大房二房到底是一個爺爺,大面上還是要過得去,所以年禮還是給準備了一份。</br> “怎么就白準備了?指不定明天你二外婆就回來了呢?”徐秀娥說道。</br> 廖時薇還待再說,但想著正月里大家都高高興興地沒必要說些不高興的話,便咽下話頭沒吱聲。</br> 這邊廂,馮雪桃陪著坐了會兒喝了半碗茶,便起身準備中午飯,徐秀娥放下碗要去幫忙,被徐春雷給攔住了,“姐,你和時薇坐著,我去幫忙。”</br> 徐春雷匆匆離開去廚房幫忙,廖時薇看著自家大舅透著喜氣的背影,轉頭問徐春雨道:“小舅,你是不是也想快點把何姨給娶回來啊?”</br> 徐春雨嘻嘻笑著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br> 何家答應了親事,只是彩禮什么的還沒有具體談,這些都得等出了正月兩家找個時間坐下來當面談。</br> “小舅,按說你也應該給何家去拜年的吧?”廖時薇突然問道。</br> 徐春雨點頭,“是該去的,但我想著你們要來,我過兩去也不遲的。”</br> 按說今天也該是徐春雷去何家拜年的日子,但馮雪桃早就托人捎了話回去,說是廖時薇和徐秀娥要回來,徐春雷初四再去娘家拜年。</br> 廖時薇聽了徐春雨的話,眼底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但卻快的讓人捕捉不及。</br> “小舅舅,那初四你和我們一起回城吧。”廖時薇說道。</br> 一聽徐秀娥她們初四就要走,徐春雨有些著急,問道:“不多住幾天嗎?你們要到元宵后才出攤,初四到十五那么長的時間還不如在家里多玩幾天。”</br> “讓我媽在這玩,我回城里去,我同學和朋友都說正月要來找我玩呢。”廖時薇說道。</br> 徐秀娥是個閑不住的人,坐了會兒就起身去廚房了。</br> 她一起,廖時薇看著南半邊上著鎖的兩間房子,哼了哼,問徐春雨道:“小舅舅,她家的新房子還沒做好嗎?”</br> 又不是建磚頭水泥房要個一年半載的,簡單木頭房按說兩三個月足夠了,二房卻到現在還沒建好,廖時薇總覺得二外婆怕不是又在暗地里做妖。</br> “差不多都好了,梁也上過了,灶也修好了……就等著選個黃道吉日搬家。”徐春雨說道,末了又問道:“時薇你還沒看過吧?要不我帶你去看看?”</br> “不去。”廖時薇想也沒想的拒絕道:“又不是我們家的新房子看它做什么?小舅,二外婆搬家前你可要注意些她,我擔心她會使壞。”</br> 徐春雨點頭道:“我曉得的,我這兩天已經屋前屋后仔細檢查了一遍,暫時還沒發現什么異樣。”</br> 房子本來就舊,萬一再被動下手腳,廖時薇擔心等開春到了雨水多的黃梅季,別一陣大風大雨就把房子給弄塌了。別人肯定做不出這種喪良心的事,但二外婆這人……廖時薇覺得那就是把“壞”字刻腦門上的人!</br> “時薇。”徐秀娥從門外走了進來,“趁著現在空,我們去下你桃花奶奶家吧。”</br> 之前很多事都是桃花奶奶幫忙照顧操持,徐秀娥是個知恩圖報的,手里沒有是沒辦法,現在手頭寬泛了點,便也買了幾樣點心趁著正月上門走走,人情嘛,有來有往才能長長久久。</br> 母女倆提著東西上門的時候,桃花奶奶正在招呼著自家女婿和外孫,見到廖時薇母女倆忙不迭地把人迎進門,笑著道:“我聽著爆竹聲就猜著是你和時薇回來了。”</br> 廖時薇將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奶奶,新年好。”</br> “來就來了,還買什么東西?”桃花奶奶笑著嗔了徐秀娥一眼,“難不成不拎東西來我還能不讓你們進門?”</br> 徐秀娥接過廖時薇手里的點心一骨腦塞到桃花奶奶手里,“嬸,您沒把我當外人,我也把您當自己娘看,以前是窮想孝敬您有心無力,現在手頭有點您也就別和我客氣了。”</br> 桃花奶奶什么也沒說接過徐秀娥手里的東西,“行,我不和你客氣,和時薇坐下喝茶吧,明天中午來我家吃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