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枳跟齊扉牽了二十分鐘的手, 從第一節(jié)臺階到最后一節(jié)。手心有潮熱的汗意,滾燙的炙烤著肌膚。
手指從環(huán)扣變成了他的掌心包裹著徐枳的手,到寺廟門口徐枳才知道齊扉為什么說今天不會有其他人來。他們是工作日來, 寺廟只有周六周末開門祈福。
門口一個掃地的小和尚,看到他們就單手做了個禮。齊扉松開徐枳的手, 拉下口罩回了禮,他做這些姿態(tài)自然,整個人透著點禁欲的冷感。他穿著一身白, 干凈像是山巔經(jīng)久不化的白雪, 無人能碰觸。
“不戴口罩可以嗎?”徐枳側(cè)身偏到齊扉那邊, 幾乎碰到他的手臂, 兩個人靠的很近, 徐枳聞到他身上清淡的木質(zhì)香調(diào),雙手合十朝著小和尚鞠躬,“這樣?對嗎?”
齊扉轉(zhuǎn)頭看來,黑眸流轉(zhuǎn)落到徐枳身上,忽的就笑了。他的笑意是一下子就溢開在眼底,連清冷的睫毛上都沾上了笑意。黑睫垂下,睫毛尖幾乎觸到眼下肌膚。
“這邊請。”小和尚對齊扉的到來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對他那張臉也沒有驚訝,放下掃把,在前面帶路。
“笑什么?”徐枳偏頭看他的眼, 他笑起來很好看。門口的花壇里種著一池子石蒜花, 帶著朝露迎著風開的很艷, 在齊扉的笑前, 那花色都黯淡了許多,徐枳的聲音壓的也很低, 幾乎氣音,“我做的不對嗎?”
齊扉抬手到徐枳的頭頂,不輕不重的揉了把她的頭發(fā),“無所謂,沒那么多規(guī)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齊扉揉完她的頭發(fā)并沒有收回去,而是在她的頭頂停留。
徐枳踩著青石板路,頭頂著齊扉的手。他的手指很長,指腹快貼上她皮膚了,這個動作很親密。被他碰觸的地方癢癢的,徐枳后頸麻嗖嗖一片。長的高了不起,就可以這么肆無忌憚的摸頭?
徐枳想仰頭把他的手抖下去,剛抬頭,齊扉就把手收了回去,這顯得徐枳仰頭的動作十分多余。他單手插兜偏了下頭,注視著徐枳的眼。
“這棵樹長的不錯。”徐枳認真評價面前筆直高大的樹木,“很直。”
齊扉也抬頭看了眼,唇角微動,隨即點了點下頜評價,“確實很直。”
他們并排走著,齊扉腿長步伐大,但他走的很慢,好像在刻意等徐枳。穿過三道門到了主殿,里面有老和尚坐在佛前念經(jīng)。長明燈亮著,空氣中彌漫著香火與紙灰的氣息,木魚的聲音讓一切變得緩慢平靜。
主殿大佛慈眉善目,齊扉接過小和尚送來的香,他清冷俊美,香火燃燒裊裊白煙落在他修長干凈的手指間。他目光沉著,沒有多余的表情。
徐枳之前一直覺得齊扉身上的氣質(zhì)有種奇怪的矛盾感,此刻更加清晰。他處于極端的欲念與極致的清寡之間,一半紅塵,一半空門,都是極致。
他跟徐枳接吻時,欲的要命,拿著香火站在佛前,清寡的像是隨時都能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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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枳家里人沒有信仰,她也沒有,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環(huán)視四周供奉的佛龕,不知道該做什么。
齊扉把香插進香爐,轉(zhuǎn)頭過來,找尋到徐枳,招手讓她過去。
徐枳連忙小跑到齊扉身邊,壓低聲音,“要跪下拜嗎?”
“有愿就跪,沒有不用。我是還愿,得跪。”齊扉嗓音很淡,他取下身上的背包遞給旁邊的小和尚,十分虔誠跪下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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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枳沒有特別的愿望,她思索片刻,跪下擺了擺,雙手合十看著神像。忽然眼前多了一只手,溫熱修長的手,遮住了她的視線。
徐枳雙手合十跪的筆直,身體都僵住了,全部感官都在齊扉那只手上,心跳的飛快。
“看佛許愿,不靈。”齊扉的嗓音有些啞,“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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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大紅大紫,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她的歌永遠有人聽,她的音樂能給人帶去快樂。她能在臺上唱歌到老,唱到唱不動那天。
齊扉的手早就收回去了,不知道還在不在身邊。徐枳想了想,又許了一個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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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枳最后的愿望是:愿所有失眠人一夜無夢到天亮。
徐枳放下手睜開眼,回憶著剛才齊扉的樣子,認真的拜了三拜。齊扉伸手過來,他的手很好辨認,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只這么好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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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起——”徐枳剛要反駁,想到許愿的規(guī)矩比較多,不知道這是哪里的規(guī)矩,可能一個環(huán)節(jié)不對,對愿望的實現(xiàn)都有影響。扶住齊扉的手起身,一串冰涼的珠子滾過徐枳的手背,落到她的手腕上。
徐枳倏然抬眼,齊扉逆著光站,五官深邃黑眸沉著,松開了徐枳的手,“我去點個燈,你可以出去走走,這邊風景不錯。很安靜,不會被拍。”
徐枳不太懂都是干什么的,點頭,“那我出去等你。”她本來想背包,看到齊扉把她的背包背到了背上,也就不好意思再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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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枳跨出高高的門檻,裝作拿手機拍照看到手腕上的珠子,水頭很好的一串翡翠,綠的很純正,珠子大小一致,很漂亮。襯的皮膚很白。
看上去不太便宜,徐枳在心里嘆口氣。齊扉送東西就沒有便宜的,跟他談一段時間戀愛,徐枳得破產(chǎn)。
齊扉送了禮物,她就要回禮。她的資產(chǎn),怕是回不了幾次。
山上信號不是很好,手機聽筒聲音很大。齊扉撐在徐枳上方,兩個人離的很近,徐枳脊背貼著青石板欄桿,站的筆直。
徐枳拍了兩張?zhí)炜眨嚼锟諝馇鍥觯詈粑持致o目的的順著臺階往下走。烏云散開了,天邊泛起了金,似乎要日出。熾白的光落到樹木上,樹葉泛著光,微微發(fā)白。
她跟齊扉在共同做一件事,算同事嗎?
“跟公司的人,昨晚睡的挺好。”徐枳把手墜進口袋,走大寺廟外面的一角,看天邊金色的云彩。
徐枳走到門口拍石蒜花,石蒜花就是曼珠沙華,北京很少長這種花,徐枳之前沒見過。她換了幾個角度,拍了幾張,又突發(fā)奇想,蹲在曼珠沙華面前自拍。
徐枳斂起了笑,這個聲音他們都能聽到。她注視著齊扉在陽光下,如琥珀的眼。當著正主的面,八卦他的事。
“我睡不著!你不告訴我,我今天不能睡覺!齊扉跟誰在談戀愛?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不要去網(wǎng)上八卦,涉及到別人隱私。”徐枳模糊了一些用詞,她確實不太確定齊扉會不會光明正大的官宣,當初她跟路明在一起時,路明還不是個明星呢,到底都沒有官宣。徐枳也怕被打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去睡,別等了。”
因為她跟個‘中年人’在談戀愛,齊扉雖然很年輕,但他的愛好特別中年人。
“什么?我知道是你啊,我跟誰打電話我還不知道嗎?”夏喬說,“你還好嗎?我怎么聽你的聲音有些緊張呢,你沒事吧?”
齊扉喉結(jié)滾動,握著手機按下錄制,邁開長腿走向徐枳。他步伐很大,每一步都很穩(wěn),踩著臺階一步步走向徐枳。
大學時,她們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誰談戀愛誰請吃飯。
徐枳略一遲疑,拉下口罩大大方方組轉(zhuǎn)過身讓他拍。無論未來如何,當下他們在談戀愛,坦坦蕩蕩的談戀愛。合照,拍對方,留下美好的瞬間,留下戀愛的證據(jù)。
“回頭詳細聊吧。”徐枳不知道怎么,嗓子有些干,“反正不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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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扉走到徐枳面前,停住腳步,手指操作著手機屏幕,拍攝停止保存。他傾身長手落到徐枳身后的欄桿上,跟她處于同等高度,注視著徐枳的眼。
“如果——”徐枳抿了下唇,說道,“我——這種咖位。”
“放心我不會講!我有分寸。可我真的好震驚啊,你能理解我的震驚嗎?跟你咖位差不多!誰啊!圈內(nèi)人跟你咖位差不多,能跟扉哥談戀愛,完全猜不出來。”
她的拍照技術(shù)很爛,自拍和他怕都爛的一塌糊涂。可她今天心情好,變幻角度拍。拍了十幾張,選了一張發(fā)朋友圈。
太陽終于掙脫了烏云的束縛,金燦燦的陽光乍然照在大地上,徐枳站在青石欄桿前,握著手機唇角上揚笑著看齊扉,她的皮膚被太陽映的泛白,她身后是金色的陽光,下巴微微上揚,笑的眉眼彎著,比春天還明媚。
“出來爬山。”徐枳踩著青石板路往外面走,壓著心跳說道,“官宣什么?”
“看跟誰了,跟什么咖位的。”
陽光落到齊扉的睫毛上,他的睫毛尖沾了金色。
剛發(fā)出去夏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徐枳接通電話,“你怎么起這么早?”
身后快門聲響,徐枳回頭看去。
“你好,我是齊扉。”齊扉雙手撐在她身后的欄桿上,長腿幾乎貼上了徐枳,他的手指一叩青色的欄桿。看著徐枳開口,話是對著電話里的夏喬說的,語調(diào)溫沉,客氣有度,“徐枳的男朋友,上次給你寄過周邊,《新歌手》賽場我們見過。我喜歡徐枳很久了,很多年前就喜歡,我追了她很長時間,她剛答應(yīng)做我的女朋友。還沒有來得及官宣,并不是我不重視這份關(guān)系。過一段時間,我會找個合適的時間,正式介紹給所有人認識我的另一半。下個月,忙完手上的通告,我和徐枳請你吃飯。”
“我說,我在跟齊扉談戀愛,剛剛在一起。不確定的意思,是我不確定我們會談多久,怕失敗了——尷尬。”徐枳說出口那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她看著面前齊扉高挺的鼻梁,她需要一份堂堂正正的關(guān)系,堂堂正正的戀愛,希望齊扉也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隱瞞你。如果我們能談的再久一點,關(guān)系穩(wěn)定,我和他一起請你吃飯,請你吃最貴的。抱歉,沒有第一時間跟你分享這個消息。”
齊扉站在古寺門口握著黑色薄款手機,背著雙肩包口罩贅在下巴上,帽檐壓的很低,一塵不染的白色衣服在風里微動。身材挺拔修長,腿又長又直,身材極好。像是剛畢業(yè)的學生,帶著張揚氣息,跟剛才在廟里那個禁欲的男人判若兩人。
“夏喬。”徐枳突然生出沖動,正色,迎著齊扉的目光,她覺得世界都靜了下來。心跳的很快,她想賭一把大的,說道,“是我。”
“鬼哭狼嚎。”夏喬笑出聲,說道,“我不是說你咖位低啊,就是你出道時間太短了,不夠穩(wěn)定——”
夏喬的笑戛然而止,半晌后說道,“啊?你是不是知道是誰?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你認識扉哥的女朋友?他真戀愛了?”
“我不確定,但,差不多。”徐枳斟酌用詞,說道,“應(yīng)該也許可能是,可這種事,我也不好說百分百。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他不會官宣,去睡吧。”
如果是我呢?
“戀情,之前扒過你的那個營銷號,韓小野。他信誓旦旦說齊扉談戀愛了,今天一定官宣。要是不宣,我今天寫一萬字罵韓小野。你怎么大清早去爬山?這是什么中年人活動,早上不應(yīng)該睡懶覺嗎?你一個人去的嗎?不是睡不著吧?”
“啊!”夏喬尖叫一聲,說道,“真的嗎?”
“嗯。”徐枳踢了下腳邊的石頭,說道,“扉哥真談戀愛的話,你覺得粉絲會是什么反應(yīng)?”
齊扉在拍她,齊扉居然會給她拍照。
昨天他親自己的時候,也是這個陣勢。
“吃瓜呀,有營銷號說扉哥今天官宣,蹲微博呢。”夏喬說,“你怎么起這么早?大清早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