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小餐桌勉強坐下兩個人，他們雙腿交織在一起，分食一份無滋無味的營養代餐，臉上的笑容卻像是吃了巧克力冰激凌。
    “你踩到我了。”小勇挑起一根眉毛。
    “對不……”麗卡露把“起”咽了回去，傻笑一聲。
    小勇夾緊她的雙腿，“你不覺得這里太小了嗎？”
    “不會呀。”麗卡露沒心沒肺的繼續吃著。
    “你有沒有想過搬出去住？”小勇擺弄著他的“牙膏”，“你知道嗎？所有的高級指揮官里，就只有你還住在宿舍。”
    “嗯。”麗卡露應了一聲，心跳有點加速。
    “為別人考慮一下，好不好？”小勇壞笑，“宿舍區因為住著你這位長官，大家進進出出都得小心翼翼，平白無故每天多敬好幾次禮。你隔壁的高級戰士怕吵你，連女朋友都不敢交。”
    “我有那么可怕嗎？”
    “以前不覺得，昨天晚上看到實況，確實嚇到了。”小勇咽了一口“牙膏”。
    “什么實況？”
    “你的行政助理都搬到外面的公寓去了。”小勇馬上岔開話題。
    “宿舍很方便呀。”麗卡露嘟起嘴巴，“到了外面，我就得自己處理水電，還有打掃，好多事，我沒那么多時間。”
    “有道理。”小勇放下難以下咽的“牙膏”，身體向前一傾，“不如，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麗卡露驚得搖晃了一下，一只手緊緊抓住桌子邊緣，指甲幾乎摳進桌面里。
    “房子我們兩個人住足夠大。旁邊修了直通市中心的高速路，上面有統治軍的專用道，十分鐘就能到總部大樓。就算是緊急任務，也有三十分鐘的準備時間，不會耽誤你的工作。生活細節我都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你把東西搬過來就好。”
    麗卡露想起了那張巨大的雙人床，腦子里補足了畫面，心里卻有一道坎，過不去，“我……任務很多，經常一走就是好幾天，甚至更久。”
    “我也會出差呀。”小勇聳聳肩。
    “不一樣。”麗卡露咬了一下嘴唇，“我每次走，都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我也有可能出門就被車撞死了。”
    麗卡露又搖晃了一下，五官擰在一起。
    “你也覺得不好聽，對不對？”小勇摸了她的頭頂，“人生無常，又活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里，這些都是我們選擇不了、也影響不了的，干嘛還要去顧慮呢？你就說，想不想每天早上起來第一眼就看到我？”
    想，麗卡露感覺好像已經躺在了小勇的雙人床上，但是，話卻說不出口。
    “哦，對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小勇沒逼她立刻給出答案，“安琪姐姐下個月退休了。”
    “誰？”麗卡露沒聽明白，腦子有點混亂。
    “你們的宿舍管理員——安琪姐姐，就要退休了。新的管理員是個大叔，我恐怕搞不定。到時候，就不方便來找你了。你肯定不知道，外部人員進入宿舍區是要提前24小時提交申請的。我進來，從來沒讓你填過申請，都是因為安琪姐姐給面子，打個招呼就行了。還有，進來后，智能助力必須全程陪同，要想擺脫那個‘電燈泡’，還得再申請。”
    麗卡露簡直聽傻了。
    小勇得意地笑著，“安琪姐姐說了，我要是想在你這過夜都可以。”
    麗卡露干咳一聲，“這是在暗示什么嗎？”
    “不是暗示，是明示。”
    麗卡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小勇從椅子上拎了起來。她感覺全身被他裹緊，向身后的床上栽倒下去，落下的一刻，頭卻被托起來，輕輕放在了枕頭中央。
    他是怎么做到的，她想不明白，差點忍不住笑場，下一秒，她又擔心起來，一張單人床，承受得了兩個人的重量嗎？
    “還沒到晚上……”她在喘氣的間歇說。
    “你不是有二十四小時嗎？”小勇卡住她的雙腿，像是怕她逃跑，又是一個她想不明白的姿勢，“剩下的都是我的。”
    “等一下……”麗卡露突然恐懼，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
    小勇立刻放開她，翻身下了床。
    她不相信，但看樣子，他要走。
    而他只是走到窗邊，拉起窗簾的一瞬，已經解開了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
    與此同時，麗卡露的設備震起來。
    “別管它。”小勇像一道黑影壓下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麗卡露抬手就看到了設備上的信息，“等一下，統帥圓桌找我。”
    “讓他們等著。”小勇搶下她的設備，一把扔在地上。
    “等一下……”麗卡露還在無效的抵抗，“是最高統帥找我。”
    “讓她等著。”
    麗卡露感到胸口承受了小勇全部的體重，喘不過氣來，全身的關節都奇怪的扭曲起來，皮膚敏感到可以體會毛細血管中的血流，卻又麻木得分辨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
    突然，重量消失了，小勇跳起來，依舊像是一個黑影，立在床邊不動。
    “怎么了？”麗卡露支起上身，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勇后退幾步，打開燈。
    燈光下，他一臉驚愕，舉著一只手，呆看著手心。
    “怎么……”麗卡露還沒問完，就看到鮮紅的血從他的手掌滑下來，沿著小臂流向手肘，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
    她低頭發現自己的褲子已經被血浸透，床單上一大灘血跡——大腿上的傷口裂開了。
    她沒覺得疼，但這樣失血肯定不行。她立刻脫掉褲子，撕下傷口上的人工皮，找到急救箱，換上了一片新的，又給自己打了兩針。她的動作熟練流暢，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鐘。小勇一直呆站著，直到她換好褲子，坐在床上。
    “去醫療室吧。”小勇緩緩坐到她的身旁。
    麗卡露搖搖頭，遞給他一條毛巾，“迪南醫生值班。”
    小勇擦著手上的血，“事情都過去了，總不能一直躲著他吧。”
    “沒過去。”麗卡露用手背抹掉額頭上的汗珠，“闊山一戰早晚要真相大白的，我不知道怎么幫他。”
    “誰？”小勇撫著她的后背。
    “神行海克將軍。”麗卡露垂下眼睛。
    “那一戰到底發生了什么？”小勇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就告訴我；你想告訴多少，就告訴我多少。我也許幫不了你，但我可以聆聽，幫你保守秘密。”
    麗卡露用雙臂環繞起他的身體，“統帥圓桌的第一秘書審訊過我了，就在你說的那個‘復仇’任務之后，我……一句實話都沒說。”
    小勇用食指刮過她的鼻梁，“呦，都會說謊了。”
    “會了，逼的。”麗卡露抬起頭，看著他，“以前，如果不能說真話，我就不說，但是現在不行了，我必須要說些什么，就不得不說謊了。”
    小勇低頭在她的唇間輕點一下，“統治軍那么龐大的組織，你要生存，要提升，總會有些不得已，沒必要為難自己。”
    “可是……”麗卡露回味著他的味道，頭腦慢了半拍。
    “我覺得，你應該去找神行海克聊聊。”小勇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就站了起來。
    這次，麗卡露確定，他真的要走了，“可是，我覺得他并不想見我。”
    “怎么會？”小勇彎身又吻了她一下，“他不想見誰，都不可能不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