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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計劃”第1天
簽完保密協議,工作就正式開始了。本以為這份工作精彩紛呈、驚心動魄,一天下來,卻沉悶得連日記都寫不出來。
德高望重的老主管——艾莉老師,兇巴巴的接班人——星星老師,還有那個神秘的頭號特護艙——麗卡露,我一個也沒見著,倒是遇到了一位老熟人。
這位老熟人,我要怎么介紹呢?他算是我的學長吧,還有,上學時,我和他看過兩次電影,盡管只有我們兩個人,可那絕對不算約會。
這些年,他沒怎么變,還是愛傻笑,愛講冷笑話,過分熱情,讓人不好拒絕。我想,以后,我得想辦法躲著點,畢竟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雖然目前我們暫時兩地分隔,但是,等我工作穩定下來,他就會搬過來陪我,而且,結婚以后,我就能把他納入保密協議,告訴他“計劃”的真相,從此兩人之間再沒有秘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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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被狼咬了?”安德把手上那件厚重的外套扔在高腳桌上,本就不大的桌面,一下占去了一半。
麗卡露只是看他,從遮住眼睛的頭發,到布滿胡茬的下巴,再到難掩胸膛的衣襟。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高腳椅上,披風垂下剛好擦著地板,手臂搭在桌上,手邊的酒還沒來得及嘗。
安德吸進一大口空氣,抵在腹腔,抓起她的左手,拉開袖子,轉著手腕,盯著她的傷疤,檢查了一圈。他泄出那口氣,拽上袖子,把她的手放回桌上。
大概是因為酒精作祟,他們這一系列過分親密的動作,竟然沒有引起周遭的注意。
“瘦了這么多——”安德拿起麗卡露的酒杯,揚起脖子,一口干掉,又把酒杯砸回桌上,“狼抓你去啃骨頭嗎?”
麗卡露還是看他,他才是瘦了,兩腮縮陷,喉結凸顯,眼睛里爬著血絲。
“再去幫你拿一杯。”安德一推酒杯要走。
麗卡露跳下高腳椅,雙手抓住他的下臂,披風在身后左右晃動,“這三個多月,你去哪兒了?”
說完,她的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她下意識地抓得更緊。黑暗中,安德把手伸進她披風里,攬了她,又被她推開。
好像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事先看過劇本,燈一亮,就大聲歡呼起來。安德的聲音被歡呼聲壓下去了,還是他根本什么都沒說,麗卡露不清楚,當她的目光再次找到他時,他已經靠在了吧臺邊,似乎正在點酒。
酒保是個年輕的女孩,看起來對他非常熱情,或者,是她自己想多了,總之,安德不想讓她跟過來,隔著人群示意她留在原地別動,她就乖乖坐回到了高腳椅上。
酒館里的歡呼聲持續不斷,還有人吹起了口哨,墻角一座小舞臺,上來了一只樂隊,一串鼓點打得熱鬧。
紅杉躍上舞臺,搶下話筒,連連喊話,讓大家安靜,卻無人響應,派對還沒正式開始,氣氛就已經瘋狂到了失控。
麗卡露無暇顧及,手指敲著桌面,伸著脖子張望——安德已經在吧臺邊站了太久,怎么還沒拿到酒?
臺上的紅杉急得面紅耳赤,下臺找來一杯烈酒,先干為敬,這招果然奏效,臺下噓了一陣,收斂了不少。他喘著粗氣,聲音沙啞地吼著,“老師都到了,你們還吵?!”
又是一陣噓聲,臺下終于安靜下來。
“這還差不多——”紅杉喝了酒,顯得比平常活躍很多,一連講了兩個笑話,作為開場。
笑聲中,安德終于拿到了酒,還是兩杯。他一手握著一杯,正要穿越人群走回來,人群卻流動起來,就像彩排過一樣,讓出一條通道。安德護著酒,又被人流擠回了吧臺邊。
大家齊聲喊著:“老師,老師——”,好像又回到了統治軍的學院里。通道橫穿酒館,像運河一般,把安德和麗卡露隔在了“兩岸”。安德把酒放回吧臺,抓著額頭,無奈地等。
千呼萬喚,“老師”終于走上舞臺,鼓點音樂亂湊一氣,又被掌聲壓了下去。
“老師——”紅杉手上的酒沒停過,臉都紅了,“我坐了十九個小時的車,從基地趕來總部給你過生日,屁股到現在還是酸的。而且,你知道的,我不喝酒,一年就陪你喝這一次,所以,你今天必須把我喝倒!”
臺下一片叫好聲,紛紛表示支持這個提議。
“我肯定不是最遠的。”紅杉得意地點著頭,伸手指著臺下,“有沒有二十個小時以上的?舉起你的酒杯給老師看看。”
臺下舉起一片酒杯,遠處還有人大喊一聲:“我坐了三十個小時呀!”
紅杉把話筒遞到“老師”嘴邊,他只是靦腆地說了句:“謝謝大家。”
又是一片掌聲,通道漸漸閉合,人頭涌動,麗卡露一時看不到安德,注意力被舞臺吸引了去——臺上那個聲音好久沒聽到了,顯得有些陌生。
“老師”話不多,沒有準備鏗鏘的演講稿,光是笑笑,臺下就滿足了。
紅杉的小舞臺險些冷場,他又講了一個笑話,就草草收場,臺下卻毫不介意,伴著鬧哄哄的音樂,迫不及待地把派對推向了開始即高潮。
安德趁著人群松動往回擠,半路卻殺出了個茉莉,把他逮個正著。茉莉訓人的本事,麗卡露可是見識過的,安德脫不開身的表情,她看著好笑,手指捻著他放在桌上的外套,隔岸觀火。
“長官——”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又變得熟悉——“老師”下臺后,誰也攔不住,徑直走到了麗卡露的高腳桌邊。
“雨者——”麗卡露抬頭看著他——平靜的眼神,安然的笑容,感覺更熟悉了,“生日快樂。”
“謝謝。”雨者抓抓頭,害羞地抿著嘴唇,“您能過來,我很開心。”
“我不知道來的都是你的學生……”麗卡露把客套的話咽回了肚里,有星星醫生這層關系,雨者至少應該算是朋友,“以后別再用‘長官’和‘您’這樣的詞了,好不好?”
“嗯。”雨者應付了一下過來道祝福的幾個學生,又微笑地看著她。
“上次謝謝你——”麗卡露意識到自己霸占了壽星,趕緊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應該早點跟你道謝的,可是一直找不到你。”
“不用那么客氣。”壽星沒有要走的意思,“最近我一直在休假,幫我媽辦點事……”
雨者欲言又止,眼神罕見的飄忽了一瞬。麗卡露卻不好多問這話中的媽媽指的是星星醫生,還是他已故的生母。
“喝點什么?”雨者很快調整過來,嘴角的微笑依然淡淡。
“呃……”說到酒,麗卡露就沒了頭緒。
“要不要,先來一點啤酒?”壽星一招手,隨便一個路過的人都樂意去幫他拿酒。
不遠處的安德就沒那么幸運了,好不容易拿到的兩杯酒,已經都被茉莉搶去喝了。麗卡露瞄著他,偷笑一聲,心里卻有些著急。
啤酒很快上了桌,還有一盤盤的小食,把安德的外套擠得搖搖欲墜。麗卡露沒吃晚餐,抵擋不住炸肉串的香味,吃起來,一杯啤酒很快喝完了。
拿來啤酒的學生們不肯走,還有幾個人也潛伏在周圍,憋著敬將軍一杯,看她笑顏微醺,就蹭了過來。
都是駐扎在基地的戰士,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將軍,激動得語無倫次,麗卡露不好拒絕,也不知道是什么酒,稀里糊涂,就連干了三杯。
第四杯遞過來時,雨者伸手攔下,“不是我過生日嗎?你們怎么一直敬別人?”
一時間,高腳桌邊的人圍得越來越多,麗卡露已經看不到安德,壽星和將軍的組合毫無懸念成了全場焦點,酒一杯接著一杯地敬到麗卡露手上,雨者擋不過來,低頭在她耳邊問:“還行嗎?”
麗卡露不太優雅地打了嗝,雙手捂著嘴,“得歇會兒。”
“跟我走。”雨者側身站到了她的正前方,高大的身形立刻把她完全遮住。
她坐得腿麻,又在十幾分鐘里喝掉了不下十杯種類不同的酒,從高腳椅上下來時就覺得地板軟得踩不住。雨者要扶她,卻被人搶先一步,一握一拉,麗卡露就靠在了安德的肩上。
“跟我走。”安德撐著她,力道里帶著默契,迅速穿進人群里。
“你的外套……”麗卡露捏著他的手提醒。
“別管它。”安德腳步不停,把她放在吧臺邊的椅子上,又叫來一杯冰水遞給她,“在這休息一下。”
“我不想休息。”麗卡露不接,跳下椅子,倚著吧臺,一臉氣呼呼的樣子。
“那你想要做什么?”酒館里吵鬧,安德把臉貼近她問。
“我想要走——”麗卡露也探頭靠近他。“我想離開這里,再也不回來了。”
“那好——”安德隨即跨出兩步,“我們走。”
麗卡露跟著他擠出酒館,初春的涼風毫不留情,穿透毛孔,吸干熱量,又綁緊肌肉,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
“外套給你穿。”安德眼睛掃過她身上單薄的制服,“我回去拿。”
可是,一件平整柔滑的外套已經遞到了麗卡露的手上。
“長官!”衛兵在門口站成一排,齊刷刷的敬了禮,身后的車隊占去了一條車道,周圍拉起了警戒線,車輛行人都要繞行。
遞來外套的是衛隊長,麗卡露有些驚訝——一般情況,衛隊長不會親自出任務,茉莉一定是料到自己會在這酒館里喝大,才做出這樣的安排。
“長官——”衛隊長站得筆直,“請您指示!”
麗卡露猶豫了一秒。
衛隊長又敬了一次禮,“送您回家,還是回總部?”
“都不用。”麗卡露把外套披在肩上,“你們收隊吧,留一臺車給我,停到對面的公共停車場去,不要妨礙交通。”
“是!”就算與幕僚長給出的任務指示再不同,衛隊長還是立刻執行了將軍的命令,車隊衛兵轉眼間煙消云散,道路恢復正常。
“幾天不見,你怎么長了一串尾巴?”安德吹了一聲口哨,嘿嘿地笑著。
麗卡露瞪了他一眼,“你以為這樣說話,我就不生氣了嗎?”
“你為什么要生氣?”安德雙手抱在胸前。
麗卡露皺起眉,重重吐出一口氣,“你消失了三個月!”
“等你酒醒了,我會和你解釋。”安德上前一步,像是要抱她。
麗卡露推開他,“我沒醉。”
“好好,你沒醉。”安德順勢握住她的手,“現在回家睡覺,明天一早,我就和你解釋。”
“我不想回家!”麗卡露用力一甩,外套從肩上滑落,掉在地上,“為什么你們都要管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安德撿起她的外套,試探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我陪你。”
“我想要快樂。”麗卡露握住肩上那只手,“我想要為自己活一次,不管我還有多久,我想要快樂。”
“那就去做。”安德用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什么能讓你快樂?”
麗卡露放開手,伸出食指,點著他的胸口,幾下后,就攥起拳頭,重重錘在那個點過的位置。
“我?”安德低頭忍著笑。
“這三個月,我不快樂。”麗卡露不停地捶著他的胸口,“你怎么解釋都沒用。”
安德抓住她的手腕,把拳頭展平,柔軟的一面貼在臉上,“我補償你。”
“好——”麗卡露手臂微顫,胡茬刺得她手心蘇癢,“以后不準一聲不響玩消失。”
“我答應你。”
“今晚陪我喝到盡興。”
“沒問題。”
“還有——”麗卡露瞇起眼睛,盯著他,“不管你每周四晚上和誰約會,從今天開始,都不要再去見她了。”
“今天就是周四——”安德挑了一下眉毛,“你看我和誰在一起?”
“你……”
安德放開她的手,同樣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就落在她的嘴唇上,“你已經提了三個要求,是不是該我了?”
“你還敢提要求?”麗卡露被按著嘴,含含糊糊嘟囔著。
“我只有一個要求。”安德手指向下劃去,沿著她的下巴,劃到脖子,停在胸口,“就是——不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