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勇開門時，麗卡露狂按門鈴的手還舉在空中，她沒看清他的表情有多驚愕，就推著他的胸膛進了門。
    小勇順著倒退，哼了幾聲，嘴被麗卡露含著，話說不出來。她用腳勾上他的家門，時隔兩天，終于回到了他的世界里。
    “這么晚了——”小勇撞到沙發，就跌了進去，“有人送你過來嗎？”
    “嗯——”麗卡露壓上去，胸口和他相貼在一起，牙齒夾住他的耳廓，“少爺。”
    小勇推起她的肩膀，咬著嘴唇，對她鎖緊了眉頭。
    “吃醋了？”麗卡露把臉伏下去，盯著他的瞳孔，額頭和鼻尖幾乎和他相碰，“別擔心，我對他沒興趣，只有他的車能帶我離開最高統帥的府邸，找你。”
    小勇微微側臉，躲著她，“你不怕最高統帥……”
    “不提工作的事，好不好？”麗卡露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摸索上他的衣服，“晚上還穿襯衫？”
    小勇擺出一臉嚴肅模樣，掙扎著試圖坐起來，“我正要出門。”
    “哪也不要去——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麗卡露跨上他的腰，雙腿夾緊，襯衫中段的扣子被她利落地解開了兩顆，“今晚我不走了。”
    “不行……”小勇擒住她的兩只手腕，“今晚不行。”
    “你拒絕我？”麗卡露苦笑著掙脫，一把扯斷了他身上剩下的扣子。
    “等一下——”小勇使了力氣，手腳并用，和她糾纏在一起，“我不想我們的第一次是因為你需要發泄。”
    “這是什么意思？”麗卡露再次掙脫，拽著他的衣領向下拉。
    小勇露出一只肩膀，上面三道新鮮的紅印，是她的指痕，“迪南醫生剛剛打給我了。”
    “他說什么？罵我是人渣？”麗卡露繼續胡亂撕扯著他的衣服和皮膚，“他罵的沒錯。”
    “還有很多，他罵了二十分鐘，設備沒電才掛斷。他說你讓他開槍，他不肯，你就要……自殺，是少爺攔下來的。我正要出門找你……”
    麗卡露停下了忙亂的雙手，一股灼熱的沖動仍在她體內肆虐，找不到出口。
    小勇在她胯/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雙手抱在腦后，看著她，沙發里暫時恢復平靜。
    麗卡露按著他的肋骨，從他身上邁下來，心跳咚咚撞著胸口，指尖發燙，喉嚨干癢，她空咽幾下，找不到想說的話，“我還是走吧。”
    “別走呀——”小勇坐起來，勉強把衣服拉上肩膀，“你不是來找我發泄的？”
    “要我抱著你大哭一場嗎？”麗卡露嘆了口氣，還是要走。
    “當然不是——”小勇站起身，上前捏住她的下巴，“你早就不是十五歲的未成年少女了，偶爾用成年人的方式放松一下，也沒什么不行。”
    說著，他已經走進臥室。麗卡露來不及臉紅，小勇就套上一件新的襯衫，出來了。
    “走吧。”他一邊系著扣子，一邊對她挑眉。
    “去哪？”
    “喝酒——”小勇推著她的肩膀走到門口，衣架上拽下一件衣服，硬塞給她，“穿上，帽子也戴好。”
    麗卡露抖開一看——是一件又黑又長的袍子。她哭笑不得——這不是梔子為她特制的“秘密武器”？這人真是費心了，竟然有辦法在小勇家里也放一件。她確實需要這件黑袍，授勛的制服金光閃閃，就算披風丟在了最高統帥的府邸，還是夸張得要命。
    只是，這黑袍套在身上，恐怕也好到不到哪里，反倒欲蓋彌彰，結果同樣惹人注目。
    “帶你去個地方，保證你穿成這樣一點都不會奇怪。”
    小勇說的沒錯，這間酒吧里，就算來了十個穿黑袍的人，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周遭客人的穿著大多與時代不符，加上燈光色彩變化多端，氣氛詭異得讓麗卡露直打寒顫。有趣的是，樂隊的演奏倒是足夠動人。她執意坐在吧臺邊，看看這光怪陸離的地方到底賣些什么酒。小勇依了她，坐下后，趕緊把她的帽子拉低了些。
    “這東西最好管用——”第一杯酒上了桌，麗卡露捏著杯子，看不出名堂，“我現在心情非常不好。”
    “不會喝酒的人要慢慢來——”小勇泯了一小口。
    “我喝過啤酒！”麗卡露不聽，鼻子探進去，沒聞到味道，就把一整杯灌進了喉嚨里。
    小勇嚇了一跳，緊接著又笑了，“酒膽倒是不小。”
    “酒膽？”頭一次聽說這個詞，麗卡露一下子就理解了，酒劃過喉嚨，就像一把刀，割開皮膚，冰冷過后，一陣火熱。她擰起五官忍著，痛感快速消失，緊接著，全身的肌肉開始松弛，眼皮不自覺的下垂，視線朦朧，小勇本來就完美無瑕的臉，這會兒看上去更加誘人了，她對他笑起來，想要一個吻，他卻又遞給她一杯酒。
    “所以——”他側過身，主動和她碰杯，“你今天見到少爺了？”
    “嗯——”這個話題不太好，麗卡露咕咚一口，又是一整杯，“再來一杯。”
    小勇對著酒保點點她的空杯，還是這個話題，“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讓最高統帥下令禁止少爺和你見面，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不是你想的那樣——”麗卡露搶過小勇的酒杯，吞了一大口，他那杯竟然不一樣，略帶辛辣的觸感意外誘人，“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小勇瞇起眼睛，表示不相信。
    “每年，個人戰力排名第一，就要做少爺的教練——”麗卡露估計躲不過，就看著酒杯慢慢說，“一直以來，排名前三的都是奇云統帥手下的幾元大將，五年前……”
    酒后思緒繁亂，故事繞遠了，麗卡露頓住梳理思路。
    小勇接著她說：“五年前，你做了少爺的教練，但是不到半年，就被派去大雪地去打狼，一走兩年多，不讓回來，為什么？”
    “不是去打狼，那邊活躍著三支反抗軍，最后是狼群幫了我，才把他們打完……”麗卡露又停下，剛上來的第三杯酒，一口喝掉了一半，舌頭已經沒了知覺，“總之，我和少爺只是普通朋友，奇云統帥也知道，她強行換教練，是為了保護我。”
    小勇更不信了，低頭默默喝著酒。
    “少爺從小是個天才，文武雙全，絕對統治為了確保他遠離戰爭，順利長大成材，一直讓他接受私人教育，連他的名字都是一級機密。”麗卡露轉著酒杯，血管中酒精達到一定濃度，腦子里就多了個嗡嗡的聲響，“五年前，他正在為統治軍開發一套系統，用于預測敵情，當時，統帥圓桌給我的任務不是教他，而是秘密監視他的工作。”
    小勇一聽，抬了眼皮。
    “所以，迪南醫生是對的，關于我的一切都是假的，而我一直在縱容——”麗卡露苦笑著喝干了這一杯，回味著酒的味道，“那一年，我的個人戰力排名第五，離第一名還差得遠。排名公布時動了手腳，是因為少爺向來獨來獨往，禁止任何人介入他的工作，包括他的母親，整個統治軍中，只有他的教練，有機會和他近距離接觸，取得他的信任，暗中確保那套系統按照統治軍的要求完工，他們選中了我。
    “可惜，我搞砸了。”麗卡露噓出一口氣，心中隱隱的癢，急需再來一杯酒，然而，她和小勇的杯子都是空的，“少爺太信任我，把他的名字告訴了我。系統也完全沒有按照統治軍的要求開發——
    “少爺并不滿足于預測幾個月內的敵情，他的真正目標是預測未來，他要用那個系統看到百年后人類的發展軌跡。最糟的是，他用我的個人參數做了一個實驗，試看人類如果實現百年的時空跨越，會是什么樣子，結果造成系統崩潰，功虧一簣，整個項目以失敗告終。
    “奇云統帥把整個事情壓下來，讓我暫時到偏遠的地方避風頭。”
    麗卡露愁眉不展，小勇卻在一邊笑出了聲，“能把系統搞死，你也真是厲害，我看你千萬別去一百年以后，你就留在這里禍害我吧。”
    “如果我不能留，你會和我一起走嗎？”麗卡露掀起帽子的一角，看著他。
    “天涯海角——”小勇收不住笑，“你甩不掉我的。”
    “我說真的。”麗卡露按住他的手背，緊緊扣在吧臺上，眼神卻躲開，看著臺面，“少爺從沒放棄，我走后，他找到了一神秘的個投資人，重新開發那套系統，三天前，他終于成功了。”
    “他看到了……未來？”小勇搖著頭，不愿相信。
    “沒有一百年了，我們的世界正在走向毀滅，八十年后，人類就會滅絕。”
    “少爺為什么告訴你這些？你曾經監視他……”小勇垂下眼皮，新來的兩杯酒靜靜立在吧臺上。
    “他要我和他一起去未來——”麗卡露把手鉆進他的手心，翻過來握緊，“少爺的系統認為我是一個有效變量，如果能在今后的八十年中，找到足夠的有效變量，送到未來，就有可能節制那個人，人類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小勇試著把手抽出來，“哪個人？”
    “毀滅世界的那個人——”麗卡露抓著他的手不放，“五年前，系統之所以崩潰，是因為少爺犯了一個認知性的錯誤，他認為社會發展、歷史進程是人類集體合作的結果，忽略了個體作為決定性因素的可能性，造成系統無法處理對未來可能造重大成影響的個體。在新的系統中，他修正了這個問題，得到的數據非常明確地告訴他，未來掌握在一個人類個體手中，這個個體將戰勝絕對統治，糾正信息大爆炸時代犯下的錯誤，人類重新主宰世界，科技飛躍，人類再次獲得毀滅性的武器，末日戰爭隨即爆發。”
    “人類滅絕于戰爭，你相信嗎？”小勇還是把手拔了出來。
    “我不知道，也不重要——”麗卡露丟了他的手，在吧臺下摸索著，“相信或是不相信，我都不會去未來。我要留下來，和你在一起，這是我唯一想做的。”
    “我們的物種，生死存亡，你不在乎？”
    “為了集體的利益而犧牲我最在在乎的那一個人，這到底是偉大還是自私？”麗卡露抓不到他，黯然垂下手臂，攆著黑袍一角，“我想不清楚這個問題。更何況，系統畢竟還是機器，得出的結論只是概率，為了一個建立在重重假設上的數字放棄你，這是我聽過最愚蠢的笑話。”
    小勇站起來，把她的座椅轉到面前，兩手架在她的椅背上，幾乎把她攬在懷里，卻一臉埋怨地看著她，好像她剛剛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這么愛我，還讓我等十年？”
    “我倒要問你——”麗卡露探身和他四目相視，“你真的等了我十年嗎？這十年，你沒有過別的女人？”
    小勇被口水嗆得咳嗽一聲，急忙收回手，坐回椅子上，灌了一大截酒，“有過。”
    “看來，迪南醫生永遠是對的。”麗卡露呵呵壞笑，“說吧，她是誰？叫什么名字？”
    “不記得了。”小勇仰起脖子讓剩下的酒慢慢流進嘴里，“這十年，我有過好多女人。尤其是在你拒絕我之后，每一次，我都會馬上找一個女人，幫我趕緊忘了你。不過，最長的也沒超過一個月。五年前，你去了那個極寒之地，兩年里一點音訊都沒有，我每天晚上睡不著，吃的每一口東西都沒味道，才意識到，我愛上你了，別的女人都不是你。”
    “等一下！你說什么？”麗卡露猛然轉頭，帽子都甩掉了，“你用了五年才愛上我？那之前那些下跪表白是為了什么？”
    “當然是為了和你上床。”小勇把她的酒倒給自己一半，“我本來以為幾周就能到手，最多三個月，沒想到，這已經是第十一個年頭了。”
    “原來，我才是等了十年的那個人。”麗卡露一拿起酒杯，小勇就立刻碰過來，兩只酒杯叮咚一響，各自見了底，“從遇到你的第一天起，半個男朋友也沒交過，傻傻守了十年。”
    小勇差點被酒噎到，“你說‘守了十年’，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小勇吞下一口空氣，喉結顫動，“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