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杉收到一條指示，乍一看，以為發錯了——一大早，麗卡露將軍就點名找他，不會是因為昨天晚上在小酒館里看到了那些不該看的吧，話說回來，安德這小子真是深藏不漏，將軍呀，別人連想都不敢想，他竟然不聲不響地搞到了手，也不知道最后回了誰家，反正，他艷福不淺。
    紅杉正在總部三樓的咖啡廳里，享用返程前的最后一杯咖啡，本想喝完了，再去見將軍。可是，這指示越看越不對勁，他扔下咖啡，走了。
    “總部正在遭到來源不明的攻擊”？紅杉從走變成了小跑，將軍雖然看上了安德，但還是不像會開玩笑的人。
    “暫時納入將軍團隊，馬上到位報道”？他又從小跑變成了快跑，大樓里空空蕩蕩，看上去一切正常呀。
    “我方情報戰和信息戰皆已失敗，為實體對抗最好準備”？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將軍的辦公室，還是晚了。
    將軍已經走出來，身邊圍了一大群人，嘰嘰喳喳吵得熱鬧，雨者和茉莉也在。叫得最兇的就是容天將軍，他握緊兩只拳頭，像是要打架，“憑什么你就宣布情報站和信息戰我們都敗了？”
    “容天將軍，這場戰爭至少從三年以前就開始了，我們情報滯后，讓敵人走到了今天這步，信息戰兩小時三十分鐘之前開始，現在距離全暗狀態還有三分鐘，你說誰贏了？”
    容天將軍答不上話，憋得滿臉通紅。
    “茉莉，找一只射程最遠的武器給我?！丙惪督庵品弦碌目圩印?br/>     幕僚長趕緊交代身邊的衛兵去辦，又焦慮地看著她的將軍，“老大，您這是要……”
    “敵人會上天上下來，我要到屋頂，扳回一局?！丙惪栋阎品o茉莉。
    “瘋了呀！”容天將軍苦笑著，“小姑娘，這不是作秀的時候，你是最高指揮官，要坐鎮后方，才能看清全局，沒人教過你嗎？而且，從天上來……”
    麗卡露這次沒理他，把設備也塞給茉莉，“指揮中心交給你了，如果我沒回來，按照統帥圓桌第五十五號令，把指揮權移交給科爾遜將軍?！?br/>     容天將軍鼻孔一擴，對這個指定移權極為不滿。
    茉莉也急了，“老大，您一定要親自去嗎？至少……帶上衛隊……”
    “只有我見過他們，這一槍只能我開。”麗卡露卷起襯衫袖子，“我們在明，人不能多。讓我的衛隊去支援統帥圓桌衛隊。我已經部署好迎戰策略，醫療、后勤正在準備，信息戰將在系統重啟后開始反擊，實體對抗戰的部分，科爾遜將軍、柏瑞將軍、艾倫將軍和阿莫將軍，已經到位了。”
    “到什么位？”容天將軍插上一句，“就幾分鐘，你抱著個設備，能部署出什么？”
    麗卡露還是沒理他，“還有，茉莉，我手上資源有限，阿莫將軍提出的人道主義計劃，幫我拒了吧?！?br/>     “你不管平民？！我父母都在這城市里?！比萏鞂④姏_到麗卡露面前，幾乎要和她肢體接觸，衛兵挺身攔住，被他按在墻上。
    “盡快結束戰爭才是有效保護平民的方法。”麗卡露推開他的手，把衛兵解救出來。
    “你要去和敵人談判？”容天將軍抬起下巴，眼珠一轉。
    “我要讓敵人和我談判?！丙惪兑奈淦鹘K于來了，她接過來，翻轉查看著。
    “就憑一槍？”容天將軍伸手要搶，“這槍我來開！”
    麗卡露一收，槍口在他額頭停了半秒，“如果和平年代就此結束，你要做打響第一槍的人嗎？”
    全暗狀態準時降臨，大樓的系統切換到自衛模式，造成三秒鐘真正的黑暗，照明重啟后，那一大群人，包括容天將軍，已經不見了。
    紅杉眼前一亮，就見麗卡露遞來一只武器。
    “紅杉，雨者，跟我走?！?br/>     這就要上戰場了？紅杉心里咯噔一下，他根本沒準備好，他是來給老師過生日的。老師倒顯得淡定，用手握握他的肩膀。
    將軍不僅說走就走，還走得飛快，紅杉回頭望著茉莉，她站在門口，也看著他，表情嚴肅，眼睛卻在笑。這一眼也就夠了，紅杉感到腎上腺素正在發生作用，他追上將軍和雨者，一路奔到屋頂。
    外面的雨比他想象的大，衣服一瞬間就濕透了，頭發滴水，武器在手上打滑。
    最近的掩體是一顆巨大的排風管道，全暗狀態下，躲在下面，從天而降的敵人應該發現不了，只不過，雨滴密集，砸在管道上，將軍在和雨者講話，他完全聽不到。
    “紅杉，聽好我說的每一個字——”麗卡露把頭湊到他耳邊，“敵人的飛行器就在正上方，他們黑衣蒙面，十人一組，由一個節點連接在一起，送到安全高度，就會跳下來。那個節點在下降過程中會閃光，我一看到，就把它打掉。”
    “您怎么知道這些，長官？”紅杉忍不住問。
    “我和他們交過手?！丙惪兜皖^一笑，好像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他們火力很猛，不過，摔下來的，就沒那么厲害了。我要你一擊斃命，不留一個活口。他們最多放下三組，就會提出談判。”
    “真的嗎？為什么？”紅杉覺得聽懂了，又有很多不明白，一種非常奇特的狀態。
    “因為，需要調整策略的一方，就會提出談判?！?br/>     說著，麗卡露已經開了槍。果然，十個蒙面的黑衣人從天上摔下來，這個高度，摔得不輕，有幾個爬不起來，武器都摔掉了。
    雨者一槍打中了最近的一個，鮮血立刻噴出來。麗卡露也開始開槍，果然一槍一個。
    命令是一擊斃命，紅杉想著，這個容易，學院里、演習中，他的命中率從來都能排進前三，難怪將軍選他過來，可是，他沒打過活物，第一次殺人，就算是敵人，也比想象中的難。
    “紅杉！開槍！”麗卡露急了。十個黑衣人還沒打完，她一槍，又摔下來十個。
    “來了！”紅杉第一槍，就把敵人爆頭，彈孔太大，血像瀑布一樣沖下來，匯入雨里。他覺得一切進入了慢放模式，自己的呼吸沉重又大聲，低頭一看，血已經流到腳下，子彈從耳邊擦過，又把他拉回正常模式，他突然明白，這個時候，你死我活，只有開槍。
    可是，敵人反應迅速，后面幾槍他都沒命中，幾秒鐘，面前就出現了一個豁口，第三組摔下來，沿著這個豁口，正在壓近。
    “第一次，已經很不錯了?！?br/>     生死關頭，將軍還顧得上鼓勵他——紅杉不知道該什么說，也說不出話來。麗卡露搶下這個豁口，把他推到一邊。
    然而，就算眼前少了洶涌而來的敵人，火力還是太強了，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身旁的雨者卻像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將，分寸都沒失守，還幫他滅了幾個。他不能拖后腿，總部不能因為他而淪陷，他必須挺住。
    訓練的記憶及時涌上大腦，動作變成了本能，時間忽快忽慢，他似乎控制不了，一下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一下又想要下一槍打得更好。
    最后，一切還是結束了，眼前再也沒有目標，但他仍舊站著沒動，舉著武器的雙手放不下來，呼吸絲毫沒有放緩的趨勢。直到雨勢減弱了一些，天上劈下一道閃電，他在悶雷聲中轉頭，看看將軍為什么還不喊停。
    “長官！”紅杉嚇傻了，茉莉一定一槍斃了他——將軍躺在雨水中，原本雪白的襯衫已經看不出顏色，她的身下，一片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