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憲如此直白地說了一個“正是”,倒是叫云間月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皺了皺眉,有些不悅:“怎么,柳大人這是要提醒本公主,害死先皇后的是親近之人不成?”
“柳某以為公主已經知道害死先皇后的是那位了,”說罷,他一手拿折扇捂嘴,一手指著天,故作驚訝,“公主難道還不知道。”
云間月深深擰著眉,盯著柳憲沒反應。
倒是青蘿心里狠狠一跳,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盯著柳憲看了一眼,隨即又偏向云間月,眼中直白地寫著擔心。
柳憲似乎被云間月的反應逗趣了,眼角笑紋又加深了些:“那柳某今日就告訴公主一個你不知道的消息。”
云間月沒吭聲。
柳憲似乎也不要她吭聲,好整以暇地合上折扇,在掌心輕輕一敲:“庚午年三月先皇后懷胎,因體弱,被送往行宮養胎,隨行的除了一個老嬤嬤,還有一個寧國侯府的小姐。”
說罷,柳憲眸光一轉,落在云間月身上,滿眼戲謔:“巧的是,這個寧國侯府的小姐已懷胎三月。”
云間月猛地睜大了雙眼,膝蓋沒有來一軟,險些給柳憲跪了下來。
青蘿一驚,忙一把將她攙扶住:“公主……”
“沒、沒事……”
說著沒事的人,可連手都在輕輕顫抖。臉上更是不見半點血色,此刻那雙桃花眼里空空洞洞的。
青蘿扶著她的手沒松開,生怕自己松開手,她就站不住。
柳憲將這一切都收在眼底,還生怕刺激不到她似的,又古怪地笑了一聲:“當然了,現在誰也不確定,六公主您就是那個寧國侯府的小姐所生的孩子對不對?”
云間月猛地抬起頭,陰狠地瞪著柳憲。
接著,連青蘿都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云間月便毫無征兆地撲了上去,手間匕首一轉,兇殘地抵在了柳憲脖子上。
“本公主警告你,”她將話從牙縫里一字一句擠出來,“你要再敢侮辱先皇后一個字,本公主一定殺了你!”
許是此刻她心里全是殺意,至而忽略了身體的抵觸,竟沒惡心想吐,跳起來躲開。
“公主!”
青蘿趴在車轅上,緊張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柳憲舉著手,仿佛云間月手里拿著的不是致命的兇器,而是一件玩物:“臣豈敢。公主若是不信,大可去問問我那義子,說不定他知道的比臣還多……”
“閉嘴!”云間月手一緊,打斷了他后面的話,“柳大人,你是不是真以為本公主不敢殺了你?”
她是真下了狠手,至少方才那一下,柳憲這白皙的脖子上已經見了紅。
柳憲不怕死,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盛怒之中的云間月。
“本公主不怕得罪太后,也不怕得罪長公主,”云間月壓著聲音,冷冷道,“何況你同長公主之間名存實亡,我若殺了你,她說不定還要感激我……”
沒等云間月將話說完,柳憲忽然用力攥緊云間月的手腕,強迫他再次加深了自己脖子上的傷口。
“六公主若是殺了臣,就能信了臣的話,那請便。”柳憲雙眼一瞇,臉上寫滿了篤定。
他篤定云間月不會動手,也篤定云間月也已經信了方才的話。
柳憲就看著她,雙眼一紅,緊接著眸光一冷,眼見就要動手了割破他的脖子時,身后傳來一聲驚呼:“公主,侯爺來了!”
容玦。
那一刻,柳憲清楚地看見云間月眼中的遲疑。
柳憲輕哼一聲,一掌將云間月推開,緊著后退數步,拉遠了距離:“對了,柳某不介意還告訴六公主一件事……您說欽定侯容玦,究竟是誰之后?”
云間月連腿數步,直到被容玦從身后扶住腰身,接進懷里。
“長隨,殺了他!”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耳郭響起,云間月心里一驚,下意識回頭看去——
只見容玦那張清雋的臉冷到了極點,鳳眼盯著巷子里的柳憲,滿是殺意。
季長隨更是在容玦出聲時,就已經一劍朝著柳憲劈了下去,一點情面沒留。
可一擊未中。
柳憲如同泥鰍一樣滑了出去,緊接著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三兩個蒙面人,兩人拖住季長隨,一個帶著柳憲逃了。
剩下那倆同季長隨糾纏了一陣,并不戀戰,轉身就要走。
誰知季長隨并未給他們這個機會,飛身一腳踹中一人后背,趁他踉蹌之際,從后面一劍穿過他的胸膛,直接將人釘在了地上。
另外一個見勢不對,根本沒想過搭救,飛快跑了。
季長隨遺憾地“嘖”了一聲,拔了佩劍,甩了甩劍身上的血,嫌惡地從地上那人從頭搜羅到腳,直到搜到一個小指粗的木牌。
“是玄樓的人。”季長隨收劍入鞘,轉身回來,將木牌遞給容玦。
云間月一聽玄樓就頭大。
“怎么又是玄樓?”她揉了揉眉心,不動聲色地從容玦懷里離開,“難道玄樓是他家的?”
容玦摩挲了一下木牌上的花紋,表情凝重:“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云間月看了容玦一眼,見他神情陰沉,模樣十分不善。
容玦緊緊盯著手里木牌,沒看云間月:“玄樓是個有組織的刺客聚集地,里面有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也有武林人士,也要蒙冤受難的將門之后,為了錢,為了活命被人聚在一起,成了玄樓……”
頓了頓,他終于想起來似的偏頭看了云間月一眼:“但也有規定,只要有錢,這些刺客也能效忠雇主,成為雇主的人。”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云間月不由擰了擰眉,心里有個猜測。
她掃了容玦的一眼,冷漠道:“別告訴我是你家的。”
容玦轉過身,將木牌扔給季長隨,吩咐他將那具尸體給處理了。
見他轉身就走,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云間月還以為自己猜錯了,一時也沒放在心上,以為容玦是用有別的手段知道罷了。
寧國侯府的馬車停在另一側,云間月對此心有余悸,不是很想再上那倆馬車,連忙追上容玦。
“你……”
她剛要開口說些什么,就見容玦停下來,轉頭看著她,道:“嗯,我家的。”
云間月:“……”
說好的瘸腿侯爺,破落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