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隔著距離,云間月沒看清。
如今等人走近了,她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牽著云初雪的這個人是誰。
五公主云思嵐。
“你們怎么在這里?”云間月淡淡一點頭,招了招手,云初雪就嬉笑著撲進(jìn)了她懷里。
這兩人出現(xiàn)的時機太巧,她不確定方才蘇文殃和賢妃說的話她們聽見沒有,也不確定有沒有看見容玦站起來走上涼亭那一幕。
云初雪一貫沒什么小心思,剛張嘴就要說話之際,就聽云思嵐笑了一聲。
“后妃娘娘們爭奇斗艷,實在無趣,見八妹一個人,就帶著她出來走走。”
說話的時候她始終垂著眼,看起來對周圍的事情不太關(guān)心。整個人靜靜地站在一側(cè),仿佛不存在似的。
但云間月卻總覺得云思嵐給她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她低頭去看云初雪,見她眨了下眼,歪了歪頭,被凍得有些發(fā)白的臉上帶著茫然。
“我也覺得無趣。”云初雪轉(zhuǎn)過頭皺了皺鼻子,哼哼道,“母妃撇下我不知道去了哪里,七姐姐又著了涼不能和我玩,還好有五姐姐。”
云間月摸摸她的臉,把人攬進(jìn)懷里:“冷嗎?”
說話間,她又轉(zhuǎn)頭對云思嵐笑了笑:“皇姐身體不好,別站著了,坐吧。”
云思嵐似乎有些局促,即便是坐下,也離云間月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
云初雪就那么客氣了,爬進(jìn)云間月懷里,一雙杏眼滴溜溜地繞著容玦轉(zhuǎn):“容玦哥哥,你會娶六姐姐嗎?”
她聲音甜,軟軟糯糯的,并不惹人厭惡,說話時眼底也是一片真誠。
云間月聞言,心情極好地笑了一聲,明媚動人的桃花眼里滿是戲謔:“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也不害臊。”
余光里容玦神色依舊冷淡,月色掩映下,沒人能看見他眼底的縱容。
“那你得問問你六姐姐,愿不愿意嫁。”容玦道。
戲謔不成反被調(diào)戲,云間月也不沒半分惱羞,伸長了腿晃了晃:“本公主若是愿意,你就會娶嗎?”
容玦點點頭:“自然。”
除了容玦發(fā)瘋的時候,他們倆之間的相處,一貫隨意沒那些規(guī)矩,互損的時候再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
像這樣靜靜地坐下來,當(dāng)著旁人的面說嫁娶的時候到還是第一次。
云間月也沒去看容玦的臉色,自然也就沒看見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時,那包容寵溺的神色。
邊上靜靜坐在一側(cè)的云思嵐忽然捏著帕子掩唇咳了起來,一開始還是壓著嗓子,后來越來越大聲,無論如何也止不住,撕心裂肺的。
云間月桃花眼輕輕一瞇,探究的神色從眼底一掃而過。
云初雪嚇了一跳,連忙從她懷里跳下去,跑到云思嵐身邊,抓著她的手擔(dān)憂道:“五姐姐,你怎么了?”
“沒……咳……”云思嵐偏過頭,臉色白的嚇人,“我、沒事……咳咳……”
云間月同容玦誰也沒上前,置身事外的模樣,簡直如出一轍。
云初雪見她這樣,嚇得都要哭了,六神無主地求助云間月:“六姐姐……”
云間月這才起身走到云思嵐身側(cè),替她號了號脈。
云思嵐瞳孔縮了一下,幾乎下意識就將手腕抽了回來。
“我、我沒事,六、六皇妹不必?fù)?dān)心……”她臉色蒼白,嘴唇也不見血色,眼底卻藏著驚慌,“許是外頭風(fēng)大,著涼了……”
云間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想起方才觸碰她時,指尖殘留地觸感。
她瞇了下雙眼,并未多說,只道:“既然如此,還是快些回去吧,仔細(xì)惠嬪擔(dān)心。”
云思嵐扯著嘴角笑了笑,剛要撐起身,膝蓋卻是一軟,眼見就要摔倒了,云間月出手極快地一把將她扶住了。
“五皇姐小心。”她隔著衣袖穩(wěn)穩(wěn)抓著她的手腕把人拉起來,“地上硬,等會摔出個三長兩短來,五皇姐這樣的身體,妹妹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這樣的罪。”
云思嵐笑容越發(fā)難看:“謝、謝謝你……”
她避開云間月深沉的雙眼,抽了一下,沒能將手腕抽出來:“六皇妹?”
云間月抓著她手腕的力道更緊了:“五皇姐身體不好,妹妹扶你回去。”
說罷,不由分說的將云思嵐拉近自己懷里,攬住她的腰,強硬的人將人拉進(jìn)懷里。
任由云思嵐如何不動聲色的掙扎,她也沒放開手。
云間月桃花眼一沉,眼尾飛出一點諷刺,目光一掃,回頭撇了容玦一眼。
這人眼神過于深沉,在黑夜里也跟閃著光似的。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們這邊,好似洞悉了一切。
云間月嘖了一聲,提高聲音叫了一聲:“長隨。”
季長隨立刻跟鬼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涼亭里。
他對云間月一抱拳,似乎沒看見云思嵐似的,徑直朝容玦走去:“侯爺,太后娘娘在尋你。”
容玦淡淡一點頭,無悲無喜:“走吧。”
說罷,由季長隨推著他離去。
兩人擦身而過之際,云間月的衣袖晃了一下,接著指尖就被輕輕一捏,短促的一觸即放,只在指尖留下一點溫涼的觸感。
云間月沒說話,瞇著眼目送他們主仆二人的身影走遠(yuǎn),她才收回視線,強硬地攬著云思嵐,招呼云初雪一同離開。
他們離開后不久,涼亭背面的陰影里,悄無聲息地走出來兩個人。
“這六公主還真有些本事,欽定侯那腿都斷成這樣了,還能叫她治好。”穿著黑紅衣衫的小太監(jiān)望著云間月離開的方向,嘖嘖感嘆,“殿下,要告訴賢妃娘娘嗎?”
另外一人正是五皇子。
他一身深藍(lán)錦衣,聽見這話時,神色冷淡,沒什么變化。
目光卻格外幽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樣,問那個小太監(jiān):“你還記得在木蘭圍場時,三哥同我母妃攀扯時說的那些話嗎?”
小太監(jiān)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五皇子這話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似乎也不要他回答,低聲喃喃道:“三哥說,他絕無半分陷害九弟之心,父皇若是不信,他必遭雷劈。”
小太監(jiān)聽得大駭,連呼吸都不由低了下來:“殿、殿下?”
五皇子抬起頭,再次望了一眼云間月她們離開的方向,笑了一聲:“當(dāng)時我不信,如今想起來,或許真跟三哥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