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來離國之前,云思回就已經看過了關于離國輿圖。
那些圖,上到山川河流,下到大街小巷,都全部刻畫在她腦海里。
這會子她一見出城方向,在腦中搜索了一番,就知道是往哪里去的。
果然,下一刻就看容遇輕輕點了點頭。
云思回放下車簾,驚訝了一瞬:“為何要去行宮?”
離國行宮在皇城外的一座山上,來去至少要一個時辰之久,本來這次他們來離國,住的地方就是被安排在行宮。
但容遇和云思回都嫌棄那邊太遠,只將使團留在了那邊,他們兄妹二人,則住在了客棧里。
“去那邊見個人。”容遇閉著眼,表情有些淡。
不知是不是云思回的錯覺的,總覺得今日的容遇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
“你怎么了?”云思回伸出手試了試他的頭,并未發現他發熱,“怎么瞧你一晚上沒睡好的樣子。”
容遇淡淡一搖頭,表示沒事。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兩人終于到了行宮。
行宮在山頂,馬車上不去,兄妹二人便下了馬車,走山路。
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的山路,云思回終于瞧見了行宮大門。
門外守著兩個侍衛。
云思回掃了一眼,突然驚訝了一瞬:“咦?這不是使團所在的那個方向?”
這邊這個門看起來更加簡陋,像某個寺廟的后門一樣,與之前使團進了的那個門比起來,差的可不是幾個侍衛。
容遇點頭:“是東側門,使團所在的那個門在西正門。兩個不同的方向,進行宮之后,所看見的景色也不一樣。”
這下云思回越發好奇容遇為什么要來這邊了。
而且看樣子還是偷偷摸摸來的,使團那邊怕是連半點動靜都不知道。
兩人到了門口,被侍衛攔住去路。
侍衛將他們兩眼一掃,發現身上穿著不簡單,開口時還算客氣:“這里不是觀景的地方,兩位想是走錯了路,還是早些下山吧。”
容遇撣了撣衣擺,道:“煩請通傳一聲,東梁皇帝容遇與定國長公主云思回,前來拜見這行宮里的主人。”
一聽他們倆的名諱,那倆侍衛一愣,隨即正色下來,臉上也多了一點警惕。
但他們還是維持住了表面客氣:“勞兩位等一等,這就遣人去通傳。”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沒過一會兒,方才說話的那個就匆匆進行宮通傳去了。
再出來時,他臉上就多了某種敬畏,恭敬地將容遇和云思回迎進了行宮。
領著他們前去的路上,更是連半句話都沒敢說。
云思回雖然好奇容遇要來見的人,但她身為一個公主并沒有東張西望,而是拿余光撇著,并在腦中將路線記了下來。
別看容遇平時一臉鎮定,其實他有時候連路都記不住,即便是走過的路。
很快,侍衛領著他們到了一座宮殿前。
還沒到門口的時候,云思回就發現,那宮殿同永寧宮有些相似,連宮門都差不多,但走近了去發現,宮殿名卻叫永壽殿。
“永壽和永寧比起來,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可區別卻大了。”云思回抬袖擋住半張臉,低聲同容遇道,“這里邊住著的到底是誰?”
容遇臉上掛著笑,但表情卻透著一股莫名的諷刺。
這時,侍衛推開了宮門,他便將本來要說的話咽回去,重新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進了永壽宮,云思回才發現,不僅時離得遠時看著像,到了里邊,才發現兩座宮殿更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比例都一樣。
云思回心思一動,忽然想起來魏柒好像是沈傾顏和魏凜的養子。
難道這宮里邊住著的還是魏柒的生母不成?
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要真是生母,魏柒也不至于將人放在這么偏遠的行宮里,就算沈傾顏不待見這位,那必然也是要在皇城尋個別院養著她的。
永壽宮伺候的宮人不多,侍衛將他們領到主殿之后,就有一個宮女迎了出來。
宮女欠了欠身,算是見了禮,道:“主子在后邊兒,兩位這邊請。”
于是兩人又被帶到了后殿去。
后殿是個小花園,花園中間是人工挖鑿的水池,水池里養著些錦鯉,水池中間有個亭子,兩邊的墻角種了些山茶花,還有月季,也有梅花和桃花。
但因為都不是開花的季節,現在都還是綠油油的一片,梅花和桃花甚至還結了果子。
而亭子里背對著他們坐著一個人,那人穿著身深色長衫,長發高挽,珠釵零星點綴,正在喝茶,時不時還與邊上伺候的小宮女逗弄兩句閑話。
先發現他們的是那個小宮女,她眸子一轉,然后彎下腰同那人說句話什么,那人頓了一下,然后轉過頭來。
云思回與她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幾乎是下意識就后退了一步,臉上的驚訝遮都不遮不住。
更是下意識地一把拽住容遇的衣袖:“哥,她……”
容遇還算鎮定,在云思回手上一拍,道:“鎮定,只是長得像罷了。”
被這么一提,云思回才又仔細盯著涼亭里的人看了看,發現那人的雙眼并非桃花眼,有些細長,偏向笑眼。臉型輪廓卻是十分相似,遠遠一看還真像是一個人。
云思回倒吸一口涼氣,暗自猜測這人到底是誰,為何與她母親那般相似時,他們已經到了跟前。
容遇有禮有節,抬手作揖見禮:“晚輩容遇拜見康平公主。”
康平公主?
有些耳熟。
云思回在腦海中仔細搜索了一番,猛地想了起來,大梁史書上有過記載,元崇皇帝云司離有過一嫡親妹妹,模樣與鎮國長公主相似,早年間流落民間,及笄之年才被找回。
但她似乎福薄,被認回來沒多久后,就病逝了。
怎么會……
云思回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方才還覺得相似,如今離得近了,她才發現,其實她們兩個一點都不像。
因為這個已經病逝的康平公主,氣質十分溫和,與凜冽的云間月比起來,判若兩人。
“康平公主,”眼前的人,忽然笑了笑,“許久不曾聽過這個稱呼了……你母親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