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佯裝睡熟,但也難逃一劫。</br> 被江寂按在榻上折騰了許久,才放開了她。宋婉渾身無力,闔眼就睡了過去。</br> 天剛蒙蒙亮江寂就醒了,抱著宋婉又是一番折騰。宋婉淚眼朦朧,實在是受不住了,說了一句作死的話。</br> “六郎,要不,我給你納個妾吧?”</br> 這話一出,江寂原本憐惜她,想快點結束。這會子抱著人又換了個姿勢,繼續折騰。宋婉又哭又叫,嗯嗯啊啊。</br> 江寂俯身在她耳邊問道:“還要不要給本王納妾?嗯?”</br> “不,不納了?!?lt;/br> 宋婉都有些喘不過氣,淚珠兒從眼角往下淌。江寂給她吻干,比剛剛溫柔了許多,卻比剛剛還要磨人。</br> 宋婉雙手分別抓住江寂的兩只手臂,望著他,“不要,不要這樣?!?lt;/br> 江寂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那婉婉要哪樣?說出來?!?lt;/br> 宋婉說不出來,太難為情。</br> “六郎,不,不要折磨我?!彼瓮褚贿吙抟贿呎f話,眼睛鼻子都紅紅的,模樣又嬌又憐,江寂哪里還舍得她再哭。</br> 天色亮白之時,宋婉舒服地躺在了江寂身上,雙唇微張,還在喘著氣。江寂撫摸著她柔順的烏發,“你再睡會兒,本王得去軍營了?!?lt;/br> 宋婉淺淺嗯了一聲,閉著眼已經快睡熟。</br> 江寂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將她放下來,給她蓋好氈毯,起身穿衣。宋婉到太陽已經有些溫度了才起了身,今日是個好天氣,外面暖暖的。喜兒給她梳好了頭,宋婉起身去正堂用早飯。宋馳正在前院玩耍,見宋婉出來,跑至她跟前道:“阿姐,你起床啦,快,你快吃飯,吃完我們去城中玩兒好不好?”</br> “馳兒覺得悶了?”宋婉摸了摸他的頭問道。</br> 宋馳點頭,“好久都沒去城中逛逛了,我想去。”</br> “好?!彼瓮衲罅四笏讏F團的小臉兒,“阿姐吃完飯就陪你去逛逛?!?lt;/br> *</br> 宋婉牽著宋馳的手出了門,姐弟倆也沒乘馬車,王府離城中最熱鬧繁華之地并不遠。</br> 兩人身后跟著喜兒、桂嬤嬤、紅嬌等人,宋馳蹦蹦跳跳,顯然很高興。</br> 人群熙熙攘攘,街市叫賣聲不斷。</br> “賣糖人兒,賣糖人兒嘞~”</br> “阿姐,我要吃糖人兒。”</br> “好,阿姐給你買。”</br> 宋婉牽著宋馳上前,給他買了一個。模樣是孫悟空,老板畫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宋馳很喜歡。</br> “好可愛,我要把它全部吃掉?!?lt;/br> “那你慢慢吃。”</br> 宋婉帶著宋馳,繼續往前面走。興許是冤家路窄,宋婉又碰上了顧鳶。</br> 這次他身邊沒有沈宜歡,只跟著一個小廝。</br> 顧鳶見宋婉手里牽著一個小男孩兒,模樣白糯可愛,粉雕玉琢,尤其那雙眼睛生得真是與宋婉一模一樣,當下身子僵在原地。</br> 他問道:“他是誰?”</br> 宋婉看了眼吃糖人兒吃得正香的宋馳,眸中溫柔,“我兒子啊?!?lt;/br> 顧鳶眸中震驚,有些不可以思議。</br> 宋婉與江寂婚前確實就已經有了床笫之事,難不成宋婉婚前就有了身孕?</br> 可是他從未聽聞她懷有身孕。</br> 這孩子怎么看也四歲左右,宋婉剛滿十七,哪里來這么大的孩子。</br> “為何騙我?就為了傷我?”</br> 宋婉道:“我沒騙你?!?lt;/br> 顧鳶不信,看向宋馳,冷聲問道:“他究竟是誰?”</br> 宋馳仰起頭看著顧鳶,“我就是娘親的兒子啊,我爹是裕昌王江寂?!?lt;/br> 顧鳶死活都不信,知道宋婉是故意的,這孩子也機靈罷了。</br> “婉婉,你要喜歡他,你與江寂和離,入顧府來,我也可以好好照顧他,好好教他。”</br> 宋馳聽此,上前抓住顧鳶的手就咬了一口,“死番薯,你干嘛挖我爹墻角,我爹和我娘感情可好了,你少來拆散他們!”</br> 顧鳶吃痛,虎口都被咬出深深的牙印,他滿臉怒意,作勢要打宋馳。宋婉立馬將宋馳拉到身后護著,“顧大人,你敢打王府世子,膽子可不小,汝為江室臣子罷了,可要分清楚主次?!?lt;/br> 顧鳶收回手,“婉婉,我,我剛剛不是想打他,只是,想嚇唬他而已?!?lt;/br> “你想不想打與我無關,你打沒打著才與我有關?!彼瓮衩嫔珮O冷,“顧大人這一巴掌要打在我兒子臉上了,我可和顧大人沒完。”</br> 宋婉牽著宋馳轉身想走,顧鳶道:“婉婉,江寂真的就那么好么,讓你非跟著他不可?”</br> 宋婉冷笑,“我不跟著他,難道跟著你?你有什么?</br> 在裕昌王府,江寂只我一個,府里我當家做主,一切我說了算。沈貴妃雖脾性不好,但卻對兒媳好,我更沒有婆媳之惱。</br> 跟著你,你前有柳白蓮這個亡妻,后又有續弦沈宜歡,我進府,你給我什么位置?你能只我一個?府里我能說了算?你娘又會是個好的婆母嗎?</br> 即便不談這些,顧鳶,我們這輩子也只能有一種關系,就是仇恨。”</br> 顧鳶的話噎在喉嚨,一句也說不出來。</br> 宋婉牽著宋馳大步往回走,往另外一條街道而去。</br> 宋馳好奇地問道:“阿姐,那個人是誰???”</br> 宋婉停下腳步與他道:“他是壞人,阿姐特別不喜歡他,以后你要見了他,盡量繞道走。還有,如果你姐夫問你,我有沒有遇見這個壞人,你就大方告訴他,說我遇見了,但都沒怎么理他,知道了嗎?”</br> 宋馳點了點頭,“嗯,我記住了。”</br> 姐弟倆在城中逛了許久,連著午飯都是在樊樓吃的,下午又看了會兒雜耍,才回了王府。</br> 宋馳走了這么久的路,早就累壞了,回府就鬧覺。桂嬤嬤抱著他去睡了。</br> 天色剛黑,江寂回了王府,宋馳下午睡得久,這會兒正精神著,在院子里玩兒木馬。玩具是宋婉今日剛給他買的,宋馳很喜歡。</br> 江寂看他玩兒得高興,雙手抱臂,“你怎么把你阿姐哄得給你買這些?”</br> 宋婉平時節儉,從不會亂花錢。唯獨在宋馳身上,宋婉是真大方。</br> 宋馳高興得雙眼都瞇起來,“因為我可愛啊?!?lt;/br> 江寂酸言酸語,“比本王嫩了不起?!?lt;/br> *</br> 江寂進了主臥,宋婉正坐在燭光下繡荷包,那荷包樣式是可可愛愛的虎頭,顯然是給宋馳繡的。</br> 江寂見此,伸手就搶了過來,努嘴看著宋婉,“婉婉許久都沒給本王繡荷包了,憑什么給這小子繡。”</br> 宋婉伸手去搶,“我都給你繡了八個了,你都戴不過來,馳兒還一個都沒有?!?lt;/br> 江寂就把她的繡箍舉高,宋婉站起身踮腳都搶不到。</br> “又是給他買玩具,又是給他繡荷包,本王什么都沒有?!苯旁静幌氤源?,告訴自己要大度,但發現自己壓根兒做不到。</br> 宋婉把腳踮到最高來夠,可江寂個子實在太高,她連繡箍上垂落下來的錦藍色蜀錦都抓不到。</br> 宋婉只好放棄了,坐回位置上。</br> 江寂不讓她繡,宋婉也繡不成。男人得逞了,見她不高興,又用臉頰蹭她脖頸,“不生氣啊?!?lt;/br> 宋婉道:“馳兒他是小孩子?!?lt;/br> 江寂道:“不行,對他好,就要對本王更好?!?lt;/br> 宋婉知道江寂沒有安全感,他從小失了親人,身邊就沈策、沈貴妃等人,他們即便待他再好,可始終不是他最親近的。</br> 如今,她是他最親近之人。</br> 她愛他,并且江寂感受得到,他十分珍惜,最怕的就是她對他的愛流走。情愛和親人之愛,江寂不是分不清,然而江寂要的就是這兩種。</br> 并且在她身上,他都能得到。</br> 宋婉握住他的手,“好,我對馳兒好,對你更好?!?lt;/br> 江寂湊近她,“那你親本王。”</br> 宋婉在他薄唇上親了兩下,江寂滿意了,坐下身來,把宋婉抱來在他腿上坐著,并伸手把案幾桌上的繡箍推得遠遠的。</br> 江寂雙手扣住她細腰,在她耳邊道:“一起去洗澡,好不好?”</br> 宋婉搖頭,“你自己去,我今晚不洗。”</br> 江寂咬了咬她的耳垂,“不睡你,只是單純洗澡。”</br> 宋婉不信,男人的話,信了要倒八輩子霉。</br> 江寂見她無動于衷,親她后脖頸,“去?!?lt;/br> 江寂的吻輕如蟬羽,弄得宋婉癢癢的。她知道她不答應,江寂能一直親她。</br> “好,我陪你?!?lt;/br> 江寂面上帶起笑意,滿意了,抱著宋婉去了耳房。</br> 男人這回還真的說話算話,沒碰她,只是單純和她洗了個澡。夜深,兩人很快睡了過去。</br> 次日天明,江寂已經去軍營了。</br> 自江寂做神勇將軍以來,原本有兩日休沐時間,他只休一日。每日更是天一亮就去軍營里,跟著士兵一起操練。</br> 江寂騎著追風剛到軍營不久,凌刀就縱馬到了軍營。他去調查蘇政之案已經兩月有余,此時回來,應該是查到了什么。</br> 兩人先后入了軍帳,江寂落了座。</br> 凌刀道:“王爺派屬下調查之事,有了些眉目?!?lt;/br> 當年參加殿試地有一百人,凌刀與銀面分別盤問五十人,有些在金陵地問起來更快,有些不在的,只能根據他們的戶籍去尋他們。</br> “講?!?lt;/br> “當年蘇政家中其實并不富裕,家里是做香蠟生意的,而讀書筆墨紙硯、束脩,都需要花很多錢。蘇政父親供他讀書并不容易,所以蘇政進金陵科考之時,住的并非是獨間的甲子號房。</br> 與他住在一起的,是他在國子監的同窗,秦慕楚。</br> 如今秦慕楚在西北任知府,屬下去詢問了一番當年蘇政之案的細節。</br> 秦慕楚說,蘇政身體一向很好,尤其蘇政天賦極高,先生講一遍的書,他就已經全部理解,并且能融會貫通。</br> 蘇政好打拳,他的祖父當年在鏢行押過鏢,自創了一套蘇家拳,最是強身健體。蘇政當年二十三歲,人還很年輕,又不孱弱,所以絕對不會有心疾。所以蘇政,絕不是因心疾而死。</br> 沈鶴與蘇政的關系其實一直都不好,國子監每回考試,沈鶴要么是與蘇政名列第一,要么是屈居蘇政之下,排第二名。沈鶴因此與蘇政并不對付,覺得就是蘇政處處壓他一頭。</br> 兩人還在國子監打過架,就是因為一道試題,兩人意見不合,吵了起來,沈鶴先動了手。</br> 殿試前一晚,兩人的關系仍舊劍拔弩張,但沈鶴卻突然轉了性子,對蘇政示好,讓他去他屋里坐坐,他們談一談。</br> 蘇政剛開始并不想去,然而沈鶴態度誠懇,蘇政看他有意求和,便去了。</br> 蘇政一去就是兩個時辰,但半夜,沈鶴就慌慌張張跑出了屋內,一臉驚嚇,說蘇政死了。</br> 秦慕楚當時去看過蘇政的尸體,面頰紅潤,嘴唇也不泛青,不像中毒。但他發現了一個細節,當時蘇政死了,身體卻不泛冷,像是沒死的。</br> ”</br> 江寂道:“然后呢?”</br> “當年蘇政之死,還影響了殿試,因為他是國子監博士最看好的學生,是有望得第一名第一甲的。蘇政一死,連著當年的殿試都推遲了兩日。那兩日里,蘇政的尸體就在刑部,可刑部尚書就在兩日之內,焚燒了蘇政的尸體,硬說蘇政是因心疾而死。</br> 蘇政的父母到金陵時,只見著兒子的一堆骨灰,想要刑部重理此案卻也拿不出什么證據,只好就此作罷?!?lt;/br> 江寂道:“秦慕楚跟著你來金陵了沒有?”</br> 凌刀搖頭,“秦大人家境貧窮,在金陵毫無勢力,當年科考他是第二名,官家欽賜他榜眼,給他七品翰林院編撰。</br> 可就因他沒有勢力,不出一年就被調任西北那等苦寒之地任知府,一做就是幾十年,至今都沒升過。</br> 金陵朝堂的事,他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王爺只是五品神勇將軍,若沒有官家義子的身份,您的官職還在沈鶴之下。而沈鶴這些年在金陵朝堂穩扎穩打,要沒有實質的證據恐怕扳不倒他。</br> 秦大人說,他賭不起。”</br> 江寂知道秦慕楚這樣的人在官場混并不容易,瞻前顧后也很正常。但要為蘇政之死翻案,扳倒沈鶴,必須得秦慕楚出面不可,他畢竟是當年蘇政最好的同窗,他說話才有話語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