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二的夜晚,還算云淡風輕。</br> 到亥時,宋婉披上狐裘,到了后門。</br> 江寂早早地等在門外,見宋婉出來,忙上前將人撈過,抱在懷里。</br> 夜里比白日還是要冷些,江寂攏了攏她身上的狐裘,抱著人上了馬。</br> 馬上就要宵禁了,江寂驅使追風跑得很快。</br> 深冬里的月湖湖面上早就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而那冰面上此時放了好些紅燭,這會兒燭光閃爍,美不勝收。</br> 宋婉還沒到月湖,就看到了燭光,眸中滿是驚喜。</br> 江寂把人從馬背上抱下來,牽著她的手入了湖面。</br> 紅燭擺出了一條蜒向湖中央的路,路面上鋪滿了梅花花瓣,此刻梅花的香氣馥郁,叫人聞了心曠神怡。</br> “喜歡嗎?”</br> 宋婉點了點頭,滿臉溫柔地笑,“喜歡?!?lt;/br> 周圍很靜謐,月湖此時只有他們兩人,而他們的心里只有彼此。</br> 兩人往湖中央走,那月湖的湖中央早就用紅燭擺了極大的心形,紅燭隨著微風搖曳,似乎搖到了宋婉心里,頓生出繾綣的心思。</br> 江寂握住她的手,把她往心形里拉,“婉婉,這世上女子眾多,而我只愛你一個?!?lt;/br> 以前他不懂宋婉到底想要什么,甚至還私下里問過喜兒,以求知道她想要的并得到她的心。</br> 那時喜兒想了半天,什么也沒說出來。</br> 后來,他和宋婉日漸相處,他逐漸懂了,逐漸明白了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br> 江寂將宋婉摟在懷里,“以后我江寂會一直愛著宋婉,寵著宋婉,只對宋婉一個人好,此心堅如磐石,絕不改變?!?lt;/br> 宋婉面上動容,淚光盈盈。</br> 江寂捧著她的臉頰,在她額心落下溫柔一吻,“婉婉不哭?!?lt;/br> 宋婉眼睛紅紅的,淚水從眸中落下,“我不是難過,我是高興?!?lt;/br> 江寂伸出指腹將她臉上的眼淚擦干,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還有能讓你更高興的?!?lt;/br> 他捂住了她的雙眼,“閉上眼,我讓你睜開的時候再睜開?!?lt;/br> 宋婉聽話地閉上了。</br> 她感覺江寂像是離開了湖中央,也不知他去了哪處。耳邊的微風輕輕的,宋婉安靜耐心地等待著。</br> 沒多久江寂回來了,在她耳旁道:“婉婉,睜開眼睛。”</br> 宋婉睜開了雙眸,只見整個月湖周圍煙火璀璨,銀色的光芒明亮奪目,像極了漫天星河。</br> 月湖都被點亮,也好像點亮了宋婉的心。</br> 在那煙火盛放中,江寂吻住了宋婉,濃情蜜意地吻讓兩人都沉迷其中,無法自拔。</br> 兩顆火熱的心此刻緊貼在一起,恨不得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讓美好永存。</br> 世界好像突然都變安靜了,而在這小小的世界里,只有江寂和宋婉兩人。</br> 兩個愛得濃烈的人,在此刻都有了歸處。</br> 于江寂而言,此后他不再是孤單一人,他愿意把后背留給宋婉,她可以決定他的生死。</br> 于宋婉而言,老天沒有薄待她,給了她一個好男人,她愿意為他付出一切。</br> 兩人吻得纏綿深沉,幾乎忘了金陵的陰暗詭譎、鉤心斗角,更忘了眼前的一切阻礙,那些,都去他的吧。</br> 他們只要這一刻,只屬于他們的這一刻。</br> 江寂踹著粗氣,總算放開了懷里的人,他從懷中摸出一塊玉鐲,“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宋婉,天地為證,我求你嫁給我。”</br> 宋婉毫不猶豫地點頭,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我,好,我嫁?!?lt;/br> 江寂給她戴上玉鐲,溫柔地吻落在宋婉耳邊,“戴上之后,可就是我蕭家的兒媳了。”</br> “蕭家?”宋婉蹙眉,江寂原本姓蕭?</br> 江寂點了點頭,“我姓蕭?!?lt;/br> 宋婉也沒多問什么,只看向手腕上的鐲子,發現那玉鐲花紋似碎雪,在淡淡的紅光下,更是光澤瑩潤,瞧那模樣也很新,被江寂存放得很好。</br> “這是我母親最喜歡的玉鐲,她平常都舍不得戴。這鐲子曾在送子觀音佛像前供奉過,戴上它日后一定能多子多福?!?lt;/br> 宋婉耳根微紅。</br> 江寂抱住她的嬌身,咬住了她的耳郭,“咱們成婚后,給本王多生幾個孩子,好不好?”</br> 宋婉道:“那你得有那個能耐才行,你不多播種,我這兒也沒法開花結果啊?!?lt;/br> 江寂抱緊了懷里的人,身體比之前更熱。</br> 他在宋婉耳邊啞著嗓子道:“好壞的女人,說起夫妻閨房蜜語來,能要了你六郎的命。”</br> 江寂把人打橫抱起,騎著追風帶著宋婉往溫泉山洞而去。</br> 那里,早就是二人才知道的幽會之地。</br> 江寂點燃了洞中的紅燭,從身后抱著宋婉和她熱吻。洞內溫暖如春,江寂解了大氅,扔在石床上。</br> “要不要泡會兒?”江寂在宋婉耳邊問。</br> “我葵水來了,不能泡。”</br> 江寂深吸一口氣,壓制身體里的欲火。</br> 原本今晚他也沒想要她的身子,只想抱著她多親親,嬌女娘現在估摸著大腿根和身上的痕跡都還沒好干凈,他惜著她的身體,寧愿自己憋著。</br> 他的大掌摸向了她的小腹,“肚子疼不疼?”</br> 宋婉搖頭,“不疼,我看著你泡吧?!?lt;/br> “你是想看著本王泡,”江寂薄唇貼向宋婉的耳郭,“還是想看本王的身子?”</br> 宋婉道:“我不止想看你身子,還想看其他的?!?lt;/br> 江寂身子一愣,耳根立即刷地爆紅起來。</br> 他害羞地別過了臉去。</br> 宋婉見他竟然也有臉紅的時候,眸中含笑,轉而坐在了石床上。</br> 江寂偏頭看她,“你別那樣看我。”</br> 宋婉道:“那我先睡?!?lt;/br> 她脫了鞋子,躺在了石床上,扯過氍毹蓋住自己,背朝江寂。</br> “宋婉,你不要背朝著我,你要看我。”江寂著急出聲。</br> 他不喜歡宋婉背對著他,跟不喜歡他似的。</br> 宋婉轉過身,側躺著身子,看向江寂,“裕昌王殿下真難伺候。”</br> 江寂面上帶起笑意,褪了衣衫入了溫泉。</br> 那結實健壯的上半身露出來,手臂上的肌肉更是緊實強悍,喉結凸得高高的,男人味濃郁又不失性感,模樣又生得那樣俊,實在秀色可餐。</br> 江寂趴在溫泉邊與宋婉對視,“過了十五,我就來宋府提親,好不好?”</br> 宋婉道:“那你要做好被我祖母拒絕的準備?!?lt;/br> “我不怕?!苯耪f得認真,“本王臉皮厚,婉婉知道的。”</br> 宋婉輕笑,“只怕到時候你的名聲就更不好聽了?!?lt;/br> “要那種東西做什么?”江寂拿著塊胰子抹身,洗得香香的,宋婉更喜歡,“本王為了你,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lt;/br> 宋婉道:“你洗快點兒哦,我睡不暖。”</br> “好嘞?!苯拍ㄒ茸拥乃俣燃涌炝诵?,“六郎立馬就來為婉婉暖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