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禮部侍郎柳琛家中并不太平，被寵壞的庶女柳白蓮吵吵鬧鬧要見顧鳶。</br> 柳琛一妻一妾，妻子白氏賢淑溫婉，然而樣貌不佳，不得柳琛寵幸，但掌家之權還在白氏手里。</br> 貴妾顧氏，頗有姿色，且擅察言觀色，順從諂媚，很得柳琛寵愛。</br> 白氏從小身體不好，只膝下育有一子，可惜此子從小生下來也身體羸弱，白氏細心將養(yǎng)他到八歲，可他還是不幸因病夭折。</br> 柳琛年近四十，就只剩下柳白蓮這一個獨庶女，于是百般寵愛，諸事順她。</br> 而柳白蓮自小就喜歡顧鳶，兩家又是表親，所以經(jīng)常走動，兩家之間很是熟稔。</br> 如今顧鳶任職禮部尚書，繼承了他父親的職位，人又生得彬彬有禮，溫潤如玉，柳白蓮見了更是歡喜。</br> 于是這些日子吵著柳琛要他帶著她去顧府見顧鳶，柳琛挨不過女兒撒嬌哭鬧，于是帶著她去了。</br> 顧鳶昨日在清風搖萃大悲大慟，今日原本該他上朝，他也告病沒去。他臉色蒼白地坐在臥房里，面色神態(tài)都不佳。</br> 聽著下人來傳說是柳琛和柳白蓮來了，他才起身出門迎接。</br> 柳白蓮一見顧鳶便撲在他懷中，笑著道：“顧哥哥，我總算見到你了?！?lt;/br> 顧鳶推開了柳白蓮的身子，語氣溫和，“表妹怎么來了？”</br> 柳白蓮臉頰羞紅，“我想表哥，所以...所以就讓父親帶我來了?！?lt;/br> “表妹，這話....不能亂說?！鳖欨S蹙眉道。</br> 他現(xiàn)在整顆心都在宋婉那兒，對柳白蓮沒什么興趣。</br> 柳琛笑著道：“賢侄，我這女兒從小就愛親近你，你又不是不知。如今蓮兒也快滿十六了，不知賢侄打算何時迎娶?！?lt;/br> 顧鳶看向柳琛，“表叔先屋里坐。”</br> 顧鳶沒先應下婚事，柳琛便知道，顧鳶心里沒他這個女兒。兩家這么熟，婚事兩家人自然是會同意的，顧鳶只要點頭答應就行，無需由他母親出面說話。</br> 他想拒婚，又不好明說，所以只能轉移話題了。</br> 顧鳶邊走便與柳琛道：“表叔來時吃了么，近日我府中來了個新廚子，做的紅燒豬骨肉最是一絕，表叔嘗嘗？”</br> 柳琛笑了笑，他就知道他不會猜錯。</br> 他比顧鳶多活了近二十年，可不是多白活的。</br> 柳琛也沒再與顧鳶提他與柳白蓮的婚事，顧鳶要直接搖頭不答應，也讓他沒面子，更讓他的蓮兒傷心。</br> 柳琛和顧鳶坐身下來，柳白蓮立即拿著熱茶先給顧鳶倒。也不知她是真的沒拿穩(wěn)茶杯，還是假的沒拿穩(wěn)，茶杯從她手里一滑，正好落在顧鳶手背上。</br> 滾燙的茶水燙得顧鳶蹙緊了眉，柳白蓮忙抓過顧鳶的手察看，見燙傷不輕，忙放在唇邊輕輕地吹了吹，“顧哥哥，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手滑了，蓮兒真笨，連倒茶的事也做不好?！?lt;/br>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顧鳶，模樣可憐至極。她本就生得潔凈雪白，像是春日里的茉莉花，看著善良又嬌弱，如今哭起來，更是惹人憐愛。</br> 顧鳶忍不住給她拭淚，“別哭了，顧哥哥沒怪你。”</br> 柳白蓮看向顧鳶被燙得起泡的手背，擰眉道：“都起血泡了，這得多疼啊，顧哥哥，我們回房，我給你涂藥吧?！?lt;/br> 顧鳶看她滿臉擔心、關懷自己的樣子，才猛地想起來，紙上說愛他一世，非他不嫁的宋婉，竟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br> 他真是可悲。</br> 顧鳶道：“好啊?！?lt;/br> 柳白蓮扶著顧鳶起身，到了顧鳶的臥房。柳琛也沒阻止二人，反而含笑地捻了捻胡須。</br> 臥房里，柳白蓮找來藥膏給顧鳶涂抹，動作不光小心翼翼，連著眼神都生怕把顧鳶弄疼似的。</br> 柳白蓮又給顧鳶吹了吹，“顧哥哥，還疼嗎？”</br> “不疼了?！?lt;/br> 柳白蓮道：“我這些日子心里都想著顧哥哥，姨娘都罵我了，說我不好好念書，不好好女紅，就知道想著你?！?lt;/br> 顧鳶摸了摸她的頭，“別難過了?！?lt;/br> 柳白蓮眸中又帶上淚水，“顧哥哥兩年前送我的花奴在前幾日也病死了，我給它請大夫，大夫說他治不了，花奴吃不下東西，我給它小魚它也不吃，沒幾日它在死在了它的窩里。</br> 顧哥哥，我好難過，花奴是你送給我的，是我沒養(yǎng)好它，對不起?！?lt;/br> 柳白蓮撲在了顧鳶懷里，哭得傷心。</br> 顧鳶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別哭了，顧哥哥再給你買一只，好不好？”</br> 柳白蓮抬眸看著顧鳶，傾身在臉頰上親了一口，“顧哥哥真好?！?lt;/br> 顧鳶推開了她的身子，語重心長的教育道：“蓮兒，我們已經(jīng)長大了，不比從前，咱們之間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男女授受不親，我們?nèi)绱伺e止，傳出去你的名聲也不好聽?！?lt;/br> 柳白蓮蹙眉道：“顧哥哥，你是不是討厭蓮兒了？”</br> “不討厭?！?lt;/br> “那你為什么讓我們保持距離？”柳白蓮擦了擦剛剛哭泣臉上還未干的眼淚，“你以前不是說，長大了要娶蓮兒嗎，你怎么變了，你不喜歡蓮兒了嗎？”</br> 顧鳶道：“那都是兒時戲言，我現(xiàn)在心里有人了，暫時不想娶妻?！?lt;/br> 柳白蓮眸中生起恨意，但面上可憐的樣子還是未變，“她是誰啊？叫什么名字？”</br> “她叫宋婉，是大理寺卿宋城的嫡女。”</br> 柳白蓮垂下眼簾，眸中生起嫉妒，語氣也自卑得很，“難怪顧哥哥會喜歡她，大理寺卿是官家面前的紅人，她又是嫡出，身份尊貴，不像我，只是禮部侍郎的庶女，人微言輕?！?lt;/br> “蓮兒，你別妄自菲薄，庶出的女子也有高嫁的，以后你也會的?！?lt;/br> 柳白蓮道：“蓮兒要是嫁給顧哥哥就是高嫁了，可惜顧哥哥有了喜歡的人。想必宋婉姐姐也生得極美吧，否則怎會得到顧哥哥的心?！?lt;/br> 顧鳶想起宋婉無暇秾麗的臉來，點了點頭，“她確實生得很美，有令人神魂顛倒的本事?！?lt;/br> 柳白蓮心里更是妒恨，真是好個會勾引人的賤狐貍，她非要給她點顏色看看不可，敢和她搶，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br> 她望向顧鳶，心里那些狠毒的算計被她完美的隱藏。</br> 她面上哭得梨花帶雨，嘴上善良的道：“真好，宋婉姐姐生的美，與顧哥哥更是門當戶對，你們...你們?nèi)蘸笠浅闪擞H，一定會很幸福的。”</br> 她站起身道：“蓮兒就先走了，不打擾顧哥哥了。”</br> 她哭著跑出了顧府，回了柳府。</br> 不久，柳白蓮身邊的貼身丫鬟翠云抱著一只灰色的貓進了她的房中。</br> 翠云道：“姑娘，這是顧大人叫人送來的。”</br> 柳白蓮看了那貓一眼，便怒道：“你抱它進來做什么，我最討厭貓了，快讓它滾出去！之前有只花奴日日煩我還不夠，我好不容易將它弄死了，總算清凈了，現(xiàn)在你還抱貓來煩我！滾！一起滾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