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冬急中生智,瞥見自己還穿著別墅里的工作制服,總算是有了借口,“段,段先生,你看我穿成這樣進去……不好吧?”</br>
段涼頓足看了看,覺得有道理,給封先生打個請示電話,便要送遇冬回別墅換衣服。</br>
遇冬一通胡扯,自己遁了去醫院,順利把段涼給甩了。她不想去公司,尤其不想最近去公司。沒別的原因,主要是那天腦子一熱發了瘋,強迫封先生搞了個電梯“壁咚”。</br>
當時光想著害人家,現在看來是害人終害己。人家一男的毀個屁的名譽,頂多說明他有魅力,有女的上趕著生撲……啊啊啊,這種情況怎么可以去公司,簡直是個大笑話。</br>
躲是躲不掉的,遇冬想了個法子,決定改變形象出現在公司,免得被人拿來和那天電梯里的“壁咚小姐”劃等號。</br>
改變要從頭開始,所以剪頭發去。</br>
遇冬走進一家價格相對公道的美發店,講了一下自己對頭發的要求,“我想剪一個跟我現在形象完全不同的發型。意思就是剪了頭發以后,要讓人根本想不起我現在的樣子。”</br>
根據這個要求,美發師思慮良久,刷刷刷幾剪刀把遇冬的長發給剪掉了,然后開始修修修。越修越短,越短越修。最后,總算勉強達到了客人的意圖。</br>
遇冬看著鏡中的自己,想死的心都有。坑爹的美發師啊,你怎么不給我剃個光頭算了?</br>
她現在一頭板寸,眉目全都最大限度地展開著,額頭也光亮得很……嘖嘖嘖,真的是一丁點原來的影子都找不著了。</br>
遇冬倒在椅子上捂臉哀嚎,“你讓我怎么見人!”</br>
美發師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個新手,本來想著剪一個時尚的波波頭,再給她搞個流行的空氣劉海。但因為技術沒到家,所以剪缺損了,于是進行修補。修補中又再進行修補,就成了板寸。</br>
他弱弱地承諾,“小姐,這樣吧,這個頭就算我請客了,不收你錢……”</br>
遇冬一聽不收錢,勉強接受,再加上搞成這樣再鬧也于事無補,這便衰頭耷腦走了。</br>
那會子已是黃昏,封硝給她打電話,“你在哪兒?”</br>
“我在……咳……你有什么事嗎?封先生。”遇冬坐在某個商場里吹空調,既不好意思去見媽媽,也不好意思去公司見封硝。她琢磨著今晚回舅舅家住,躲得一晚是一晚。</br>
但顯然封先生不允許,“地址,我來接你回家。”</br>
“咳咳,我正要向您匯報,今晚我不……”</br>
“不批準。地址!”封先生強勢得可怕,都不讓人把話說完。</br>
遇冬衰了,聲音可憐兮兮,像只流浪狗,“封先生,你聽我說嘛。我現在不想見誰,就想靜靜……”</br>
“靜靜是誰?”能把一個笑話講得這么正兒八經加呆萌,估計必須是封先生這種冷酷且略帶憂郁氣質的款。</br>
要是換了往日,遇冬必然哈哈大笑。可現在笑不出來,好難過,握著手機半天不吭聲。</br>
封硝理解錯了,以為她還在早上脫鞋事件的陰影里自卑不可自拔,心里莫名升起一絲溫柔的憐惜,說話軟了聲線,低沉得寵人,“我來接你。我保證,以后不會發生那樣的事。”</br>
一個講話時時淬了冰渣子的男人忽然對你柔情似水,是一種什么體驗?</br>
遇冬握著手機的手驀的一抖,仿佛被某種電流擊中,直抵心臟。她腦子飄飄然,嬌嬌的,“可是已經發生了。”她講的是寸頭,跟人家不在一個頻道上,“我感覺不能見人了。封先生,你放我個假,只要個把月可能就好了。”</br>
什么?個把月?封先生沒料到這件事對遇冬打擊這么大。沒道理啊,去派出所搞出那種嚇人的記錄,也沒見她有多受不了。時不時還掛在嘴上自嘲,用來氣他。怎么這會子就脆弱成這樣了?</br>
封先生很生氣,后果很嚴重。他不是生遇冬的氣,而是討厭死于念念了。他是個極致任性的人。他的任性來自于,對封家的錢不屑一顧,卻又極具領導才能。</br>
他心里已經有了某種決定,是以準備跟遇冬承諾,于念念會有多遠滾多遠,以后都不可能欺負她。可是瞬間,矛盾浮上心頭,令他驚覺不可以對遇冬沒有原則的好。</br>
她是他的仇人!他報復的名單里,遇冬首當其沖。</br>
現在他在干什么?像個溫柔的情人般,哄著她,護著她,寵著她……不可以,絕不可以。剎那間,春水秒變寒冰,從手機沙沙的電流里傳過去,把遇冬的心臟也凍結成冰,“我花了錢,不是請你來休假的!”</br>
一句話,就把剛剛回暖的關系推到了北極地帶。</br>
“……”遇冬握著手機的手又抖了一下,這一次是害怕,同時也察覺到自己的確矯情了點。她什么時候有資格跟他撒嬌了?不過是他花錢雇來的女仆而已。</br>
她吸了口氣,也冷硬了聲兒,“封先生,您放心,我會自己回去。”</br>
“地址!”封先生打擊人從不留余地,“你舍得錢打車嗎?”</br>
“……”遇冬得承認,這家伙對她了解透徹。她不舍得,每分錢都特別珍貴。從市區到達別墅,怎么也得五十幾塊。這夠媽媽在醫院吃好幾餐飯呢。況且現在還請了看護,哪哪都是用錢的地方。于是她衰了慫了,“我在星光廣場。”</br>
封硝掛斷電話,對段涼說了地址。</br>
遇冬再次接到封硝電話時,用剛從超市里買的一條薄圍巾把腦袋裹成了阿拉伯女人。她這打扮在熱得透不過氣的七月底很是拉風,一路都有人議論她,甚至有人猜這是不是*要破壞安定團結。</br>
封硝第一眼看到遇冬這副德性時,嘴角微微抽了一下。</br>
段涼也同步抽,卻還是稱職地給她開了車門,“遇小姐請。”</br>
遇冬跟作賊似的一貓腰進了賓利車,然后縮在座椅最邊角,不敢去看封硝。</br>
“抬起頭。”封硝低沉地命令。</br>
“我不。”遇冬說著把腦袋縮得更厲害。女孩這點心思,男人怎么會懂?即使我不喜歡你,我也不能讓你看見我丑的樣子。</br>
況且她捫心自問,有那么一丁點喜歡封先生,至少萌過芽。所以發了狠,絕不能讓他看見自己這副德性。</br>
一個越不讓看,一個就越想看。</br>
封硝欺負人,“別逼我動手!”一貫的冷沉,一貫的囂張,欺負遇冬得心應手。</br>
眼看著他就要動手,遇冬慌了,結合起那句兇巴巴的“別逼我動手”,又回憶起自己早上蹲在于念念面前解鞋帶的可憐樣兒,最后記憶拉伸到遙遠的遙遠……</br>
但覺自己這二十幾年的人生,坎坷崎嶇,無人能比。要比慘,要比倒霉,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天哪,現在慘得連頭發都搞掉了……</br>
“哇”一聲,傷傷心心哭起來,肩膀一抽一抽,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這一次,她哭起來是凄慘氣質,比之以前那種“我的錢啊我的錢”之類逗比哭,有著天壤之別。</br>
遇冬的凄慘哭成功震懾了封硝,令他沒有親自動手,并且也不敢再講威脅的話。</br>
那一聲聲抽泣,直把封硝抽得心肝脾肺腎都痛了個遍。他好幾次想吼她,“行了,不許嚎”,但終究沒舍得,反倒是悄然遞了個紙巾給她,沒說話,無聲勝有聲。</br>
她邊抽邊接過,胡亂擦著眼睛和臉。忽然發現自己最近變得愛哭了……聽到封硝悶悶地給她一個好消息,以期搏佳人一笑,“過幾天,你表妹就出來了。”</br>
她抽抽,“謝……嚶嚶……謝……”現在糾結頭發的事兒,嚶嚶嚶……表妹是誰?</br>
到家的時候,遇冬捂著腦袋一溜煙跑上樓,回房鎖門,晚飯也不下樓吃。</br>
所有人都覺得遇冬是因為早上那件事深受打擊。不過,墻頭草們大多數已經看清形勢,親眼目睹封先生為了遇冬和于小姐翻臉,又親眼看見出去的時候,封先生牽著遇冬的手……</br>
綜上所述,他們爭先恐后給遇冬送飯,卻均被拒之門外。</br>
封硝吃飯吃不安生,尤其坐在餐桌前就想起那碗沒有辣椒的酸辣粉……眉峰輕擰了一下,吩咐黎伯準備鑰匙和飯菜。</br>
先生要親自給遇冬送飯啦。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飛遍封家別墅每一個角落。</br>
暮色西沉,夕陽染紅半邊天。</br>
封硝用鑰匙輕輕開了門,手里端著一個餐盤進去。他把飯菜放桌上,扭頭看見遇冬像只小狗狗橫趴在床,白白的腿和手露在外面,腦袋裹著一整床薄被。</br>
他好奇地走近,想看看她腦袋到底怎么了。他俯下身的同時,她也似乎正好聽見有動靜,從被子里鉆出個頭來。</br>
沒有了頭發的遮掩,她整個面部線條更加清晰明朗,眼睛大得出奇,更加黑白分明。</br>
黃昏中的金色目光,獵獵如火。他定格在她迷亂的瞳孔中,她卻是他深邃如夜的黑眸里一道炫麗光影。</br>
不知道是被她的板寸嚇著了,還是因為身體莫名失去平衡,封硝竟毫無預兆地跌在床上,正正壓住遇冬柔軟的身體……(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