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林蔓蔓是被孩子推醒的。</br> “娘，起來了。要吃早飯了……”</br> 鐵柱眨巴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小手推著她，就這么看著她。</br> 林蔓蔓歪頭一看，身邊所有人都起來了。</br> 馮老太正跟馮老頭站在小溪邊不知道說什么。</br> 而大兒子鐵柱身邊還站了一溜孩子，一個個都盯著她。</br> 外面，劉春花和李小芹已經開始在生火做飯了。</br> 再看三個小叔子都不在，不知道是不是上山去弄木頭去了。</br> 她昨天說過要他們弄一個茅廁出來，不然這村里到時候到處都是一坨一坨的，味道大不說，還容易滋生各種疾病。</br> “大娘，我餓……”這是最小的馮巧兒。</br> 家里下一代唯一的一個女孩子。</br> 林蔓蔓擠出一個笑容道：“嗯，等一下啊，我這就起來了。”</br> 來到這個世界這么長時間了，她仍然沒辦法適應早上用樹枝捅嘴巴的這個辦法。</br>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鹽水漱口了。</br> 簡單洗漱過后，她對正在灶旁邊忙乎的劉春花還有李小芹說道：“我帶孩子們去挖點野菜，早上還是吃飽一些，今天可能要干不少活。</br> 不能讓家里的壯勞力都餓肚子。”</br> 劉春花張了張嘴，忍住了沒說話。</br> 李小芹只是看著劉春花，見她沒說話，有些詫異。</br> 兩個人的表情落在林曼曼眼底，她微微笑了笑，轉身喊著孩子們帶上小簍子，跟她去挖野菜。</br> 六個小孩子，頓時喜笑顏開地跟著她，一個個都很高興。</br> 這邊的動靜引來了馮老頭和馮老太的注目，林蔓蔓趕緊揮了揮手，帶著孩子們繞過窩棚，選了一條最近的路，沿著小溪，直奔山上。</br> 說實話，每天早上的粥，實在是不好吃。</br> 她一個習慣了快速解決早飯的人，對于這個時代的早飯，已經暗自吐槽了無數次。</br> 就一碗粥，如果不是家里實在是缺糧，她真的想吃包子、雞蛋和豆漿，或者豆花……</br> 想到這些再平常不過的早餐，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br> 轉過一片樹林，地上的野菜已經被挖完了。</br> 想來這樣才正常，山腳下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會選擇在早上挖野菜摻到粥里面，給家里的男人增加一些吃食。</br> 小家伙們一個個倒是精力充沛，她帶著他們繼續向樹林深處走去。</br> 地上漸漸開始出現野菜，蕨菜和馬齒莧還有一些苦苦菜，這些都是能吃的野菜。</br> 一邊采集野菜一邊教孩子們認野菜，殊不知，這些孩子們對野菜的認知比她要豐富的多。</br> 甚至最小的馮巧兒采到的野菜里面就有她不認識的。</br> 雖然看上去都是老葉子，但季節已經到了八九月份了，她有些想試試看山里有沒有木耳或者蘑菇，再不濟，看看有沒有竹筍這些能吃的東西。</br>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自己走在前面，步伐也快了一些。</br> 幾個孩子跟在身后，共用一個竹簍，那是家里用來裝野菜的簍子。</br> 林蔓蔓自己也挎著一個竹簍，只是她走的比較快，她是想要盡快給自家準備能夠熬過這一個冬天的糧食。</br> 她選定的就是紅薯。</br> 為什么不選擇土豆呢？</br> 土豆是塊莖果實，也只有這一部分能吃，其他的葉子之類的都是有毒的不能食用的。</br> 但紅薯不一樣了，紅薯這東西，除了根莖之外，葉子藤蔓都是可以吃的。</br> 總體上說，這東西，對于饑荒之下的人來說，種紅薯比土豆更加合適。</br> 而且，好像小時候奶奶跟她說過那么一嘴，土豆種多了，傷地。</br> 她如果要種土豆的話，估計也會選擇將來在靠近河邊的地方去種，或者在山上開一片地。</br> 在一片各種野菜比較密集的地方蹲下來，她在地上快速地挖出來一個坑，從空間里取出幾個紅薯埋進去，接著不動聲色地轉身在旁邊又挖了幾個坑，挑了一根細長的紅薯，掰開之后埋進去，埋好。</br> 繼續向前走，蹲下來，挖幾個坑，接著埋進去幾個生姜。</br> 這一路，走了一路她埋了一路。</br> 甚至從超市里弄來一些蘑菇，隨手扔在樹林的樹根下面，至于能不能活下來，她并不介意結果。</br> 這不過是嘗試而已。</br> 她相信，遲早能找到更好的方式，把空間里各種能吃的東西都弄出來，還不招人懷疑。</br> 雖然老馮家可能全都知道了，她也只能希望沒有人能說出去。</br> 要保證沒有人對外說，只有一個辦法……</br> 讓他們知道這個利益只有他們能享受，其他人是享受不了的。</br> 只有這樣，他們才會保守這個秘密。</br> 饑荒時期，私心，反而成了保守她秘密的最好的原因。</br> 她抓緊時間，始終提前幾個小家伙一步，最后帶著孩子們出來的時候，簍子里同樣也是滿滿的野菜。</br> 神色自若地拎著兩筐野菜，直接去小溪里面洗干凈之后，送到了劉春花和李小芹那兒。</br> 這兩個弟妹，一直就是家里做飯的主力。</br> 看到兩張期待的面孔看著她的時候，她立刻明白了她們的意圖。</br> 輕輕搖了搖頭，林蔓蔓低聲說道：“糧食并不多，要節省著吃。</br> 如果沒有重體力活，以后我都不會拿出來用了。</br> 畢竟，大壯在那邊也不容易。”</br> 劉春花急忙壓低聲音說道：“大嫂，不是，我們不是這個意思。</br> 早上你還沒起來的時候里正就過來了。</br> 我們聽到他跟爹說，說讓你幫忙弄那個什么準……”</br> 李小芹補充道：“標準……是工分的標準！”</br> 劉春花一臉急切，“對，標準。就是讓大嫂你去幫村里弄那個工分的標準！”</br> 林蔓蔓若有所思地答道：“謝謝你們，我知道了。”</br> 說完她起身帶著孩子們去小溪邊洗手，留下劉春花和李小芹面面相覷。</br> 嫂子跟我們說“謝謝”？</br> 咱一家人，怎么還生分了呢？</br> 鐵柱年齡最大，蹲在小溪邊，認真地洗手。</br> 他腳下是林蔓蔓專門搬過來的一塊青石板，這樣更安全。</br> 等鐵柱洗完手，其他孩子一個一個過來挨個兒洗手，林蔓蔓就在一邊看著他們洗手。</br> 認真洗干凈了手，招呼孩子們跟著她回到窩棚，找來找去也找不到一個干凈的布子，林蔓蔓哀嘆一聲，找出一件相對干凈的帕子，又去溪邊搓洗。</br> 沒有皂莢，只能簡單洗洗之后給孩子們又擦干凈了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