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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心痛

    阿希接過喬遞過來的藥,與傷員說:“忍著。”</br>  阿希把藥液倒上去,傷員一陣劇痛喊叫一聲,腿腳反射踢出一腳。</br>  把阿希踢翻過出去,雖然肩膀受痛,但是阿希立馬爬起,壓制住傷員。</br>  “不許動,忍著,忍著就好了。”阿希壓制住傷員。</br>  少了一塊肉的小腿,不是縫線很弄好的。</br>  阿希拿著一捧黑黑的藥泥敷在傷口上。</br>  “啊……”大傷口火辣辣的痛,讓勇士忍不住喊叫。</br>  “忍著,忍著就過去了。”阿希拿著一塊肉放進傷員的嘴巴里。</br>  在他耳邊說,“咬著,忍著,為了活著,你得要認真。忍著聽到沒有。”</br>  喬看著阿希不知動彈,她見過嬌弱的阿希,見過無比霸氣的阿希,也見過狼狽不堪的阿希,但從沒見過這般認真又無比堅定的阿希。</br>  阿希搶救生命的態度讓喬久久不能平復。</br>  喬終于明白為什么巫說阿希比她更適合成為下一代巫。</br>  不管苦不管累,堅持救人第一。這就是阿希的態度。</br>  黑乎乎的藥泥能把血管燒住,燒焦的血管不會流太多血。</br>  阿希把藥草過去敷在傷口上,用獸皮裹上一層,又綁上一層。</br>  止住了血相當于救住了人。</br>  阿希到巫邊上去,見巫給人做接駁術,把斷了一半的臂膀接回去。</br>  以前的阿希認為巫術都是騙人的,現在的阿希希望巫術再強大些,這樣能救更多的人。</br>  更多為活下去勤勤懇懇的人,更多可愛的真誠的人。</br>  阿希坐在地上,靠著木頭看著巫。祈禱巫能成功。</br>  許久巫身上的圖騰紋散去,阿希與喬上前幫忙遞東西。</br>  巫把接好的臂膀包起,“三天內不能碰水。不能動這手臂。”</br>  阿希拿著獸皮條子小心翼翼地把傷員的手吊起,掛在傷員的脖子上。</br>  “這樣掛著就不會被別人碰上,自己也能小心許多。”</br>  手有慣性,隨意走走都能帶動手。要是不這么弄不說三天,一天里都不知動幾次。</br>  阿希與巫說:“那白色的傘狀的小東西還有嗎?”</br>  “有的,你不說我也會拿出來給他們吃。”巫有氣無力地說。</br>  巫連續發動了兩場巫術,體力有些跟不上。</br>  把那傘狀的能防蟲,能隔離細菌的東西給傷員吃下去。</br>  一口氣松了阿希軟下去,看著死去的阿溝發呆。</br>  巫出去讓外面的人把阿溝的尸體帶走。</br>  “會被送去哪?”阿希問。</br>  “找根好木頭,中間挖空了,放進去,送進水里。從大河離去。他想去哪就去哪,走得快快的。”</br>  巫見慣了生死,已經看開了。</br>  巫摸著阿希的腦袋,“阿希,你得要接受,接受離去,接受死去。有人生就有人死,沒人能一直不死。”</br>  雨水沙沙沙,外面的腳步聲踏踏踏。</br>  首領帶著牙與阿奈進內,他們手里拿著兇獸血。</br>  “這是餿的兇獸血,上等兇獸血,給他們喂下去。”首領說。</br>  阿希第一個接過去,拿去喂傷員。</br>  小腿肉沒了的,已經意識昏迷,怎么也灌不進去。</br>  阿奈過去左手托住傷員的頭,右手大力拉開傷員嘴巴,阿希慢慢地一點點把兇獸血喂下去。</br>  首領與巫說:“外面還有些小傷的,您給看看。”</br>  巫點頭,“讓他們進來。喬你去拿傷藥。”</br>  “哦,好。”</br>  巫再看喬一眼,滿心嘆息,喬在她這里學了十五個雨季,十五年了還是不能獨擋一面。</br>  阿希見著傷員就能知道怎么治療,知道該怎么做。喬只是呆呆看著,反應不夠快。</br>  喬,你什么時候才能成為合格的巫啊?</br>  小心放下受傷的人,阿希問阿奈,“你眼睛怎么了?”</br>  “被餿的爪子碰了一下,張不開一動就痛。”“這先不動,你看看我背上的傷。”</br>  阿希才發現阿奈身上綁著一條兇獸皮子,有血液正蔓延出外。</br>  “怎么這么嚴重?你怎么不早說。”</br>  阿奈趴在邊上的小石頭上,“這不是和你說了嘛,不是什么大傷口。就是被餿的爪子劃了一下。”</br>  “這么大的一個口子,怎么就不是大傷?”心痛死阿希了。</br>  淚水朦朧了她的眼睛,朦朧間見著阿山父,邊伸手邊說:“把干寇脫粉給我。”</br>  拿著粉末,阿希一把撒下去,見沒能止住血。用兇獸皮壓了壓。</br>  “我要火把。”</br>  阿希要在阿奈身上縫針。</br>  “忍著點啊。”</br>  “好。”</br>  沒有麻醉只能硬來,能不能扛住全靠個人意志。</br>  生生地被細骨頭刺入拉出,阿奈痛得“嘶嘶”的吸氣。</br>  邊上受處理的勇士們,見著都不敢看,聽著阿奈的吸氣聲就覺得害怕。</br>  他們能殺兇獸,能扛住斷骨的疼痛,可見是受不了這慢針刺肉,看不得同族被折磨。</br>  “阿奈,你不要再叫了。你再叫下去阿希都不敢下手了。”</br>  “看你把阿希嚇得,她拿針的手顫抖個不停。”</br>  “阿希頭上的汗,比你頭上的汗多多了。”</br>  “我能忍得住,阿希來吧。”阿奈咬住牙齒,不讓自己發聲。</br>  阿希大膽了些,一針針刺下去。</br>  再縫七八針縫合傷口,撒上一層寇脫草粉,見傷口不再出血,才松一口氣。</br>  擦擦額上的汗水,“痛不?”</br>  “不痛。”</br>  “我痛,心痛死我了。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受傷了也不早說。”</br>  這樣哭著的阿希,阿奈勸服不了,抬頭去找阿山父求救。</br>  對著抽泣的阿希,阿山父也沒法子。</br>  “你們這對伴侶,好好說話。阿奈你安慰安慰阿希。”說著阿山父離開帳篷。</br>  他的要回去看看阿山的情況。</br>  “你把眼睛張開試試看。”阿希叫阿奈。</br>  “不行,有東西黏著張不開。”阿奈說。</br>  “這里有一種藥液,或許能用。”喬去拿藥。</br>  巫來看一下阿奈的眼睛,與阿希說:“這藥不能碰著眼睛里面,會弄瞎眼的。”</br>  喬拿著藥不知該怎么辦,“已經沒有其他適用的藥了。”</br>  “你給我,我來看看。”</br>  阿希拿過去看了看藥液,稀薄得像水。“我去找個通心的草莖。”</br>  喬見阿希把小管子放進藥液里,“你是要吸盡嘴里嗎?不行的,這藥液很辣,一般人受不了。”</br>  阿希不管那么多了,吸進嘴里,忍著舌頭的辣,含著通心草。含糊地說:“閉上眼睛。”</br>  阿奈瞇著一只眼見著阿希吸著藥液,皺著眉頭站在他跟前。</br>  藥液緩慢地落在眼皮上,火辣辣的,很想用手去弄一弄,想去阻止阿希。</br>  在他的眼皮上下都感受到這么辣,阿希是怎么忍受藥液的辣的?</br>  一個喜歡吃甜食的雌性,甘心為他忍受辣,為他掉淚。阿奈感到阿希的心意,暖暖的很舒服。</br>  阿奈心滿意足,有阿希就夠了。</br>  第三遍澆淋后,阿希再噴上一些水。“還不能動,先忍著。”</br>  “嗯。”阿奈喉嚨里發出一個音節。</br>  濕濕的兇獸皮擦了又擦,阿希才讓阿奈睜開眼睛,“慢慢地不要那么快。”</br>  “感覺怎么樣?”</br>  “一層蒙蒙的,看得見人但不清。”</br>  阿希低頭去看看阿奈的眼睛,沒見里面有什么,白色的內障沒有,紅色的印子也沒有。</br>  “巫,你來看看。”</br>  “我來瞧瞧。”喬自告奮勇,搶了位置靠近阿奈看了看,“沒事,回去吃當扈鳥肉就行了。”</br>  當扈鳥肉能治眼病,吃當扈鳥確實沒錯。</br>  阿希養著三只小當扈鳥能吃了。“回去殺給你吃。”</br>  阿奈頷首。“好。”</br>  喬與阿希協助巫治好小傷員,送他們回去。</br>  阿希還不能走,她需要看著那沒了小腿肉的傷員。</br>  巫累了先去休息,阿希與阿奈守在一起,喬在邊上看著。</br>  喬完全是找罪受,看著別人秀恩愛。</br>  阿希換下獸皮衣,阿奈拿著去烤干。</br>  “你就這樣穿了一個下午?不怕得病?”阿奈責怪阿希。</br>  阿希的身體經受過訓練,怎么會這么輕易生病?</br>  喬低頭,腹議。</br>  “你們是怎么惹到餿的,它不是不在這一帶嗎?”阿希坐在阿奈邊上烤火。</br>  “餿能分辨出哪一種是人的味道,能循著人的味道找過來。這一只是成年的大餿,處在力氣最大的時候。</br>  雨季來得突然,讓我們放松了警惕,被餿偷襲了。”</br>  阿奈一點一點與阿希解釋。</br>  捏著阿希的手,認真與她說:“不要怕,這樣的事情不多,不會有下次。”</br>  “嚇死我了,見著你受傷就受不了。”阿希靠著阿奈說。</br>  “阿希,該看看他的腿了。”喬指著傷員說。</br>  “好。”阿希離開阿奈,去擦看傷口。</br>  輕輕地解開繩索,拿掉藥草,不見有血流出。</br>  “阿奈你過來壓住他。”阿希叫。</br>  見阿奈壓住了傷員,阿希躡手輕輕地拿開傷口上面的黑泥。</br>  再一次觸碰傷口,讓受傷的人痛醒。</br>  “有我壓著,你放心地弄。”</br>  一點一點去拿走黑藥泥,大部分的傷口被燒住,幾處大血管在滲血。</br>  阿希把寇脫草粉撒上去,多撒一些,見能止血。便放著傷口。</br>  “得要透透氣,不然傷口不易長好。”</br>  “這種傷口不易長,容易壞死,這條腿……”</br>  阿希捂住喬的嘴巴,傷者正是意識清醒的時候,要是被傷者知道糟糕的病情,更不利傷者的恢復。</br>  阿希大聲說:“還有機會,能長好,要是繼續好下去,或許還能去狩獵。”</br>  那皺著眉頭的傷員,慢慢平復了下去。不再掙扎。</br>  實際上阿希也不敢肯定能不能狩獵。</br>  “會好起來的。”阿奈安慰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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