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若完全是沖動撥出去的電話, 也沒考慮這會兒的時間,因為她沒注意是幾點。
“這么快?”
她被周疏行說的時間嚇了一跳。
今天就去,也太快了吧。
梁今若捏了支鉆石玫瑰在手上, 下意識道:“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嗎,等你下班民政局也下班了。”
辦公室內除了她的聲音便只剩下安靜。
周疏行抬眸掃過眾人。
幾個經理心頭一凜。
他們恨不得留在這里把電話聽完, 但是求生欲告訴他們還是離開為妙, 滿心惋惜地出了辦公室。
蘇特助落在最后。
門一合上,幾個經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壓低聲音:“蘇特助, 剛才那位是……”
“未來總裁夫人。”蘇特助微微一笑。
“真的?”經理們還是覺得震驚,“周總……這花錢買的婚姻……合適嗎?”
這么多大家閨秀,怎么就到了潛規則呢。
說起來,如果不是這次聽到私人感情的電話, 他們都快要記不起幾年前的壁紙事件。
那可是全公司高層都見到了。
當時這位周總還年輕, 竟然非常冷靜地開完了會議, 會議結束時又露出了壁紙。
那時誰都認識梁今若。
梁家那位確實太驕縱了。
現在變故之后,她是回來了, 也做了梁氏的總經理,但和周總好像沒什么牽扯了。
蘇特助想了想,確實有點像花錢買的, 可不就是靠金錢的力量打動了梁小姐。
“這叫合理利用自身的優勢。”蘇特助義正詞嚴:“老板這種叫投其所好。”
“對對對……”
“投其所好哈哈哈!”
“那今天——”
蘇特助說:“等通知吧。”
都要去領證了,今天老板說不定上午就要翹班了。
辦公室內。
周疏行還在聽梁今若說話,她嗓音還帶著睡醒的倦, 很動聽:“……太快了,不急。”
“我不會反悔的。”梁今若承諾。
周疏行只淡淡提醒:“你昨晚說三次, 后來改成十次。”
“……”
梁今若心想那不是你不解風情, 浪費她的勾引嗎。
“我現在不是改成0了嗎, 這不是對你很好嗎?”她好心道:“你還少了兩次呢。”
周疏行依舊淡定,“也許待會你就改成對我不利的。”
梁今若有點氣急敗壞:“周疏行你怎么這樣!”
她是這種人嗎?
有時候是。
當然了,聲音好聽,聽起來也像是撒嬌,周疏行敲了敲桌子,唇角弧度輕輕上揚了幾分。
“夜長夢多,不符合我的行事。”
他又問:“看到花瓶了?”
梁今若嗯了聲,注意力被轉移:“這個也是蘇特助的想法?他對女孩子很懂嘛。”
一醒來看見精致璀璨,誰不喜歡。
周疏行默了瞬,“不是。”
梁今若眨了下眼,反應過來:“周總竟然能想出來這么少女心的禮物?”
“……”
“好吧,那領證可以快一點點。”
梁今若這個人一旦心情好,那是真的好說話。
況且,她自己心里清楚,早晚要和周疏行結婚的,和他認識久了,其他人怎么看比不過。
這么大個標準在這,她不選他可能孤獨終老。
再說,中世的股份和無數個二十億,這是個人都會動心,不是她梁今若的問題。
周疏行語調平和:“謝了。”
梁今若被他尬得腳趾摳出城堡,認真思考了一分鐘:“不過這兩天不行,我忙著寫企劃書呢。”
周疏行尾音稍抬:“企劃書?”
“我要是直接和你領證,豈不是會被覺得我是靠你才成功的,我算算,三天就行了。”
梁今若十分自信,“三天后民政局見。”
“記得來接我。”
電話飛快地掛了。
周疏行按了按眉心,他不知道是說梁今若天真,還是說自己心軟縱容,三天和今天沒任何區別。
-
和周疏行通完電話后,梁今若發呆了幾分鐘。
都被他帶進溝里了,她明明最后那句領證是口嗨,沒想到他竟然順著往下說。
這么急。
她哪里經常反悔了。
這么不信任。
梁今若赤足下了床,雪白腳底踩在柔軟深色的地毯上,一把拉開了房間的窗簾。
房間里頓時明亮起來。
梁今若瞇了瞇眼,轉過身看床邊那瓶“玫瑰花”。
陽光下更好看了。
她盯了半天,心說,不怪她吧,這是個女生看到都會心動吧,畢竟這上面花骨朵每個都可以拿出來單獨做鉆戒。
十幾支“鉆戒花”呢。
她妥協得快一點也沒毛病吧。
而且還給自己爭取了三天的緩沖時間。
梁今若隨手挑了件連衣裙穿上,直奔梁氏而去。
關于天萃計劃的企劃書她這兩天都在心里琢磨,現在動筆剛剛好,寫得順就會很快。
也不遲到早退了,每天還延遲一個小時下班。
也不打算和周疏行見面了,美其名曰:“避嫌。”
倒是沒聽到什么動靜的周母蘇雁坐不住了,兒子求婚兩天時間都過去了,怎么沒個消息。
“你成功了嗎?”她一撥通就直接問。
“算成功了。”周疏行如實道,只要梁今若不反悔。
“什么時候準確回答都給不了了,這可不像你。”蘇雁嘴上這么說,心里還挺開心:“那你帶昭昭回來吃飯呀。”
周疏行沉吟道:“她要和我避嫌。”
蘇雁:“?”
周疏行三言兩語解釋企劃書的事,蘇雁立刻就夸道:“哎呀昭昭真是用心,那我就等著。”
然后問也不問兒子的近況,掛了。
耳邊聽著忙音,周疏行面不改色,只是斂眸沉思了許久,撥通了梁立身的電話。
-
第三天,梁今若接到了梁家的電話。
自從入職梁氏后,和梁立身不可避免有聯系,只不過他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很少打擾。
梁今若揉了揉太陽穴,“梁董有事嗎?”
聽見這么生澀的稱呼,梁立身心中嘆氣,“家里那邊已經處理好了,你要不要回來看一下。”
梁今若心中一動。
他說的是梁家那棟別墅,之前被周疏行幫著要回來,只不過人是搬走了,但里面的東西拆除加上搬家,花了一些時間。
畢竟梁今若不想破壞這棟別墅。
“我下午會去的。”梁今若回道。
她將企劃書來回看了三遍,先是塞進自己的限量包包,后又拿出來交給閔優:“明天和他們的一起送到中世去。”
梁今若剛才想的是,自己推開周疏行的辦公室,把企劃書往桌子上一拍,讓他驚艷一下。
或者甩臉上的,想想還是不能這么過分。
寫的時候很自信,寫完了梁今若又有點緊張,當初學畫畫都沒這么認真過。
她以前不是沒碰過,只不過沒有親手寫過,曾經學校里的同學基本都是富幾代,這種東西耳濡目染。
再加上,她也和梁立身一起生活過十幾年。
閔優嚴肅臉:“老板放心。”
她自從當上梁今若的助理后,還是第一次見她這么努力地做一件事,甚至還去天萃環球金融中心的選址轉了好幾回。
下午,梁今若又借了沈弛的車。
她打算過兩天去買輛,自己以前留在京市的車都過了幾年,她都不想開出去。
或者,從周疏行那邊拿。
不過還是自己的用起來最快樂。
沈弛自告奮勇來送她,“就你一個人,秘書小姐也不在,要不要叫上幾個人給你壯壯勢?”
梁今若白一眼,“閔優是秘書不是保鏢,我一個人就夠了,今天那邊不會有別人。”
“行。”
梁今若也是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在白天到梁家別墅這邊來,現在看一些東西更明顯。
多余東西已經拆除,她看著舒心許多。
梁今若打算進去轉一圈就走,沒想到在客廳里見到了梁立身,她微微愣住。
“昭昭來了。”梁立身笑起來。
“嗯。”梁今若沒說什么。
梁立身沒有和她說家常,當然也沒有家常可說,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聽說你和疏行要訂婚了?”
“訂婚?”
梁今若不知道他從哪里知道的,“是啊,怎么了?”
“沒什么,很好。”梁立身心中難掩興奮,“很好,疏行很好,你和他要好好相處。”
梁今若冷眼看著他。
早在之前,她對他就沒了父女親情,只余下厭惡。
不愛了離婚就是,為什么要隱瞞折磨自己的母親,如果不是他,沈向歡也不會這么早去世。
可惜血緣這種東西不能剔除。
否則,梁今若第一個去。
她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心下譏諷,其實他現在想的不是她這個女兒,而是中世和梁氏吧?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要搶回梁氏……
梁今若唇邊扯起一個笑容:“這邊恢復原樣后我就會封起來,到時候我不希望看到別人靠近。”
她加重“別人”二字。
梁立身一滯:“嗯。”
臨走時,他想起什么,“清露的訂婚……你來嗎?”
梁今若揚唇:“放心,我會送禮的。”
梁立身嚯地一下就起來了:“這事關梁氏和王家那邊,昭昭你可不要胡來。”
“我怎么會胡來呢,我這么懂事。”
梁今若丟下一句輕飄飄的話離開了別墅。
-
“梁清露的訂婚推遲了?”
梁今若打給蘇寧榕,直接問。
蘇寧榕回憶:“好像是吧,就葉芝的事情出了之后,只能推遲,不然怎么辦,離得太近了。”
梁今若莞爾,“這么說,還是我的功勞了。”
“我家反正有收到邀請,不過我不打算去。”蘇寧榕撇嘴:“其他人面子上還是要去的。”
私生子私生女這種事,在豪門太常見了。
梁今若微瞇眼:“沒事,去吧。”
她自己都要送禮呢。
一整個下午梁今若沒有去公司,而是去梁氏地產兩個正在開發中的樓盤看了眼。
俗稱微服私訪。
其實梁家祖上不是這行的,只不過是幾十年前順應時代發展,抓住了機會。
到梁立身這一代,只要穩住江山即可。
雖然梁今若現在很嫌棄他,但不得不說,能穩住也是一種本事,現在世界上多的是破產的企業。
如果梁家以前就落魄了……
梁今若難以想象自己吃咸菜的畫面,搖了搖頭,真破產了她就只能賣畫求生了。
——就賣給周疏行。
看在香火情份上,花個幾億買畫應該綽綽有余吧。
梁今若被自己的腦補逗樂了,終于大發慈悲地給周疏行發了條消息:【明天去領證!】
【我守信吧。】
色·鬼:【還算是。】
梁今若懷疑他除了自己,還能有人忍得了他的說話方式么,真是離譜至極。
【你這是結婚的態度嗎?】
【你是不是不想結了?】
【那我還非要結。】
她好幾句話一起發過去。
中世大廈內,周疏行按按眉心,不是很能理解她為什么因為他的回復變得這么激動。
反正她不會覺得是她的問題。
既然“多說多錯”,周疏行只回:【明天上午。】
考慮到她的生物鐘,和洗漱打扮,他選了較為遲的時間:【十點半。】
再遲民政局要午休了。
很快,周疏行收到回復。
【記得接駕。】
-
次日上午,中世如常運轉。
但十八層的氛圍卻發生了細微的改變,不知道是哪個經理說漏了嘴,秘書室的人也都知道了。
“三天過去了,閻王好像和沒結婚沒兩樣。”
“可能周總非常平衡家庭和公司。”
“所以你們說了這么多,閻王爺那天也沒請假,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經領證了?”
這個問題一出,大家面面相覷。
不知道啊。
誰敢去問這位閻王爺。
十點時,總裁辦的門卻忽然打開了。
秘書室眾人以為是公事,卻只聽周總對蘇特助說:“下午我會回來處理,其他的事你看著辦。”
“好的。”
蘇特助點頭。
他們目送著周總獨自進了電梯。
秘書室有人問:“蘇特助,周總去哪兒?”
蘇特助一臉高深莫測:“去做人生大事。”
上午十點的中世大廈冷肅在熾熱的陽光下,外表面如一片銀色,時不時有人進出。
周疏行上了車,低首給梁今若發消息。
【好了?】
梁今若正對在想弄什么發型,今天可是要拍照的,她必須要做到絕美,只嫌這消息打擾自己。
【馬上,急什么。】
回完,她從玻璃瓶里抽了支“鉆石玫瑰”,當做發簪挽起頭發。
梁今若欣賞完又自拍個幾十張。
她真美。
閃瞎周疏行的眼!
……
周疏行并不樂觀。
她的馬上可能是一個小時后,并且理由也是十分充分:女孩子出門打扮不要時間的啊。
畢竟不是第一次了。
當然,在這方面,他有寬容度。
美人打扮好總是賞心悅目的。
邁巴赫從停車場出去,逐漸回到了中世大廈前的主路。
梁清露剛下車,就見到了這輛熟悉的車牌號,依稀還能從車前擋風玻璃看到周疏行的臉。
他是那種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吸引視線的容貌。
此刻坐在車里,周身就與路上的其他人割裂開來,周身是與生俱來的矜貴。
“周總!”
梁清露自己今天就是來找他的,本來還怕因為沒有預約,見不到本人,沒想到剛到公司外就見到了。
她深吸一口氣敲了敲半開的車窗。
周疏行眉眼輕抬。
梁清露揚起一個溫柔的笑容:“周總,我想問一下天萃計劃的負責人名單為什么要剔除我……我的企劃書已經寫好了。”
她打好的腹稿在對上他的目光時,全都忘了。
和上次他去梁家,隔了幾步距離看不一樣,如此近距離,梁清露的心頭猛地劇烈跳動了一下。
她抓著包,還算冷靜,快速道:“我、我帶來了,我相信我寫的肯定比從沒寫過的人要好。”
梁清露也聽說梁今若最近在忙這個。
雖然不清楚她的水平,她私以為不行,但總是會有緊迫感的,所以特地纏著梁立身幫自己寫好的。
怎么說,都會比新手好吧。
梁清露回神,“周總?”
“從沒寫過的人?”周疏行淡聲重復。
早在和梁氏合作前,梁氏所有人的資料就有擺上他的辦公桌,更別提各種企劃書的水平。
誰好誰差,他十分清楚。
不說別的,眼前這位,首先自我認知就不夠。
周疏行掃了眼腕表。
梁今若可以遲到,他不可以。
如果遲到,以她的性格,可能會氣到把包砸他臉上,并且宣布一百年后再結婚。
也許比一百年還要久。
梁清露聽男人的語氣,不冷不熱也不咸不淡,也聽不出來到底什么偏向。
她其實之前那晚還有點忐忑,后來聽方蘭如說,周家和梁家關系好不過是看在沈向歡的面子上罷了。
否則梁今若回國這么久,怎么不見周家有什么動作。
還有所謂的娃娃親,現在都沒人提了,顯而易見。
梁清露心下定了定,“我的意思……”
周疏行打斷她:“梁小姐,你擋著我去民政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