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湛予還是跟婚禮上一樣,五官依舊斯文俊朗,走起路來依舊身姿挺拔。但也許是心理作用,楚放總覺得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里,依稀藏著點不尋常的東西,像是痛,像是憂,卻又像是陰鷙……
握手見禮后,丁湛予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明顯的求助:“楚律師你好,我聽說你對佳音的案子很感興趣。所以特意趕過來,想跟你談一談。”
“這個案子確實疑點很多。”這樣的眼神觸動著楚放,他點點頭,忽然覺得自己先前的懷疑都是錯誤的。
“我認識佳音六年了,她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我相信我的老婆沒有殺人,也不會去殺人。我還聽說你是整個海濱最有能力的律師之一,如果你愿意當佳音的辯護律師,我一定會不遺余力地配合你。”丁湛予焦急地說著,英俊的側臉也因為激動而微微潮紅。
楚放抬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目光犀利,帶著絲審視的力量:“你放心,我是不會放棄她的。”
剎那間丁湛予也回視過來,他應該信任甚至感激楚放的,可是男人的直覺卻讓他的內心深處本能的燃起一絲絲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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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完傅佳音,楚放一共做了兩件事,第一,著手為她搜集證據;第二,申請做她的辯護人。
今天是開庭審判的日子。生怕自己會遺漏掉什么重要的環節,天還沒亮他就伏案在前,整理著辯護的思路。正推敲的入神,門卻被人驀地撞開了。
“哥,上次我托你幫忙那件事,你想清楚了沒有?”闖進來的人是楚筠果。
聽出是妹妹的聲音,楚放連頭也沒抬,只是皺了皺眉:“什么忙?羅炎販毒的事情鐵證如山,我能幫他什么?”
羅炎是他妹妹的男友,長得雖然帥氣白凈,但卻是個整日游手好閑騙吃騙喝的小混混。自從二人交往起,楚放就極力反對,前些日子還因此跟筠果吵了一架。直到現在他們兄妹倆的關系都劍拔弩張的。果不其然,這小子居然違法販毒,被抓了也是自作自受。
“哥,你是咱們海濱最有名氣的律師了。我求求你,你幫幫他吧,你一定有辦法打贏官司的,一定能救他的!”可楚筠果卻不這么想,二十歲的少女就像一朵火熱奔放的玫瑰,愛的癡狂,也傻的癡狂。
“這種垃圾我為什么要救他?”楚放冷哼了一聲,把手里的材料擱到一邊,又從左手處翻起另一份文件。
楚筠果急了,橫到他的面前:“他是我男朋友,你不能這么見死不救的!”
楚放抬頭,一向愛美的她難得沒有化妝,兩只水靈的眼睛卻因此腫的更厲害,核桃般的鼓著。很顯然,她剛哭過,瞧著眼角的黑影,大概也好幾天沒好好睡了。
楚放把手里的文件放下,忍不住慍怒地斜了她一眼:“你看看你,自從跟他混在一起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恨不得他現在就進到監獄里面,永遠也別出來!”
楚筠果激動地指著他,剎那間淚如雨下:“如果不是你和爸爸都那么忙根本就不管我,如果不是這個家里根本就沒有人疼我愛我,我又怎么會每天去喝酒去泡吧去認識羅炎!我這輩子最傷心的時候,就是羅炎陪著我度過的,我不管他是什么樣的人,我愛羅炎,我要羅炎,你不救他我就恨你一輩子!”
她這一聲聲的控訴如同剪子般,咔嚓咔嚓地攪在楚放的心里。一種難以言喻地滋味涌上心頭,他死擰著眉,壓抑著站起來,往門外走:“我寧愿你恨我一輩子,也不愿你一輩子都毀在那個男人手里!”
眼見他要走,楚筠果慌了,從后面拉住哥哥的手臂,聲堵氣噎地說:“哥,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求求你,救救羅炎好不好!”
楚放抬腕看了看表,開庭的時間就要到了。他吸一口氣:“我現在很忙,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說。”
哥哥冷漠的態度讓楚筠果心寒如秋,她退后一步,側眸,雪亮的目光卻瞟到他手里的文件。狠狠一瞇后,她驀地從哥哥手里搶過了那些材料,也就氣得發抖:“你要給傅佳音做辯護律師?這就是你要忙的事情?”
絲毫沒防備到她的偷襲,楚放終于生氣了,他面色一整,轉眸看住她:“沒錯。”
楚筠果隨即尖聲道:“歆雅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現在因為傅佳音在醫院里躺著生死不明,你卻要去做傅佳音的辯護律師?傅佳音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對她這樣念念不忘?”
楚放眉頭皺得更緊,額上青筋暴起:“你簡直不可理喻。”盡管人人都對傅歆雅稱贊有加,但楚放卻總覺得那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并不簡單,畢竟,羅炎就是她介紹給果果的。
可楚筠果不這么想,她恨極了,把牙齒磨得咯咯作響:“不可理喻的是你!難道你不知道嗎?她現在是別人的老婆,還是個殺人犯!你為了一個殺人犯,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管了,我怎么會有你這么冷血的哥哥!”
“我也沒有你這么任性妄為的妹妹!”楚放氣得把煙掏出來,剛要點上又揉碎了丟到地上。眼睛一瞥,看到她手里還攥住自己的辯護材料,于是怒從心聲,抓住她的手就把材料奪了過來。
楚筠果氣得尖叫:“楚放,我恨你我恨你!”
不大的空間里,兄妹兩人怒目相視著,就像兩個短兵相接的士兵。
楚放不管她高興不高興,只把臉撇過去,對聞聲趕來的管家說:“談管家,你在家看著我妹妹,別讓她出去亂跑。我有點事,先出門一趟。”
談管家習以為常地點點頭:“好的,楚先生。”然后勸楚筠果乖乖回房休息。
望著哥哥穩步離去的背景,楚筠果無助地跺了跺腳,很快,一股子凄厲從心底一直蔓延到眼角:“楚放,你一定后悔的!”
只可惜,楚放并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