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遲疑了一下，看碧姐似有一種報復欲望的眼神，淡淡笑著問：“回來就回來吧，你干嘛這樣看著我？”
    碧姐：“你們男的，都有點薄情寡義，我覺得曉冉對你挺好的，人也不錯，她也犧牲了自己的青春陪你，到頭來她又能得到什么呢？她想在你這棵樹上吊死，你還不愿意，我真不懂。”
    李輝：“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吧，我們本來就是離婚關系，她自己要過什么樣的生活我不知道，但我確定我想過的生活她辦不到。”
    碧姐：“你，你，你，你的話語之間充滿了‘你’，她不同，她的話語之間，都是他，他，他……唉，女人命苦。”
    李輝：“好了，吃好了，我去買單。”
    碧姐叫住李輝，“得了，我已經買了，你啊，如果還當我是個朋友，就再好好想想舒曉冉的情況吧，她那么有錢，你們在一起在我看來可以過得像神仙一樣。”
    李輝：“如果兩個人沒有感覺了，也離婚了在一起也是勉強。”
    碧姐瞪著李輝無語地笑了笑說：“行了吧，花心男，走吧。”
    李輝被這樣說，心里也不爽，感覺舒曉冉的朋友永遠只會幫她說話而已，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愿意我不愿意難道就不可以嗎？現在他已經有了鄭薇，鄭薇可以取代舒曉冉，可以讓他安心上班，足夠了。
    回到報社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李輝打開內部的軟件，看王瑞篩選出來的新聞，他要再評出好稿子。
    工作就是這樣，日復一日的忙碌，枯燥中有新意，新意中有不變的規則。
    剛忙了沒有十分鐘，手機響了，一看是鄭薇，李輝依然是盯著屏幕，接了電話。
    “喂？”
    “喂，輝，忙嗎？”
    “不忙，你說吧。”
    “哦，你不是說想找房子嗎，我找到一個不錯的地方，和你的報社不遠，和六中也不遠呢。”
    “什么地方？”
    “恩，沒什么標志建筑物，但你知不知道這里有個明悅居？”
    “不會吧！”
    “怎么了？”
    “我家就住在明悅居，我是說和她的房子就在這個小區。”
    “啊？這也太巧了吧？”
    “恩，明悅居就是枝城六中的老師住的小區房。”
    “唉？你為什么會住在這里，你不是報社的嗎？”
    “恩，她以前是六中的老師。”
    “哦……”鄭薇才知道自己要去的這個學校居然就是李輝前妻之前上班的地方，想想真夠不爽的，她怕這些事情勾起李輝對她前妻的回憶。
    “額……要不，再找找吧，明悅居有很多認識的老師，我和你住在那里肯定不方便的。”
    “恩，我明白，我再找找吧。”
    “好……”
    “哎，等等，輝。”
    “恩？”
    “周末去我家里玩吧，我爸媽讓我們過去吃飯，還有我表哥他們也來。”
    “這么多人……？”
    “你不喜歡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第一次見面連你表哥也來，有點……怪。”
    “哦，你要是不想見他，我跟他說一下吧，很簡單的。”
    “沒有，不用說，就這樣吧，見就見什么關系。”
    “哈哈，好的，愛你哦。”
    李輝聽著笑了，“恩啊，么啊，掛了啊，我還在忙。”
    “恩恩。”
    說著兩個人都掛了，李輝繼續忙手里的稿件，花了兩個小時基本看完了，評出之后，他又想起早上走訪的那個臭味熏天的102，想起那個長相斯文又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看看手表，已經快下班了，拿出手機給沈斌打了一個電話。
    “誒？沈大市長？”
    “老李，又有何貴干啊？”
    “呵呵，快下班了，一起吃個飯吧。”
    “今天嗎？”
    “怎么，沒有時間？”
    “不是，不是，我今天要送我兒子去醫院，老大感冒了。”
    “哦，嚴重嗎？”
    “還好，但我是回家吃飯的，你要不要干脆來我家里？”
    “也行。”
    “好，你下班直接去我家里等我吧。”
    “好。”
    掛了電話之后，李輝想起沈斌的老婆來，他還記得他們夫妻也有點問題，現在不知道怎么樣了，他老婆好像和初戀情人有聯系，沈斌貌似不知道。
    他想了想，拿了車鑰匙和包直接下班了，既然是去別人家里，李輝還是決定去買點水果，加上又知道沈斌兒子生病，他想著還是去買點玩具什么的。
    走進超市，濃重的面包味充盈整個超市，有點香甜又有點膩歪，獨自逛超市的時候很少，大部分時候李輝都和女人一齊逛的，他看了水果，挑了一個看相不錯的果籃，又去找小男孩喜歡的玩具。
    看著這些玩具，李輝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果果還在丈母娘那邊，他的小心肝這些日子都沒見著。
    回來第一天就是爆炸事件，忙到凌晨三點，第二天就是今天，他買了一個汽車禮包，里面有各式各樣的小汽車，警車、醫用車、消防車……這是李輝小時候最喜歡的東西。
    如今自己和舒曉冉關系這樣，他不知道怎么去見丈母娘，畢竟這么久的時間，都是兩老照顧孩子。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還是要包個紅包去見孩子，不能什么都讓老人承擔，不管他們條件如何，都該自己出錢。
    選小車，排隊買單，他站的這一對全是女人，而且大部分女人毫無氣質可言，只有年輕的女人稍微注意一點穿衣打扮，過了三十五歲的女人們似乎都不在意這些了，就連說話也那么庸俗不堪，唉……真令人不快。
    也許是因為這里是枝城如果換做是北.京，年齡越大的女人們越弄的打扮自己，他看看這個環境，想起鄭薇的提議——去省城發展。
    也許換一個環境，人會更加上進，然而他也擔心自己去了新環境不能適應，他擔心自己出現中年危機，到了中年，人已經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在往上爬總覺得有點難，現在這樣也很好，但是滿足于此又不是不可能的，還希望自己每一年的收入更高，生活水平更高，欲望無窮，而身體力行上卻不像二十歲的時候那么身輕如燕。
    自己眼前的小小成就有時候會成為往前走的絆腳石，就是如此，安于眼前是最大的絆腳石。
    李輝買好了東西，一路開車到沈斌家樓下，提著東西上去敲門。
    很快就開了，映入眼簾的是沈斌老婆，身材勻稱高挑，五官大方漂亮，眉眼之間有一種神秘感，似乎又有一種淡淡的哀傷，李輝是見過她的，連忙喊了一聲“嫂子”，提著東西給她，不知怎么還有點小緊張。
    沈斌老婆接過東西，笑著說：“還拿東西來，讓你破費了，坐吧，沈斌在上洗手間。”
    李輝點點頭，空氣中彌散著藕湯的香味，“在做飯嗎？很香啊，呵呵呵……。”
    “恩，鍋里在煮東西，也煮了點藕湯，大寶小寶出來過來喊叔叔！”
    李輝看到兩個十歲左右？的雙胞胎從房間出來，肥嘟嘟的很可愛，但其中一個臉很紅，似乎是生病了，但即使是生病的孩子也一樣玩的開開心心。
    “很可愛的一對兒子。”他不由自主地笑了。
    “看看，這是叔叔給你們買的玩具，還不謝謝叔叔！”
    紅著臉的是大寶，他有點害羞地望著李輝，“謝謝叔叔……！”
    小的那個也不理人，自己就去拆玩具，被他媽媽訓斥著過來喊李輝。
    看到這幅情形，李輝心里一下子柔軟了，孩子是世界上最讓人心疼的小東西了，他蹲下身子抓著生病的這個小孩子，“你是大寶還是小寶啊？”
    “小寶。”
    “啊，你是弟弟啊？”李輝笑了，沒想到弟弟比哥哥懂事。
    小寶呆呆的笑了，這時候沈斌出來了，看著李輝來了，和李輝握了手，讓他過來坐。
    “你真的是事業家庭都幸福。”李輝不由自主贊嘆，看了看沈斌家里的裝修，發現他家里似乎又比過去豪華了很多。
    “這就幸福了啊？
    “這還不幸福？”
    “還差得遠呢……”
    “唉，反正跟我比起來，你是幸福的，我離婚了。”
    李輝這么一說，弄的沈斌很吃驚。
    “你這樣說，我還是覺得很奇怪，你這種性格應該不會隨便離婚吧。”
    “唉，一言難盡。”
    “好啦，好啦，不說這種郁悶的話題，你來找我是為了什么事？”
    兩人說著，沈斌的老婆端來了兩杯綠茶，似乎是聽到李輝說離婚的事情，圍著圍裙的她也略為關心地聽了一下下，很快又去了廚房。
    李輝看著沈斌的老婆，很自然聯想起了舒曉冉，舒曉冉過去也是這個樣子。
    “對了，我想問問你，你這里有沒有招商局那個姓付的照片？”
    “老付嗎，不知道，我看看吧。”沈斌站起來去房間找了找，他印象里自己是沒有給老付拍過照片，都是大男人，而且工作關系并不是特別近，誰會那么無聊呢？
    不過以前公費出去旅游考察倒是應該有幾張合影的，已經不記得在哪里了，沈斌一直在自己的書房找。
    李輝則坐在沈斌家的客廳，看著這里的沙發，墻上的電視機，沙發背后的大婚紗照，孩子的大照片……就連茶幾上也有許多許多的照片，都是他們一家人出去旅游的風景照，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在家里弄的。
    這些溫馨的象征讓李輝倍加思念起一個人，他有點分不清自己想的是誰，是鄭薇，好像又不是。
    孩子們在家里瘋跑，笑著追逐，廚房傳來陣陣香味……
    生活在別處，在別人家里，總之就不是不在自己身上，好像別人的生活才叫做生活，自己的生活自由無窮無盡的矛盾。
    但在沈斌看來，李輝才是自由之身，沈斌的家庭也遠遠沒有李輝想象中那么幸福，每一個家庭都有或多或少的問題。
    李輝等了很久，看沈斌一直沒有出來，他有些無聊，走到沈斌那邊，發現這是一個書房，書很多，還有一張小床，被子也沒有疊，這個房間有點亂和客廳整潔優雅的環境構成鮮明對比。
    難道沈斌是在這個房間過夜的嗎？一瞬間李輝很想問這個問題，但不好意思問，隨即又問：“找不到嗎？”
    沈斌翻箱倒柜地從書桌下面的抽屜翻出很多黑色的相冊本。
    “說不定能找到吧，我不記得了，應該是有些合影的。”說著沈斌掠起柚子坐在地上就開始翻。
    這時候李輝也蹲下身子，和沈斌一起找，沒想到就在李輝蹲下來的一瞬間，他看到沈斌這個小床地下有很多衣服……
    一股淡淡的汗味傳來，這都是沈斌的臟衣服嗎？
    李輝看著眼前沒事人一樣的沈斌，不知道他和他老婆是不是吵架了，想問，但是又不好揭穿，有些尷尬地看著沈斌找。
    總算，忙活了十幾分鐘，沈斌還是找到了。
    “你看看，這是他。”他拿著一本相冊，翻出一張一排六七個白襯衫站在工廠門口的照片。
    李輝看了一眼，斯文而有些胖的男人不就是沈斌指認的這個么？
    付萬坤。
    “這就是付萬坤？”
    “對啊，他怎么了？”
    李輝遂將之前在逸仙居如何看到B棟102的大冰凍柜和陌生人進去的事情告訴沈斌。
    “是挺奇怪的，這個付萬坤是個很老實巴交的人啊，平時很好相處。”
    “我準備直接去找他。”
    “恩，也行，不過你要小心，他有個特點，就是對熟悉的人非常好，但對陌生人很刻薄，就好像非常拒絕接觸陌生人的那種。”
    “哇……你這樣說，我還要想辦法了。”
    兩人聊了一會，客廳沈斌的老婆喊吃飯，兩人一起出去吃飯，李輝對自己發現的事情又尷尬，又想知道前因后果。
    只得先吃，李輝吃飯之間不斷夸贊沈斌的老婆廚藝好，又關心兩個小朋友念書生活方面飛事情，這一場吃飯，大家表面上都表現地很好……，李輝覺得吃的特別累。
    畢竟沈斌一直是沒有表情的表情。
    吃了飯李輝離開了，確認那個付萬坤跟那件事有聯系，他決定去采訪付萬坤。
    不知道付萬坤究竟在那個房子和那些體面的中年人做什么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