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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 21 章

    柳安安三天沒見褚余了。</br>  她覺著,自己比以前膽子大了許多,敢在暴君面前反駁,搶東西,甚至吼他。代價就是,自己像個小鼠兒一樣縮在房間里不敢出門。</br>  趁著這兩日,將送回去府中的信寫了。</br>  從她離開鎮南王府到通州府至今已經兩個月,先是從她入府時說起,沒敢把那些陰私寫上去,怕嚇到了義兄義母姐姐,只輕描淡寫說,她運氣好,才留在了最后。至于說起暴君……</br>  柳安安筆下猶豫幾分,還是落筆。</br>  這一份信寫了足足三頁,丫鬟拿火漆封了,送了出去。</br>  一個時辰后,這封信出現在褚余的案頭。</br>  褚余盯著那封信上的火漆。</br>  看著很普通,卻不是那么普通。</br>  他撕開信封。</br>  里面的三頁紙有些沉甸甸的。</br>  一旦翻開,有些東西就不一樣了。</br>  不過無妨。</br>  褚余一手端著茶,一手抖開信紙。</br>  第一頁。</br>  絮絮叨叨些入府的事。像是個第一次離家的孩子,生怕家人擔心,全程報喜不報憂。</br>  褚余抿了口茶,繼續翻看。</br>  第二頁,提到他了。</br>  他微微坐直,稍微來了點興趣。</br>  在信中,她小心謹慎稱呼著楚公子,說……</br>  ‘請母親兄長放心,楚公子性情溫和,耐心十足。安安小有犯錯時,也不曾計較。平日里陪伴在身側,無需勞作,端茶送水之事都鮮少動手,甚是縱容安安。’</br>  褚余挑眉,看起來,好像真是這么回事。</br>  ‘且公子心底溫善,月余前安安偶然噩夢,公子得知,潛夜而來,親自照拂。’</br>  這一句讓褚余翻來翻去看了幾遍。前后時間一對上,褚余迅速回憶起那是底下人截獲那封信,他準備親手了解她的時候。</br>  那日,他是要要殺她的。險些死了,她只字未提,還兢兢業業編了個謊話來。瞧上去,他倒是對她真的很好。</br>  褚余摩挲著信紙,耐心繼續往下看。</br>  ‘公子怕安安無趣,兩度帶安安出門。曾許安安寺中玩耍,有鳥雀松鼠,刺猬等可人動物陪伴,心中十分快活。春末時,亦曾帶安安出門踏青。通州府景色宜人,且能伴在公子身側,著實令人欣喜。’</br>  ‘月前安安小有生病,公子十分上心,親來照拂,日日垂詢。安安喜不自勝。’</br>  ‘公子千萬般好,待安安更是用心,請母親兄長阿姊放心。’</br>  褚余盯著這一頁紙,仔仔細細看了半天。</br>  如果不是還有些記憶,這信中的內容,他都要信了</br>  和現實他的感受截然不同。</br>  文章有潤筆之說,她這怕是,直接換了文章吧。</br>  難道說在她的眼中,他們之間居然是這樣相處的?</br>  他一直照顧她,她心中……很欣喜?</br>  褚余若有所思。</br>  最后一頁,是她絮絮叨叨對家人的叮囑,讓母親多休息,阿姊注意身體,阿兄不要太多操勞,萬望家人以后照顧好自己。</br>  最后才提了一句,她要跟著楚公子回京了。</br>  然后……</br>  褚余盯著最后一句話看了許久。</br>  ‘請父母兄長放心,公子對安安很好,安安以后會努力早日給楚公子吹枕邊風的!’。</br>  半響,他捏起信紙,輕笑。</br>  他對她極好……</br>  現在好像還不夠,倒顯得他虧欠了她。</br>  那就對她再好一點就是了。</br>  至于枕邊風……</br>  那他就等著了。</br>  *</br>  “主上,已經徹查清楚。柳氏女是老鎮南王收養的義女,其父母是老鎮南王下屬,出生日起就養在王府,只不得人知。兩個月前,由小鎮南王安排,送入楊家。”</br>  侍衛午后而來,跪在棕席上,遞交出一封厚厚的信紙。</br>  “嗯……”褚余側臥在矮榻,接過來,瞄了眼,“就這些?”</br>  “鎮南王府管得嚴,時間緊張,這些天能查到的,只是一些。”</br>  侍衛說道:“柳氏女在王府中,形同虛設,府中外院伺候的甚至不知府中還有一位柳姑娘。”</br>  養在深閨人未識……</br>  褚余翻開信紙。</br>  這些都是關于鎮南王府的各種內容。</br>  老狐貍的老王爺,野心勃勃的小王爺,刻薄虛偽的太妃,還有個嬌蠻的郡主。</br>  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家人。</br>  蠢丫頭。</br>  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br>  褚余閉眼輕嘆。</br>  黑衣人跪在他面前,低語:“柳氏女無疑是鎮南王送來的探子,主上,若是帶鎮南王的人回京……”</br>  褚余睜開眼,眼底一片澄明。</br>  “她是我的人。”</br>  黑衣人一噎:“可是,柳姑娘是鎮南王送來的……”</br>  褚余霸道打斷:“送到我手里,那就是我的。只屬于我。”</br>  探子也好,什么身份也罷,都無妨。</br>  這個人,是他的,誰也帶不走。</br>  “我的人跟著我走,有何不妥?”</br>  黑衣人語塞半天。</br>  褚余施施然起身,將信紙放到一側,整理亂了的衣袖。</br>  “主上,外面這么熱,這是要去哪里?”</br>  褚余哦了聲。</br>  “去見我的人。”</br>  *</br>  要去京城,這是柳安安從來沒有涉及過的地方。又是她這一輩子第一次出遠門,整日里盤算要帶點什么。</br>  從通州府前往京城,有十余天的路程,如今夏日里,她衣裳換的頻繁,要帶上的肯定多。</br>  衣服首飾,全是楊家準備的,帷帽羅扇,也都是。她翻來翻去之后才發現,也就是起初從王府出來時,帶的一個箱籠是她的。</br>  里面是一些簡單的衣物和隨身的玩意兒。太妃說她如今是小官庶女,不能帶的東西貴重多了,免得給人懷疑,只簡單略裝了幾件,讓箱籠不那么空。</br>  現在要整理東西,算上暴君讓楊家給她的,五個箱籠都裝不下。</br>  一扭頭,楊夫人又笑吟吟送來了兩箱絲綢布匹,小廝還把東跨院,夫人們送來的禮物抬來了三個箱籠。</br>  一共十口箱籠,整整齊齊放在柳安安的側房里。</br>  柳安安正在愁這些怎么辦,丫鬟來說,楚公子又來了。</br>  柳安安得知褚余來她院子,慌手慌腳地,生怕又鬧出什么事兒,急急忙忙收拾了跑出來,氣都沒喘勻,就看見褚余身后幾個小廝,抬著三口箱籠放在她院中。</br>  褚余倒是自在,進了她的屋,往她的矮榻上一靠,朝她抬了抬下巴。</br>  柳安安任命地撿起放在一旁的圓扇,給靠在那兒的暴君扇涼。</br>  小姑娘的那點兒力道,扇的風比吹的也大不了多少,輕飄飄的,落到人身上,反而是貓抓似的癢。</br>  褚余被扇得心里燥,灌了一杯涼茶。</br>  “公子,這幾口箱籠是……”柳安安問的小心翼翼。</br>  “送給你的。不過是金銀珠寶,女兒家手里沒點錢財怎么行。”</br>  柳安安無比震驚,心中復雜:“公子……對我真好。”</br>  褚余放下茶杯,抬眸看她。</br>  “不對你好對誰好。何況,這還不夠好。”</br>  按照她信中的那個說法,他還遠遠不足。</br>  柳安安瞪圓了眼。</br>  她吭哧吭哧半天,無以為報,只能還一句話。</br>  “請公子放心,我,我也會對公子好的!”</br>  褚余靜靜看著她,小姑娘一臉的認真。</br>  他往后一靠,懶洋洋地。</br>  “來給我說說,你家中一向什么情況。”</br>  “家中……”柳安安眼珠慌亂地轉動,半響,憋出來一句,“相處太少,記不得了。”</br>  “那就說些你小時候的事兒。”</br>  褚余從她手中拿過圓扇,慢條斯理。</br>  “今日有時間,我聽點兒趣事。”</br>  柳安安無法,只能讓丫鬟搬了個小凳兒,坐在矮榻旁,撿了點自己小時候的趣事來說。</br>  “我小時,阿父待我極好,會親自教我識文斷字,還會給我扎小風箏,與阿姊一起在中庭玩。”</br>  嗯,老東西對她的確好。</br>  褚余漫不經心扇著扇子。</br>  “阿母教我規矩,照料我生活,很是上心。”</br>  他問:“怎么教,怎么照料?”</br>  柳安安回憶:“每日寅時末,阿母會讓嬤嬤來,教導我昨日的不對,指點今日該怎么做,言行舉止,一一改正。因為我比阿姊體弱,我的膳食都是阿母吩咐了廚房,單獨做來,從不曾與大家同食。我的衣服也都是阿母親自挑選,做好了送來,不曾讓我在這些上費心過。”</br>  褚余抬眸,說話間,小姑娘臉上都洋溢著甜甜的笑容,眼睛彎彎地,真的心無芥蒂的快樂。</br>  褚余單手撐著額頭,聽得認真,看得更認真。</br>  沒心眼的蠢姑娘,活這么大,還真是運氣了。</br>  現在是他的人了。</br>  “你以后跟著我,哪兒也別去。”</br>  柳安安錯愕。</br>  “為什么?”</br>  褚余看著小姑娘鼓起腮幫子,一時手癢,捏了上去。</br>  “因為你是個小笨蛋。”</br>  不在他身邊,早被人欺負死了。</br>  還好,現在要跟他回京。</br>  回京后有他在,無人敢欺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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