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沈清薇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這輩子是真的要嫁給李煦了。</br> “三個月后,那是……”沈清薇的話還沒說完,李煦只低頭在她耳邊輕道:“十一月十八。”</br> 沈清薇稍稍愣了一下,十一月十八這個日子對她來說確實不陌生,前世她二十二歲進宮的日子,就是皇帝欽定的黃道吉日十一月十八。因為沈清薇有才女之稱又是衛國公唯一的嫡女,所以進宮就被封為了賢妃。當時蕭皇后身子已經不太好了,也有人暗自揣測,沈清薇進宮,將來必定是要當上皇后的。</br> 這些不實的傳言一度讓沈清薇在宮中舉步維艱,不過好在她是個冷清的性子,皇帝對她也只是仰慕才華,卻并非是兒女私情,久而久之,這些傳言便止于智者了。</br> 只是,皇帝如今又定了這樣的一個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而已,對于今生和前世發生過的同樣的事情,沈清薇心里總是有些擔心的,而最擔心的,還是李煦。</br> “怎么了?”李煦看出沈清薇臉色不對,只關切的問了一句。m.</br> 沈清薇便低下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br> 李煦見她這么說,便以為她是少女嬌羞,只笑著道:“說不出來就別說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br> 沈清薇只略略點了點頭,跟著李煦去了后院的桂花林賞花。</br> 今年瑯嬛書院的桂花開的特別好,整個書院都彌漫著濃郁的桂花香。這時候夫人們都在外頭看表演,這里面也沒有什么人,兩人賞了一會兒桂花,便找了一個亭子坐了下來。</br> 沈清薇看著這滿園的桂花樹,淡淡道:“等下過了一場桂花雨,地上都是散落的桂花,到時候花香混合著空氣的馨香,那時候的美景就更甚了。”</br> 李煦卻只看看著沈清薇不說話,良久,沈清薇只覺得臉頰上越發熱了起來,這才忍不住抬起頭問他道:“是你喊了我來賞桂花的,你總是看我做什么?”</br> 李煦的眼神帶著幾分迷離,嘴角的笑意卻更甚了:“我這輩子已經看過最美的桂花雨了,這瑯嬛書院的桂花,也不過如此了。”</br> 沈清薇原先還沒反應過來,待瞧見李煦那眼神,才猛然回過神來,想起她們兩人在京郊別院的“初次”相見。那時候沈清薇卻是吃了一個大虧的,他看見了自己,自己卻并沒有瞧見他。</br> “貧嘴滑舌的,殿下怎么也越發會唬弄人了。”沈清薇假作生氣離開,卻被李煦一把抓住了,正這時候,忽然一陣秋風吹過,滿園的桂花樹颯颯作響,落下了一地的花雨來。</br> “快看,桂花雨。”李煦拉住沈清薇讓她留步,沈清薇身子一個踉蹌,回過頭來,唇瓣卻毫無預警的被李煦給堵上了。</br> “唔……”沈清薇輕輕嗚咽了一聲,終究放松了身體,任李煦汲取著她口中的甘甜。</br> 演出過后,出乎沈清薇預料的是,這一次獲得魁首的節目竟然是周琦的獨舞。雖然周琦的獨舞確實有她的獨到之處,可是瑯嬛書院建校這么多年,魁首的節目基本上年年都是開頭的第一個迎新舞,這樣讓周琦獲得了魁首,作為迎新舞領舞的謝枚,心中必定是會難受的。</br> 果然,沈清薇去宴會廳的時候,就品出了不同的氣息來,一邊是恭喜周琦,對她奉承拍馬的;另一邊則是同情謝枚,過來安慰她的。</br> 只是這樣的場合,便是心中再怎么不如意,也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了。謝枚身為平寧侯府的嫡女,這些該有的氣度還是有的。</br> 沈清萱正好也在安慰謝枚之列,看見沈清薇回來,只急忙就向她招了招手道:“三姐姐,我們在這邊呢!”</br> 這時候這蕭氏也在謝枚的邊上,她雖然也希望謝枚能得第一,但是如今謝枚已經有了婆家,就算得了這樣的成績,也并沒有什么錦上添花的作用,因此她倒是看開了很多。</br> “那周姑娘跳得舞跟你本不是一個路數的,本來就難分伯仲,只是你們這一支舞年年都跳,多少年下來也沒了新意了,所以才落敗的,并不是你技不如人。”</br> 謝枚其實心中清楚,但論舞藝,她確實不如周琦,只因年年這個舞能得第一的,今次沒有得,所以她才心中難過,這時候看見沈清薇過來,便開口道:“三姐姐,你見過周姑娘這舞嗎?”</br> 沈清薇博聞強識,對西域的文化也有些研究,況且前世也見過一次這類似的胡旋舞,便開口道:“看著倒有些像是西域那邊傳來的舞,只是奇怪的很,聽說周大人之前外放的是四川,周姑娘也從來沒有去過西域,沒想到她會這樣的舞。”</br> 沈清萱聽了這話,只立刻湊上來道:“三姐姐,這你就不知道了,我方才聽別人說,周姑娘從來不曾學過舞蹈,這些都是她自己參悟出來的。”</br> 參悟出來?沈清薇活過兩輩子了,還參悟不出這些來,難道這周琦和她一樣,也是重生之人?沈清薇心思略略一動,頓時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周琦也是重生之人,那她怎么可能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呢?但凡是活過一輩子的人,做事必定不會像她這樣高調。</br> “那這個周姑娘,倒是真的有過人之處了。”沈清薇只淡淡說了一句,又對謝枚道:“方才周琦起舞的時候,我也看了一盞茶,她的基本功扎實,并不像外界所傳的不曾學過舞蹈,大約只是沒有請過舞蹈先生專門教授,不過如此一來,可見她確實是一個有才之人了。”</br> 沈清薇雖然沒有刻意安慰謝枚,但是從她的話中,謝枚也知道周琦的舞藝的確在自己之上,若是接著跳迎新舞的勢頭得了魁首,只怕也是勝之不武的。謝枚一想通這個道理,便不難過了,只笑著道:“三姐姐,我們快入席吧,等一會兒還要去賞花呢!”</br> 沈清薇方才已經賞過一次花了,對下午的賞花倒是沒有什么期待的了。況且李煦早已經離開,她待著也不過就是陪著老太太而已。</br> 老太太和沈太妃兩人也是許久不見,用過了午膳之后,便特意在后院找了一個雅室,兩個老人敘起了舊來。沈清薇自然是要在一旁伺候的。老王妃看著沈清薇,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三丫頭,這一回,你的心可以安安穩穩的放在肚子里了。”</br> 謝氏聽了這話,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臉上端著笑道:“當日若不是沈太妃一再堅持,他們兩人未必能有今日,三丫頭還不快謝謝沈太妃。”</br> 沈清薇聽了這話,只從善如流的給沈太妃福了福身子,沈太妃拉著她一旁的炕上坐下了,視線又轉到了沈清萱的身上。</br> “四丫頭也是好久不見了,聽說你去了一趟南邊,果然人又水靈了,我看著倒是和三丫頭越發像了,沒想到堂姐妹還長的這般相似。”</br> 以前沈清萱有些嬰兒肥,而沈清薇則是太清瘦了些,故而兩人瞧不出什么一樣的地方,如今沈清萱拔了個子,沈清薇又長了幾兩肉,兩個人看起來,還真有那么些相似呢。</br> 老太太尋常見過了她們姐妹,倒是沒在意這些,如今被沈太妃這么一說,也笑著道:“可不是,她們兩個倒像是親姐妹一樣的。”</br> 林氏一直端著笑的臉頰上忽然就閃過了一絲尷尬,緊接著淺淺笑道:“聽說喜歡跟什么人玩就會長得像什么人,大概是四丫頭老是纏著三丫頭的緣故。”</br> 沈太妃聽了這話,只笑著道:“可不是,好像就是有這個說法,不過四丫頭最近拔了個子,確實越來越好看了,也不知道定了人家沒有?”</br> 老人家聊天,三五句都離不開定親成親,沈清萱一聽到這個話題就蔫了。她和謝玉雖然這幾個月接觸不少,可是她心里明白,謝玉還是只把她當妹妹看待,并沒有以前他對沈清薇的那種熱乎勁兒,況且,若是讓謝玉知道了自己這心思,只怕以后兩人相處起來,就越發尷尬了。</br> 老太太瞧著沈清萱這蔫巴巴的樣子,只笑著道:“正物色著呢,倒是看上了一個,若是沈太妃肯幫忙牽這根線,那最好不過了。”</br> 沈太妃聞言,頓時就有了興趣,笑著道:“哪家的公子哥,也說來我聽聽。”</br> 老太太便指著謝氏道:“就是那娘家的侄兒。”</br> 沈太妃對謝玉也熟得很,一聽說是他,頓時也就了然了。只怕這滿京城的姑娘,沒有幾個是不想嫁給謝玉的。</br> “倒確實是一門好姻緣。”沈太妃說完這一句,便沒有接著說下去了,只想了片刻才開口道:“這事情等本宮回宮和皇后娘娘商量一下,再看看她的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