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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車沒一會兒，那中年警察真就給我解開了手銬，我說了聲謝謝，然后便陷入沉默。
    我現在的處境真是糟糕透了，我有感覺，經我這么一鬧，自己百分百得被學校開除，除非我有關系，或者直接拿錢搞定，但我哪有那么多錢，光是學校給我列出的損壞的物品名錄，就價值三萬多塊，雖然那些都是栽贓，但我毫無辦法。
    如果說那些賠償我很冤枉，后來我在教導主任辦公室損壞公物卻是實實在在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這筆錢我都得出，可我到哪去弄?
    我現在連自己的伙食費都基本沒著落了，想想都心塞。
    我的手機被田偉搶走了，連個電話都不能打，到這時候我終于想開了，我確實需要胡姐的幫助，不然我這輩子可能都要在今天成為轉折。
    我如果被開除，今年的高考肯定是不能參加了，即使明年找到機會，我的人生也被耽誤了一年，而父母會怎么看我，學校要我賠的錢我賠不上，會不會給我判刑?
    我越想心里越陰沉，直到那個中年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下車，我才回過神來，茫然的跟著他走入了派出所。
    派出所我以前來過，是我辦身份證的時候，那時候和幾個關系挺好的朋友嘻嘻哈哈來的，心情愉快，跟現在真是天差地別。
    我被中年警察直接帶到了審訊室，然后他就走了，我注意到他臨走的時候看我的眼神似乎帶著些同情，真不知道接下來等我的是什么。
    我站在這個帶著鐵窗的隔間內，觀察著這里的環境。
    這房間不大，裝修也有些簡陋，跟香港警匪片里警方的審訊室相差甚遠。
    墻壁粉刷的涂料有些泛黃，屋角掛著蜘蛛網，墻后面張貼著兩幅塑料紙板，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標語。
    除此之外，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是這里唯一的擺設。
    隔間外面是一個雙人桌子，桌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我剛打量完房間，審訊室的門便被推開了，走進來兩個警察。
    一個警察三十多歲的樣子，長得肥頭大耳，油光滿面，警服穿在他身上，真感覺一動扣子就會崩開。
    另一個警察是個留著板寸頭的黑瘦中年人，一雙眼睛泛著冷光，顯然不是什么很好交流的人物，這倆人一前一后走進來，將兩本冊子放在桌上便坐了下來，開始對我做筆錄。
    “姓名。”那個胖警察打開冊子，頭也不抬的問我。
    “白樺。”我老老實實回答。
    “性別。”
    “男。”
    “民族。”
    “漢。”
    “年齡多少，有無婚配，政治面貌……”
    胖警察連續問了我的個人情況，我一一回答，見我還算老實配合，胖警察點了點頭，看向我道:“你現在還沒成年，倒是占到便宜了，要是再晚幾個月，可能就得進看守所。”
    聽到“看守所”三個字，我心里突地一跳。
    我擠出一絲笑容對胖警察道:“我就違反了一點紀律，不會那么嚴重吧?”
    “違反了一點紀律?”板寸警察看了我一眼，走上前來，直接吧一張紙遞到了鐵窗前面，我能清晰地看到那上面寫的字。
    這上面列的是學校的損失，最開始的幾行，寫的內容基本都跟之前在教導主任辦公室里那個老師念的東西一樣，但后面又新加了幾條:高配置電腦一臺，采購價15000元，精美青花瓷器一盞，采購價5000元，后面林林總總的一些小物件，又列出了一千多元。
    看到這里我不由狠狠攥起了拳頭，學校這是想玩死我啊!
    “看到了嗎?總共五萬多元的損失，屬于故意毀壞公私財物，且數額巨大，就這一條就可以判你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了，加上你打人，如果不認真配合積極賠償的話，將會很嚴重。”
    板寸警察搖晃著手里的紙張向我說道。
    我看他不像是騙我，真的有些欲哭無淚，還真慶幸我沒滿十八歲。
    我頓時蔫了下來，渾身無力的坐在椅子上，滿臉都是苦澀。
    很多人做錯了事無法彌補的時候都會悔不當初，但我憋屈的是我自己根本就沒做錯事，只是不小心掉進了別人設計好的一個陷阱里去。
    我現在感覺如果今天進入何艷辦公室的不是我，而是其他學生，很可能田偉也會來這么一出，這就是一個設置好的炸彈，誰碰誰死，只是這個人太可惡了，要能過了今天這關，說什么我也跟他沒完!
    板寸警察見我這個樣子，以為我是在那后悔呢，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坐回了座位上。
    胖警察正想繼續問我問題，審訊室的門卻在這時候被人打開了。
    我見到一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穿著白襯衫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人好像喝了酒，走路搖搖晃晃，臉色也有些紅潤，一進來就叫嚷著:“誰……誰是白樺?小雜毛孩子，連我小舅子都敢惹，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呦，馬所長!您怎么親自來了!”胖警察見到這個打扮斯文的中年人，立刻就站了起來，迎了過去。
    那個板寸警察性格冷漠，倒沒有表現得像胖警察一樣殷勤，只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什么也沒說。
    馬所長很快將目光盯上了我所在的隔間，一把就把過來攙扶他的胖警察推到了一邊，搖晃著走了過來。
    “你就是白樺?嘿嘿，行啊，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這個派出所的所長馬本清!你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誰嗎?他是我媳婦兒的親弟弟，我的小舅子!你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我，信不信我動動手指頭就弄死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我走來，也許是喝得太大了，都忘記了審訊室里有個金屬欄桿圍成的隔間，他說道激動的地方身子向前一撲，看動作應該是想要抓住我，可惜這一爪子正好戳到鐵欄桿上，疼得他大叫一聲，身子一退，不知怎么就摔了個四腳朝天。
    看到這一幕我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這人怎么能當上所長的?
    胖警察和板寸警察看到這一幕也感覺有些面上無光，急忙上來把馬所長扶了起來，沒想到這一下反倒更加激怒了他。
    “你們都給我滾開!”馬所長先是大吼一聲，接著掄起拳頭向胖警察和板寸警察身上招呼，他這么一活動，渾身酒味很快就散了出來，彌漫的房間里到處都是。
    我看這所長已經醉成了一條瘋狗，這是見人就咬啊，我得提防著點。
    受了馬所長一通打，兩個警察都不敢靠近他了，但他身上的酒瘋還沒撒完，扶著桌沿站起來后，馬上就去抓審訊桌旁的椅子。
    “老子今天不教訓教訓你，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馬所長大吼一聲，抓起椅子就朝我這邊掄，“咣咣”幾聲全砸在了鐵欄桿上，巨大的響聲真把我嚇得不輕。
    這審訊室的隔間可不是豆腐渣工程，弄不好里面的犯人跑了出來會很麻煩，所以質量那是杠杠的。
    馬所長拿椅子砸了半天，直把那木頭椅子砸得散架了，也沒把隔間的鐵欄桿砸開。
    這貨是真的醉得不行了，隔間的鐵門沒有上鎖，在外面很容易就能打開，可他愣是沒動那個開門的把手，我在里面也都感覺自己要醉了。
    木頭椅子散了架，馬所長也沒了力氣，身子往墻上一靠便喘起了粗氣。
    他在這里鬧了這么大動靜，整個派出所的民警都聽到了，還以為出了什么事，紛紛向這邊跑來，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有些尷尬。
    發泄完了之后，馬所長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便感覺到自己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也不再理我了，抓了抓腦袋就想離開。
    就在這時，他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馬所長看都沒看來電顯示便直接接了起來，剛懶洋洋的說了一句“誰呀”，接著我就看他頓時身子一僵，對著電話里連聲恭維了起來。
    “王……王局長，您給我打電話真是……您有什么事嗎?什么?哦……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馬所長吱吱嗚嗚的說著，轉過頭來向我這邊看了一眼，眼神里全是震驚。
    “好、好，王局長放心，我馬上就放人!真是抱歉了!”
    馬所長對著電話連連保證，話沒說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馬所長這時候酒也醒了，顯然是想著剛才那個電話，還在呆愣中，沒想到這時候剛剛掛斷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次馬所長仔細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本來他以為是王局長又打了過來，不免有些緊張兮兮，但當他看到這次打來的居然是個陌生號碼的時候，臉上表情便放松了不少。
    他本來不想接電話，畢竟是個陌生號，像他這種身份的人平時一般都直接掛斷的，但也許是剛才那個電話的緣故，使得馬所長還是接了起來。
    “喂，誰呀?有話快說有屁就放!”
    馬所長心情有些郁悶，直接在電話里罵開了。
    但接下來，他竟是兩腿一抖，“撲通”一聲就摔在了地上，我聽他幾乎帶著哭腔，顫巍巍的道:“市……錢書記，怎么是您老?我這，我給您道歉，我真不知道是你啊……”
    我一聽錢書記，心里也是一驚，因為我想到了一個人，我們這座城市的********，好像就姓錢。
    這電話不會就是他打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