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只會這陶塤。”</br> 面對許長歌,陳心倒是沒必要有什么隱瞞,直接大方的開口。</br> 然而這一句話,卻在一次讓韓青松抓到漏洞。</br> “哼,剛才還說不太會,現在又會了,你口中何時能說出一句實話?</br> “許長歌整個人越發好奇起來,深深的看了陳心一眼問道:“那么你能否為我們演奏一曲?”</br> 聞聽此言,陳心算是明白過來了,今日他怕是躲不過去了。</br> 若是一直不出手,這群人恐怕會一直糾纏下去。</br> 無奈之下,他點點頭,雙手握起陶塤,整個人深吸一口氣。</br> 這下韓青松以及此前吹捧他的那群人可開心了,一個個充滿審視的望著陳心,就等他出錯,然后狠狠羞辱一番。</br> “哼,我這輩子都沒聽說過有什么陶塤這種樂器,怕是連小孩子過家家的東西都不如吧。”</br> “比不比得上過家家的東西咱不知道,不過定然是比不過韓少爺的古琴的。”</br> “我看這陳心剛開始不敢吹,是害怕被韓少爺比下去,現在教丞開口,這才無奈之下硬著頭皮上的吧,哈哈!”</br> “我說諸位,你們可少說兩句吧,一會陳心演奏不好又該將責任推給你們了,我說你們誰能負擔得起?”</br> 毫不留情的嘲弄之聲響徹,所有人都陰陽怪氣的,韓青松的面容中更是寫滿了準備看陳心出丑的表情。</br> 見此情況,許長歌忽然有些后悔了。</br> 她認為自己不應該讓陳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吹奏陶塤。</br> 這不是等于讓陳心自己出丑嗎?</br> 在她看來,陳心或許是想要選擇一個比較輕松的樂器,亦或者對于陶塤只是略懂而已,所以一開始才不敢接受韓青松的挑.釁。</br> 這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這個世界上,又哪有全知全能的存在?</br> 可是如今自己將他逼到了絕路,試問許長歌心中如何能好受?</br> 其實從本質上來說,許長歌也不相信陳心能吹奏好陶塤,之前已經說了,她心中只是有些好奇而已。</br> 現在可好,許長歌的好奇成了讓陳心面臨恥笑的機會,這種感覺著實令人不爽。</br> 許長歌甚至想要直接制止陳心的吹奏,挽回自己的失言了。</br> 但就在此時,陳心吹響了陶塤。</br> “嗚嗚.”當第一道聲音從陶塤之中綻放之際,所有人瞬間安靜了下來。</br> 許長歌更是一臉震驚的望著陳心。</br> 說實話,陳心如今只是吹出了兩個音節而已,根本算不上是曲子,但就是這兩個音節,卻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間便將所有人拉入到陳心自己的節奏中去。</br> 韓青松眉頭狂跳,他隱隱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br> 怎么看陳心的表現,自己似乎有跳進了陷阱之中。</br> 而且前后兩次,還都是他韓青松興高采烈的,別人攔都攔不下的,親自往陳心的陷阱中跳。</br> 這種感覺,簡直太讓人無力了。</br> “不可能的,這陳心就是個繡花大枕頭,一切都是幻象,對!是幻象!很快,這個陳心必定會原形畢露!”</br> 在心中不斷安慰著自己,韓青松想要擺脫掉此刻那緊張的狀態。</br> 只是很遺憾,伴隨著兩個音節落下,真正的曲子出現,韓青松徹底絕望了。</br> “嗚嗚.”陶塤特有的嗚咽之聲,回蕩在整個學殿,如泣如訴,如杜鵑啼血,又猶如情人的哀嘆。</br> 所有人都被陶塤這不同尋常的聲音吸引了,并且陷入到一個深層次的幻想中去。</br> 有人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有人看到了自己深愛的人。</br> 他們心底所渴望的一切,在這一刻紛紛浮現眼前。</br> 這便是陳心所帶來的奇跡。</br> 他吹奏的曲子,本來是當初娘親教給他,在大魏流傳極廣的一手童謠。</br> 事實上這一手童謠在場之人都或多或少的聽過。</br> 只是誰都沒有聽骨這個版本的。</br> 童謠的曲風本來是無比歡快,昂揚向上的,但是到了陳心這里,剩下的只是無窮無盡的哀傷,以及數不清的悲憤。</br> 這種感覺最為吸引人,導致所有人都想到了自己的往事。</br> 不得已與愛人分別,和父母生死別離,與好友相隔天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獨的行走在人世間。m.</br> 在陶塤那富有沖擊力的嗚咽聲中,所有被感染的人們,都情不自禁的濕了眼眶。</br> 韓青松見識到周圍的情況,整個人完全不能理解。</br> 這就是陳心所說的不太會?</br> 不太會都能把所有人整哭了,要是會的話還得了?</br> 韓青松這輩子,含著金湯匙出生,他記事以來,只要是想得到的東西,便從未有過失手。</br> 他無法理解作為普通人的悲涼,自然也無法理解,普通人的求不得。</br> 所以他根本無法被陳心的塤聲嗚咽所吸引,如今他心中只有無限的疑惑。</br> 陳心難道說真的是個怪物。</br> 年僅十六歲,不但畫畫堪稱國手,對于樂器之道也理解的怎么深?</br> 這怎么可能?</br> 其實陳心并不是對樂器理解很深,他只是在演奏之中,融進了自己的感悟而已。</br> 當年他九死一生,終于逃過追殺,本以為可以長出一口氣之際,卻被虛空裂縫卷到了魔域之中。</br> 從此以后,陳心過上了更加顛沛流離的生活。</br> 在魔域中,他沒有任何認識的人,有的只是一次次險死還生的遭遇。</br> 故土難離。</br> 在那無盡的血池之中,陳心苦苦掙扎,一路高歌猛進,走到了最終魔尊的地步。</br> 但是在這一路上,他有過彷徨,有過無助,他想起過娘親,也想起過父親。</br> 前世今生,陳心將自己所有的感悟都融進了這一首童謠之中,配合陶塤獨特的聲音吹奏出來。</br> 可以說陳心演奏的并不是,童謠,而是人生!人生.一曲肝腸斷。</br>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默默流出眼淚,他們聯想到了自己的經歷,以及自己的掙扎。</br> 這一切雖然不及陳心前世的萬分之一,但某種程度上卻是不謀而合。</br> 剛剛還在不遺余力的嘲諷陳心之人,如今一個個低著頭,不斷擦拭眼淚。</br> 而那些本來便中立之人,如今則是對陳心充滿了敬仰與崇拜。</br> 許長歌久久無言,她的眼眶早已經濕潤,看向陳心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br> “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br> 許長歌在心中喃喃自語,一個能畫出尸山血海圖的存在,同時又能吹奏出如此令人肝腸寸斷的音樂。</br> 并且在一開始兩人剛剛見面之際,許長歌分明還見到了陳心那半個月時間,連躍四重天的恐怖修行速度。</br> 這一切,單個拿出來都不夠令人震驚,但是三個合在一起,并且出現在一名十六歲的少年身上。</br> 試問許長歌如何不驚?</br>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表情都被韓青松看在眼里,這使得他的心,越發暴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