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之上。</br> 二層船樓沿江而下。</br> 船外春風拂面,碧波蕩漾,風景如畫。</br> 船內絲竹喧鬧,才子小姐們舉杯換盞,吟詩作對,一派歌舞升平,盛唐氣象一覽無余。</br> 此時。</br> 船宴上,正在行酒令。</br> 勸酒,大家都見過。</br> 但凡是酒場,就免不了勸酒。</br> 在現代社會,經常見一桌子喝酒的人吆五喝六,絞盡了腦汁用各種蹩腳的理由勸酒,可謂丑態百出,low的一批。</br> 唐朝就不一樣了。</br> 人們一般用“行酒令”這種方式來勸酒,屬于當時流行時尚的文化活動。</br> 之所以用“文化活動”這樣的字眼來形容。</br> 是因為想要參與這種活動,必須有文化……尤其是“律令”,肚子里沒點墨水,壓根就玩不轉。</br> 不同于“骰盤令”和“拋打令”。</br> “律令”是文化人的最愛,一般都是仕女小姐們,或者有學問、自重身份的文人學士行律令。</br> 此時。</br> 游船上最尊貴的這波人,正在行酒令。</br> 永嘉公主身份最高,因此充當“明府”,負責監督整個酒令活動,指揮“席糾”和“觥錄事”干活。</br> 一名叫做丁香的姑娘,充當“席糾”。</br> 而另外一名婢女,則是“觥錄事”,聽席糾命令,負責跑腿上酒灌酒。</br> “今日春光明媚,大家濟濟一堂,便以姓為題行酒如何?”</br> 丁香姑娘甜美一笑,率先開口。</br> “妙哉,妙哉。”</br> 李泰笑吟吟的道:“今日參與船宴的人數眾多,百家都不止,以姓為題恰好說明宴會之盛,還請丁香姑娘發令。”</br> 丁香姑娘輕笑一下,先開了一個頭:</br> “莊,莊生曉夢迷蝴蝶!”</br> 說罷,自己一杯喝了下去。</br> 坐在她身側的長孫沖想了下,說道:“黃,黃云凍凝不成葉。”喝酒完令。</br> 然后輪到李佑。</br> 五皇子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句,于是換了個大碗,咕咚咕咚,被罰了一大杯。</br> ……</br> 轉了小半圈。</br> 酒令到了房贏這里。</br> “房公子,輪到你了。”</br> 丁香姑娘眨了眨眼睛,看似清純,實則魅惑。</br> 她是一個名妓。</br> 三名管理員當中,“席糾”往往是名妓來充當的。</br> 現在還好些的,到了唐朝后期,酒令文化鼎盛的時候,社會上專門有一批以陪酒為主兼營陪宿的女性,叫作“飲妓”,幾乎所有貴族達官文人舉辦的大型宴會上,都要請飲妓捧場,一邊喝酒行令一邊拉拉小手說點黃色笑話什么的。</br> 眼前這位丁香姑娘。</br> 雖然沒有夢春樓的詩詩姑娘漂亮,但在長安城也算有名,尤其在詩詞一道,富有才學。</br> “房公子?”</br> 見房贏沒說話。</br> 丁香姑娘歪著小腦袋,純純的問道:“房公子莫非是想到了驚艷之詞,這才猶豫不決?”</br> 哎呦!</br> 還有這樣的小綠茶?</br> 這張臉看似清湯掛面,實際上畫著淡妝,還故意搞得很清純,就跟大學生似得,可惜,清純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我就是喜歡永嘉公主這樣的……</br> 這與他人之妻子沒關系,主要是漂亮。</br> 房贏輕咳了一聲,說道:“萬,萬里悲秋常作客!”</br> 下一刻。</br> 滿座皆驚。</br> 就連鄰座的人們也停止了喧囂。</br> 眾人驚訝的望著他,嘴巴張的大大的。</br>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br> 房贏端起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br> “萬里悲秋常作客!”</br> “好一個萬里悲秋常作客!”</br> 魏王李泰喃喃自語,雙眼赤紅,盯著房贏吼道:“二郎!這詩,還有沒有下一句?!”</br> 房贏試探的說道:“要不?我將整首詩念一遍?”</br> “速速念來!”</br> 這一次,又有數人進入瘋狂模式,急聲催促。</br> 不好意思了老杜,我得白嫖了你一首……房贏心中碎碎念,先把杯中酒喝了,這才緩緩開口:</br>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br>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br>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br>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