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公主和李麗質對視了一眼。</br> 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苦澀。</br> 旁邊的貴婦名媛們，也發現了這一情況，紛紛露出驚奇的神色。</br> 整個大唐都知道，永嘉公主和竇奉節婚姻不幸，兩人分居已快兩年…為此，長安市井之間還流傳出，這位公主殿下耐不住寂寞，風流成性，私下與很多男人有染……</br> “哎呀！兩位公主殿下，為何兩手空空？”</br> 韋氏一掃剛才的頹廢，滿臉的幸災樂禍，假惺惺的嘆息道：“唉！姑姑沒有收到禮物，確在吾等意料之中，可長樂公主又是怎么回事？”</br> 她的視線轉向李麗質。</br> 眼中的怨毒和刻薄不加掩飾。</br> “公主殿下和長孫公子，不是一直琴瑟和鳴，恩愛有加嗎？為何也一直不曾收到禮物？”</br> 此言一出。</br> 周圍的貴族小姐們的眼神一下變了，對著兩人指指點點，相互之間竊竊私語。</br> “對啊，長孫公子為何遲遲不送禮物？”</br> “莫非，他和長樂公主間的恩愛，都是假象？”</br> “哎呀！我說長樂為何去了終南山修道，原來是和長孫公子鬧了別扭。”</br> “長孫公子溫文爾雅，整個大唐的女子誰都想嫁給他？長樂公主卻還不知足，定是她出了問題！”</br> “哎，你說，她會不會和她姑姑永嘉公主一樣，耐不住寂寞出去偷人了？這才惹惱了長孫公子？”</br> “咯咯咯！大唐公主，不都是這樣嗎……”</br> ……</br> 聽著這些低聲私語。</br> 永嘉公主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br> 便是一直清冷的李麗質，也露出了一絲慍怒。</br> 有時候，女人的嘴，就是殺人的刀，那些無端的猜測和惡意，會化作滾滾洪流，直接將人說的體無完膚。</br> 一個女子，若是風評不好。</br> 無論到了哪里，都會遭受指指點點，至于背后的真相，又有幾個人回去關心呢？</br> “哎呀！都怪我，說這個作甚……”</br> 韋氏假惺惺的自責了一句，臉上帶著報復的快感，將自己收到的禮物擺放在矮幾上，倨傲的說道：</br> “方才，齊王給了妾身幾顆夜明珠，要不然，我分給二位兩顆，就當你們的駙馬送的了……”</br> 話未說完。</br> 便有侍女進來。將一個卷軸遞到了李麗質面前。</br> “公主殿下，今日仕女宴，陛下特派遣宮里的人過來，給您送來了禮物。”</br> 什么？</br> 皇帝陛下，親自遣人送來禮物！</br> 周圍的空氣瞬間安靜，一群貴婦名媛不說話了，目光全都緊緊盯著那副卷軸。</br> “嗯，本宮收到了，退下吧。”</br> 李麗質淡定的接過卷軸，當場展開，只見一副飛白，宛如虬龍出海，映入眾人眼簾。</br> “紅輪不暫駐，烏飛豈復停。”</br> “岑霞漸漸落，溪陰寸寸生。”</br> “藿葉隨光轉，葵心逐照傾。”</br> “晚煙含樹色，棲鳥雜流聲。”</br> 題為《賦得白日半西山》，落款龍飛鳳舞的簽著三個大字——李世民！</br> 現場安靜了幾秒。</br> 下一刻。</br> 嗡的一聲，直接炸開了鍋。</br> “竟是圣人真跡！”</br> “天吶！陛下竟給長樂公主親自賦詩！”</br> “我說怎么長孫公子不曾送來禮物，原來是圣人親自出手，長孫沖是怕搶了皇帝陛下的風頭吧？”</br> “長樂公主風輕云淡，原來早有準備！”</br> ……</br> 李世民一卷題詞，直接為李麗質正名，打碎了所有的惡意和猜測。</br> 貴族小姐們不停驚呼。</br> 將周圍裙帳中的人，也都吸引了過來。</br> 極短的時間內。</br> 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曲江河畔！</br>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直至最后，索性將裙帳拆除，整個仕女宴的小姐們全都圍了過來，嘰嘰喳喳的，正想一睹圣人的手書。</br> “阿耶……”</br> 李麗質怔怔的望著書卷，眼角有些濕潤。</br> 雖然母親長孫皇后去世，可這世上還有個疼愛自己的父親……他費勁心思，為自己說了這門親事，還以為自己的女兒得到了一聲的幸福。</br> 卻不知。</br> 世人眼中的長孫公子，竟是那般惡心不堪……</br> “可惡！圣人竟如此疼愛這賤人！”</br> “憑什么？”</br> “你都已經出嫁了，憑什么還會得到皇帝陛下的如此寵溺！氣死本妃了！”</br> 韋氏心里不停的怒吼。</br> 她給對方潑臟水，眼瞅著就要成功了，只需等到明天，流言便會傳遍長安…從此，冰清玉潔的長樂公主，在世人眼中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br> 可這一切。</br> 都隨著一副題字戛然而止。</br> 韋氏惡狠狠的盯著長樂公主，嫉妒的快要發瘋了，她不明白，長樂公主的運氣，為何會如此逆天！</br> 此時。</br> 永嘉公主望著這一切。</br> 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心里卻是一片苦澀。</br> 質兒有李世民庇護，可她永嘉公主的父親，高祖李淵，已與三年前去世。</br> 雖有皇兄李世民照拂。</br> 可畢竟雙親離世，在加上這糟糕的婚姻…世人眼中尊貴的大唐公主，實際卻是一個可憐人罷了。</br> 永嘉公主神色中的這一抹寂寥。</br> 很快被韋氏捕捉到了。</br> “咦？姑姑的禮物呢？”</br> 韋氏陰翳的目光轉向永嘉，假裝好奇的問道：“長樂公主有圣人手書，您的禮物又在哪里呢？”</br> “姑父不會連這點情誼都不給，連仕女宴都不曾給您準備禮物吧？”</br> 她被怒火沖昏了頭，與李麗質交鋒失敗，竟把矛頭對準了與之關系親密的永嘉公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