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窟寺門口。</br> 望著車輦漸漸遠行,主持拂了拂昂貴的紅色袈裟,回了禪院。</br> 剛進禪房,他便一把拉住身邊的沙彌,嚴肅的低聲問道:</br> “我讓你準備的迷藥,可摻在了檀香里?”</br> “嘿嘿!摻了,摻了。”</br> 沒有外人在場,沙彌放下偽裝,笑嘻嘻的道:</br> “大王給咱們捐了那么多銀,證明迷藥起作用了!”</br> 主持聞言,露出得意的笑容:“呵呵,王妃給咱們的這法子,果然管用。”</br> 沙彌恭維道:“多虧師父當機立斷,采用了王妃的建議,咱們這次發財了!”</br> “嗯?”</br> 主持臉色一板:</br> “胡說什么?那錢是給咱們的嗎?那是大王孝敬佛祖的。”</br> “啊!對對對!”</br> 沙彌趕忙收起笑臉,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佛祖佑我高昌,千秋萬世……”</br> ……</br> 五日之后。</br> 伊吾城外。</br> 飛火軍迎來了一個神秘的客人。</br> 偏帳內,一名身著黑色紗裙的女子,俏生生站在房贏面前,款款施禮:</br> “見過房二郎。”</br> 房贏大馬金刀的坐在榻上,凝視著來者:</br> “高昌來的....你也是來投奔我大唐的嗎?”</br> 女子沉默了一下,用磁性的御姐嗓說道:“妾身確實想回歸大唐,但現在還不是時候。”</br> “回歸?”</br> 房贏直接抓住了關鍵詞,眉梢一挑:“你是唐人?”</br> “是,妾身乃大隋華容公主,宇文玉波。”</br> 黑色紗巾掀開。</br> 露出一張成熟美艷的臉龐。</br> 房贏被狠狠的驚艷了一下……</br> 他沒想到,年過四十的前隋公主,竟依然如此風韻猶存。</br> 更沒想到,對方居然敢直接跑到自己的大帳。</br> …對了,這女人還被李二陛下封為“常樂公主”,享受大唐公主應有的待遇。</br> 于是房贏站起來,躬身行禮:</br> “見過襄邑夫人。”</br> 隨著他站起身,高大魁梧的身材,盡顯無疑,身上散發著強大的雄性氣息。</br> 襄邑夫人愣了愣。</br> 一雙水眸定定望著房贏,身體深處竟涌出絲絲漣漪。</br> “夫人,夫人?”</br> 房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br> 美婦人這才如夢初醒,嘴角勾起:“素問房二郎文武雙全,今日一見,果然風采照人。”</br> “呵呵呵,夫人請坐。”</br> 房贏招呼她落座,笑容如沐春風:“不知夫人忽然到訪,所為何事?”</br> 襄邑夫人緩緩收斂笑意,認真說道:</br> “妾身秘密到訪,只想告訴二郎一件事情……高昌王麴文泰,已認定唐軍無法翻越天塹,還沉浸在他的春秋大夢里。”</br> “哦?”房贏瞇了瞇眼睛:“然后呢?”</br> “然后,大唐兵甲一到,麴文泰便會急火攻心!”襄邑夫人說著,露出一絲冷笑:</br> “你猜,屆時他會發生什么?”</br> 房贏心中暗自吃驚。</br> …我說呢,麴文泰也算西域小霸王,膽色不差,可史書記載,他竟被大唐活活嚇死。</br> 原來,這就是原因!</br> 房贏打量著對方狠辣的神色,問道:“我想知道,夫人為何會如此幫助大唐?”</br> “你說呢?”</br> 襄邑夫人咬著牙道:</br> “我被大隋皇帝指派,嫁給麴伯雅,本以為將就一下就過去了……”</br> “畢竟,我等和親公主的命運,大抵便是如此凄慘。”</br> “可誰知道,麴文泰那畜生,竟也垂涎我美色,將我收入后宮!”</br> “我一個女人,竟然侍奉他們父子兩個……憑什么!?”</br> 襄邑夫人說著,臉上已是一片猙獰:</br> “高昌國,將我的禮義廉恥打碎了……我所堅持的那些,全被他們踩在腳下!”</br> “從此,世上少了個清白的公主,多了一個不要臉的蕩婦!”</br> “這就是麴文泰的杰作!”</br> “你說,我該不該讓他碎尸萬段!”</br> “該!”房贏馬上附和了一句。</br> 心說這女人太可怕了,萬萬不能招惹,她說啥是啥。</br> “不過有一點,房某不敢茍同…”</br> 房贏忽然臉色一正,義正言辭道:</br> “夫人如此深明大義,我不允許,你用那樣侮辱的詞匯來形容自己!”</br> 襄邑夫人呆住了。</br> 一雙水眸凝視著房贏,神色漸漸緩和,眼中不知不覺噙滿了淚水。</br> 多少年了……</br> 自己的辛酸和屈辱,眼前這少年是懂的。</br> 不過到底是堅強的女子。</br> 沉默了片刻,襄邑夫人深吸一口氣,抹掉眼角淚水,展顏一笑:</br> “沒想到,房二郎還是個會哄人的。”</br> “呵呵,哪里哪里,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房贏哈哈一笑,轉移話題道:</br> “夫人既是高昌王妃,自然有大把的機會殺死麴文泰,為何一直不曾動手?”</br> “殺他?那太便宜他了。”</br> 襄邑夫人眼中冷芒一閃:“我要讓他看著自己的國都面臨毀滅,也體會一下,那種無助的絕望……”</br> “而高昌國,麴文泰一死,世子麴智盛不足為患。”</br> “這,便是我的謀劃!”</br> 房贏一聽,撫掌笑道:“夫人好計謀,房某佩服。”</br> “妾身來找二郎,還有一事。”襄邑夫人從懷中身側取出卷軸,“此乃高昌城防圖,可助大軍一臂之力。”</br> …連這都有?</br> 房贏怔了怔,實話實說道:</br> “多謝夫人美意。”</br> “只不過…我大唐攻城器械已鑄就完畢,只需正面推進即可,此圖怕是很少用到。”</br> “這樣么....”</br> 襄邑夫人露出一絲失望:“妾身沒想到會多此一舉。”</br> “不不不,夫人無需失望。”房贏搖了搖頭,笑道:“由此圖在,圣人對你會更加信任。”</br> 襄邑夫人露出驚喜。</br> …果然,這房二郎是大唐皇帝的肱骨心腹,否則也不會以這般口吻說話。</br> 自己一個前朝公主,在大唐沒有靠山。</br> 若是搭上眼前這部快車,豈不是日后無憂?</br> ...更何況,眼前這少年威武雄壯,男人味十足,與他春風一度,該是何等醉人滋味……</br> 一念至此。</br> 襄邑夫人怦然心動,望向房贏的雙眸,更加水波瀲艷:</br> “如此,便勞煩二郎替妾身美言了。”</br> 房贏笑了笑,正欲說話。</br> 卻見眼前的美婦人,忽然“哎呦”一聲,身子軟綿綿的朝自己倒來。</br> 房贏嚇了一跳,趕忙扶住對方:“夫人,怎么了?”</br> 襄邑夫人在房贏懷里,半瞇著美眸,柔柔弱弱的道:</br> “妾身忽然感到頭暈目眩,二郎幫妾身揉揉好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