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央的凍石鼎里飄浮出縷縷香霧,淡淡的清香像有只手輕柔地撫摸著人的肌膚,給人一種來自生命最初,孕育在母親體內的安詳。
顧湮青半垂著眼簾,呼吸間帶著清淺的酒氣,昏昏欲睡。
“——顧笙。”
聲音清涼,像掛在枝頭輕輕掉落的水珠,帶著清晨微薄的涼意,浸染了心口,冰冷一片。
無人知道,顧湮青埋著的臉上,有沒有相似的冰冷?
次日一早。
顧湮青看著跪在地上的數十名宮人,鳳眼微瞇,問道:“祁煜這又是什么意思?”
貼身跟著祁煜的大太監白佟裝作沒看見眼前人眼中的不滿,恭敬道:
“這是陛下特意給您換的,說是之前那些人伺候不周到,這些是貼身的,那些灑掃的宮人更多,奴才就沒讓他們進來了。”
白佟一直笑瞇瞇的,這位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可不能怠慢了。
“他倒是閑!”
顧湮青不屑譏嘲道。
白佟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當什么也沒聽到。
“怎么,怕我跑了?這些人不就是來監視我的么?虛偽!”
顧湮青陡然生起一絲無名火,將手里的茶盞往地上一砸,索性他還知道不傷心,往邊上砸了。
只是看著眼前這群驚惶的宮人,又無奈地揮揮手。
“罷了,你們下去吧。”
“相爺莫要氣了,陛下也是為您好,現在宮里的人,可都不安份呢。”
白佟親自給顧湮青倒了杯茶,送到他手里,這才低聲勸道。
抬眼看了看站起來卻立在原地的兩名宮女,白佟指著兩人低頭對顧湮青說道:
“相爺,她們是陛下特意為您挑選的,要時刻跟在您身邊呢。”
說完,朝兩人招手,“愣在那干什么!還不過來見過相爺!”
兩名宮女的容顏只是清秀,顧湮青卻注意到她們走路的步子邁得輕巧,輕如飛燕,落地無聲。
這種巧勁,顧湮青之前雖沒練過武功,但他也知道,這兩名宮女,都是會武的!
也是,顧湮青在心底自嘲一笑,祁煜怎么可能會放心這么沒有武功的宮人看著自己,不安排兩個會武的,怕是晚上都睡不著覺。
顧湮青低眸看著手里茶杯,青碧色的茶水看起來很是悅目,微微晃動著,像是動人的琥珀,光澤流動。
杏眼的宮女先行禮,“屬下融雪,見過相爺!”
后面的宮女接著她的話說道:“屬下逐月,見過相爺!”
“行了,起來吧。”
憑她們的自稱,顧湮青就知道這兩人不是普通的宮女,想必之前,都是祁煜手里的利刃。
顧湮青不去理會站到自己身后的兩人,朝白佟看去,“你倒是幸運,跟著進了宮,現下如何?”
白佟咧嘴一笑,“陛下不嫌棄奴才,讓奴才做個貼身宮人呢,現在想想,當年在煜王府,相爺,陛下,還有十七爺,瞧奴才這張嘴,”白佟輕輕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笑道:“可不能說十七爺了,陛下已封他為賢王了!”
顧湮青一怔,封祁秦為賢王,這一耳光打的可真夠重的!
祁秦當初是與他奪位最大的障礙,幾戶已到了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地步,如今卻這么簡單地封了王,說里面沒有蹊蹺誰信?
不過祁秦的野心朝中多數大臣都心知肚明,這個賢王,真不知是嘲諷多一些,還是暗示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