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化作一個沒有臉皮的小女孩,她沒有被嚇到,先前震開她的那道氣息并非特別厲害,頂多是一個化神境界的強悍修士。
她的半只胳膊化為沒有實體的黑霧,瞬間延長十數米,一路鉆進獸車內。
顧崖木用真氣轟開車頂,隨手將游雙扔了出去,這股真氣并不霸道,剛好緩沖了落地前的沖擊,游雙扶住樹樁,平穩坐在地上。
小女孩看到曾經的獵物更加興奮,另外一只胳膊也化作黑霧,朝游雙抓去。黑霧瘋狂沖向游雙,她壓根沒將顧崖木放在眼里,天真地以為一點死氣足以拖垮對方。
然而就在下一秒,無臉女童的臉皮一陣扭曲,一只銀白色的龍爪竟然牢牢握住了黑氣,并且將它當做鎖鏈在空中甩了一下,朝另外一截黑氣扔去。
左胳膊纏著右胳膊,鬼修如同下油鍋前的麻花。
對于無臉女童來說,她真的有一種站在油鍋前的感覺,在冥都得意太久了,以至于喪失了應有的警惕。這該死修士,絕對不止化神期!
一面咒罵著人類的狡猾,一面狠下心來直接舍棄兩條手臂,想要撤離。
無臉女童發誓,等她逃出去后,立刻去屠三五個村莊,以解心中之恨。
就在她撤退的瞬間,一道驚雷以破竹之勢從天空直劈下來,小女孩本就如驚弓之鳥,被這一聲雷嚇得后退。冥都很少打雷,她骨子里莫名的就害怕雷電。
原本的傷口被電得焦黑,一聲尖銳的嚎叫后,無臉女童全身化作一團模糊的黑影。這似乎才是她的本體,周身被怨念纏繞聚集。
黑影張大嘴巴,克服本能想要一口吞噬上方的這道雷。
然而她本就已經重傷,杜圣蘭全力一擊,黑影癱倒在地重新化為小女孩的樣子,她將頭搭在膝蓋上瑟瑟發抖。
可惜在場人沒有一個吃這套,無臉女童的脖子很快被一只修長的手狠狠掐住,顧崖木盯著她打量片刻:“沒有嘴,胳膊也毀了,你可以去死了。”
話音落下,他將手里的東西朝天空一拋,甩給杜圣蘭,電閃雷鳴,過往被女童吞噬在肚中的怨念于雷光中迎來了解脫,黑霧四散,林間狂風不斷。
無臉女童拼盡最后一口力氣想要求饒,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顧崖木先前那句話在內涵什么。
沒有嘴,沒有手。
代表她透露不了冥都的消息,連被嚴刑拷問的資格都沒有。
下輩子,要長一張嘴。
意識快要消散的時候,無臉女童依稀看到驚雷化作一位青年男子,后者正打量著自己,然后抬頭對那個長著龍爪的存在說:“原來這就是鬼修。我感覺我們可以組成一個小隊,游雙負責做引子,你來打殘血,我最后一劈,隊伍的名字就叫做追光者如何?”
無臉女童最后一口氣也散了,竟是活活被氣死。
不遠處,游雙瞠目結舌望著這一幕。他雖然早知道杜圣蘭的身份,但親眼見識又是另一回事。游雙現在不知道是該驚訝杜圣蘭劈鬼修,還是驚訝計劃本身。
不過杜圣蘭只是隨口說說,轉身道:“故意氣一氣她。”
比起無臉女童折磨修士的手段,這種死法都有點太便宜她了,杜圣蘭才會在最后挑動對方的怒火,讓她在憤恨中消失。
游雙松了口氣。
緊接著就聽杜圣蘭道:“引蛇出洞太麻煩了,直接跑趟冥都打埋伏更適合。”
“……”
沒有去看游雙的表情,杜圣蘭清理現場,抹去所有雷來過的痕跡。
獸車頂先前被顧崖木掀翻了,雪花獅子在修車,游雙想要躺回車內也不大可能,只能暫時靠在樹上。他的頭發散亂,模樣瞧著十分狼狽,內心卻是終于得到了平靜。
小女孩死了,枉死的傭兵大約也可以瞑目。
正在翻土蓋住焦黑痕跡的杜圣蘭忽然停下動作,他好像感覺到什么,林間黑霧消散的地方出現一個光團,那光團幻化成指甲蓋大小的梭子形態,疾速朝他飛來。
速度太快,別說杜圣蘭要閃躲,哪怕顧崖木想要阻止都慢了一步。梭子直接戳進了他的眉心,杜圣蘭身子反射性一顫,但也僅此而已。
顧崖木死死盯著他:“有沒有哪里不適?”
杜圣蘭仔細檢查了一番經脈和識海,爾后搖頭,但很快又點了點頭:“我感覺……我變強了。”
和天生圣人的功德金光不同,圣人的金光杜圣蘭壓根看不見,聽說就是游離在個體外辟百邪,然而剛剛那道功德金光,卻是直接滲入了他體內,化作一股柔和的力量。
杜圣蘭甚至有些愜意地瞇起眼。
這無疑佐證了他們最開始的預測,殺鬼修,可以幫助天雷提升修為。
顧崖木沉思稍頃:“看來我們要盡早去冥都一趟。”
不遠處靠樹休息的游雙原本有些恍惚,聽到這句話頓時臉色變了,他費勁站起身:“你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冥都還不知道有多少個像無臉女童一樣的存在,貿然進入會很危險。
杜圣蘭自然也清楚這點:“我會先做好調查。”
看出他迫切地想要提升實力,游雙受風咳嗽了好幾聲,問:“是因為外界瘋傳,黃金時代即將到來嗎?”
杜圣蘭點了點頭。
大世到的時候,誰也無法阻擋,想要不被淘汰,就只能逆流而上。
“也許是可以阻擋的。”游雙突然喃喃了一句。
杜圣蘭和顧崖木同時看向他,對視一眼后,杜圣蘭開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游氏兄弟和裴螢是絕殺殿獵殺目標中很特殊的存在,哪怕出任務的殺手,回來后也同樣被處決。裴螢是因為一家人曾在裴家做家奴時,見到過裴琉焰導致被滅口。
同樣被列為絕密任務的游家人,也不知是觸碰到了什么禁忌。
游雙深吸一口氣:“我們一族是做探穴的活計。”
大家族壟斷資源,散修為了能獲得更多修行資源,誕生了探穴這個職業。他們擅長修復古籍,通過只言片語去尋找大能者可能隕落的地點,運氣好的話一次就能發家致富。
“家父曾在古籍殘頁中,發現一句記載:黃金時代能否開啟,要看冥都掌權者的意思。”
他看了杜圣蘭一眼,隨后說:“我曾聽他提過一次,杜家好像也在派人收購這方面的古籍。我爹死的時候,房間里被翻得很亂,很多典籍不見了。”
杜圣蘭沉吟的功夫,顧崖木若有所思。
他在裴木寒的記憶中,并未發現和游家人有關的片段。不過好像有一個零星的記憶碎片,裴家長老交給裴木寒一份名單,對方讓下面人按照最高任務等級執行。絕殺殿成立離不開杜家的資助,聯系杜青光一連去了冥都兩次,很有可能這件事本質是杜青光授意,要借絕殺殿之手拿到古籍。
可惜游雙的父親還沒將古籍完全破解,便不幸殞命,他們也無法得知更多。
游雙:“那段時間我爹憂心忡忡。冥都能決定黃金時代是否降臨,必然不簡單。”
“我明白你的意思。”杜圣蘭道:“擺在我面前的路有兩條,支持現任掌權者,或者由我來承擔冥都決策者的重任。”
游雙:“……”他有這個意思嗎?
杜圣蘭其實更傾向于支持和自己做過交易的陰犬,杜青光選擇陰犬的兄弟,說明現任掌權者很有可能并不同意開啟黃金時代。
不過世事難料,一旦這只陰犬向杜青光靠攏,他就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直面冥都兩只陰犬的力量。
“如果能找到小陰犬就好了。”杜圣蘭突發奇想。
然后用愛感化它,從小教育,讓對方看到的都是人世間的真善美,愿意守護和平。
雪花獅子已經修好車,一只爪子推了下鈴鐺,杜圣蘭回頭,見車沒問題了,扶著游雙坐上獸車,一行人踏上歸程。
……
無臉女童死了。
道觀里,青眼陰犬感知到下屬的死亡,它賜給過小女孩一點陰氣,如今它已經感覺不到那縷陰氣的存在。
出師不利,青眼陰犬大發雷霆下,一只爪子直接朝天機道人的胸口探去,死氣深入到心臟,天機道人的皮膚一點點龜裂,然而他倒地時,沒有發出一點聲響,血肉之軀不在,地上多出一個紙人。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切,天機道人不知何時跑了,被留下的紙人機械張口:“冥都的天空,即將被照亮。”
話音一落,紙人身上自動著火,火苗亂竄,大部分火花幾乎都朝著青眼陰犬的方向蹦跳。這是某種特殊的地心火,傷不了青眼陰犬,卻是實打實地燙了對方一下。
青眼陰犬強忍住殺意,化作黑霧消失。
另一只陰犬也沒攔它,雙方的實力目前能分勝負,但決不了生死。
遠離這片區域后,青眼陰犬激活了杜青光留下的傳訊符,冷冰冰道:“那道士卜卦的結果對我不利。”
杜青光沉默片刻,緩緩道:“不打緊,你要找的小陰犬很快會有下落。”
根據青眼陰犬的說法,它們一族附身不到活人身上。青眼陰犬再三肯定小侄子還活著,既然沒有被御獸宗弟子帶走,只有可能是被大妖帶回去養,或者是那支湊巧經過的商隊,陰犬剛好附身在了拉獸車的妖獸身上。
杜青光心中判斷更傾向于后者,商隊一般會選擇千馱駒和雪花獅子拉獸車,腳力好又便宜,這部分生意幾乎被黑水商會壟斷,有詳細登記,打聽一下就會有答案。
……
回到仁義堂時,月黑風高。
游雙進屋養傷,杜圣蘭和顧崖木開始研究如何進入冥都。
“天機樓最近在花費大代價搜集情報,不妨等他們的消息。”顧崖木話說到一半,面色突然一沉。
杜圣蘭以為有暗襲,抽劍防備,然而等了一會兒周圍什么都沒有。
顧崖木瞇了瞇眼:“有人在搜魂。”
“搜魂?”
顧崖木目光好像變得越來越虛無,瞳孔出現重影:“這個人在試圖從別人的記憶中找到我。”
修為弱小的修士并不具備過目不忘的本事,但這些記憶只是塵封在大腦中并未消失,可以通過搜魂的方式發現。
兩人并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杜青光找到黑水商會,知道了那一年確實回來一只雪花獅子,因為租獸車的人已經死了,雪花獅子能回來簡直是個奇跡。每只雪花獅子都有編號,檢測過它沒有問題后,商會重新讓它干回老本行。
雪花獅子被分配到石淮鎮附近鎮子的商販手中,對方每日有租有賣,早就不記得那只雪花獅子賣給了誰,杜青光搜魂后,依稀在商販腦海中看到模糊的身影。
然而眼瞧著就要看清時,那道身影轟然潰散。
杜青光并不慍惱,甚至覺得有趣。此人必定是渡劫期,而且對方還活著。只有渡劫期的大能,在被窺視時,才會有所感應。
當世幾大渡劫,金禪寺的人有專屬代步工具,不可能購買雪花獅子,琴宗離那里相隔萬里,也不會是何長客,無論是四大家族還是竹墨,出行更沒必要租獸車。
絕殺殿主,可能性依舊不是很大。
“莫非還有第九個不為人知的渡劫期?”
杜青光喃喃自語的時候,同樣的月色下,杜圣蘭正皺著眉問:“能找出來對方是誰嗎?”
顧崖木搖頭,他示意這件事可以慢慢調查,眼下還是以冥都的事情為主。
兩人說話的功夫,庭院里的溫度無聲無息地降低了一些,杜圣蘭順著顧崖木的視線看去,是熟悉的黑霧和紙面人臉。
“天機道人讓我來找你。”
黑霧的聲音幾乎完全和黑夜融為一體,陰沉詭譎。
天機道人遁走前,曾專門暗示過這只陰犬。他料定青眼陰犬會走得很急,發現不了紙人最后并未燃燒完,剩下一小截上寫著:找到小陰犬的關鍵,仁義堂天生圣人。??Qúbu.net
天機道人確定冥都上方那道光是閃電,為了看得更清楚,他在窺破虛妄時還吐了口血,但最后徹底確定了是杜圣蘭。
專門留一張字條,天機道人此舉也是好意,陰犬什么都吃,杜圣蘭絕對是能吸引對方的食物,有了這條批語,在真正找到小陰犬前,杜圣蘭可以保命。
“我兒在哪里?”
杜圣蘭被問得一臉懵。
陰犬簡略說了冥都之事,其中主要提到了自己的弟弟和兒子,它擔心那家伙也在尋找小陰犬,如果被對方先找到,后果不堪設想。
用了平生最大的耐心解釋完,陰犬又一次問:“我兒在哪里?”
每多說一個字,空氣的溫度就降下一些,仿佛如果杜圣蘭不給出一個說法,告訴它兒子在哪里,陰犬就要將其拖入地獄。
杜圣蘭張了張口,在恐怖的威脅面前,他看向顧崖木:“你那個變皮皮蝦的秘法,能變陰犬嗎?”
顧崖木:“……”
這說得是人話嗎?想把自己送給狗當兒子?
杜圣蘭話鋒一轉:“你變不了,但我應該可以。”
陰犬身上有死亡的味道,顧崖木模仿不了,作為死過一次的人,杜圣蘭有信心做到。這似乎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杜圣蘭轉頭問陰犬:“你介意多一個義子嗎?”
月色下,紙面人臉齊齊抬頭朝他望去,大概是從未見過如此作死的人類。
趕在陰犬那雙像是浸染鮮血的眼珠變得更加恐怖前,杜圣蘭平靜道:“如果我能偽裝成陰犬,那些不老實的目光自此都會集中在我一人身上。”
從未有過的思路在陰犬面前打開。
它開始慎重考慮杜圣蘭的說法,假設對方真的能做到,不但能替自家孩子承擔危險,它也能有充足的時間私下尋找小陰犬。
杜圣蘭:“當然我做這些也是有條件的。”
“你想要什么?”
杜圣蘭:“我要你承諾,永遠不幫忙開啟黃金時代。”
院內一片沉默,許久后,就在氣氛幾乎凝結成冰時,陰犬血紅色的眼珠緊緊鎖定杜圣蘭,用嘶啞的聲音回答道:“可以。”
杜圣蘭還想再說些什么,被敲門聲打斷。
來人很有禮貌,竟然知道敲門,這在修真界是一種難得的品質,要知道上次紙面人臉還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這次來直接省略了這個步驟。
“請進。”
杜圣蘭開口后,沒有起身去開門。
外面的人也沒嘗試推門,憑空撕裂空間出現。來人正是五蘊和尚,對方原本就在附近,感知到冥都的氣息,便立刻趕了過來。
見到他,杜圣蘭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大師來得正好,還得麻煩大師再扮我一段時間。”
五蘊和尚微微皺眉,語氣透露出些許的不贊同:“施主是又要去……”
劈人兩個字沒有道出,相信彼此心知肚明。
杜圣蘭搖頭,認真道:“不,大師演我,我去扮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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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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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