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圣蘭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真誠,偏偏話飄到五蘊和尚耳中,后者總覺得有那么點不對勁。
他頭回像是一個耳力不好的垂暮者,問:“施主剛剛說了什么?”
杜圣蘭耐心重復(fù)一遍,并表示出這樣做得緣由。
“根據(jù)情報網(wǎng)收到的消息,杜青光支持篡位者是想要開啟黃金時代。”杜圣蘭看了一眼陰犬:“剛剛我們已經(jīng)達(dá)成協(xié)議,只要我去給小陰犬擋刀,它便承諾不站在杜青光一邊?!?br/>
縱觀九川大陸歷史,每一次黃金時代的開啟都伴隨著驚天災(zāi)難,甚至人類修士一度面臨滅族危機。聽聞冥都和黃金時代有聯(lián)系,五蘊和尚攥著佛珠的手微微一用力,他心思絕妙,立刻想到能假扮陰犬的秘法應(yīng)該也能扮演其他角色。
詭異的皮皮蝦,絕殺殿殿主被困,無盡海域驚天一箭,偏偏是雷屬性的鴻蒙源寶……所有元素串聯(lián)在一起,五蘊和尚目光凝聚在某一顆佛珠上:“原來如此?!?br/>
杜圣蘭知曉瞞不過和尚的這顆七竅玲瓏心,安靜坐在一邊,許久后才出聲:“大師考慮得如何?”
五蘊和尚‘阿彌陀佛’了一聲:“容貧僧問一句,施主這么做的原因何在?”
從整體上看,杜圣蘭無疑要在這個計劃中承擔(dān)相當(dāng)大的風(fēng)險。
“為了蒼生?!?br/>
院內(nèi)倏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風(fēng)吹過,紙面人臉的臉龐被吹皺,看上去就像是因為這短短的四個字而皺眉。
為了蒼生去演狗?
不是五蘊和尚心思不莊重,他當(dāng)真品出了幾分滑稽。審視地看了杜圣蘭片刻,沒有瞧出任何玩笑的意思,五蘊和尚停止轉(zhuǎn)動佛珠,點了下頭。
到了杜青光那個境界,不會無緣無故做些什么,倘若真如杜圣蘭所言,對方執(zhí)意開啟黃金時代,很可能是與飛升有關(guān)。這對五蘊和尚來講,只有唏噓誘惑很少。
無他,道之不同。
杜青光更偏無情道,五蘊和尚修得是眾生道。若明知黃金時代會有災(zāi)厄釋放,仍舊一意孤行迎它降臨,這便與五蘊和尚道心相悖,他日縱有飛升機緣,恐也會折損在心魔劫中。是以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fā),五蘊和尚更偏向杜圣蘭。毣趣閱
“大師沒問題就好?!?br/>
解決了關(guān)鍵一環(huán),剩下的就要靠杜圣蘭自己的本事,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短時間內(nèi)修成《八神妖術(shù)》的前提下。
顧崖木做最后確認(rèn):“想好了?”
杜圣蘭清楚風(fēng)險,仍堅持那句話:“為了蒼生。”
如果不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偷偷瞄了眼頭頂,顧崖木還真的信了他這份誠心。
顧崖木遞過去秘籍,開篇第一頁便寫著‘非妖物神獸不能修煉。’
“原來是只針對妖獸的化形法。”杜圣蘭嘀咕一句。
難怪同為有用的心法,顧崖木曾教過他關(guān)于高級血咒的知識,但一直沒有給看這本。本質(zhì)上自己屬于特殊物種,能不能修煉尚不一定。
一句多余的廢話都沒說,杜圣蘭抓緊時間回屋布置結(jié)界,開始修煉。
陰犬沒有久留,讓他有眉目后通過狗毛聯(lián)系自己,五蘊和尚要扮天生圣人,自然是留在了仁義堂。顧崖木另外安排了一間屋子供他住,自己則坐在院內(nèi)沉思。
顧崖木在這世上沒什么朋友,又才從地底被放出來不久,日常接觸最多的便是裴家長老和仁義堂的人。外人想要混進裴家主家搜魂,根本沒可能。想了想,他叫來裴螢,詢問得知最新幾個隕落的傭兵還是死在無臉女童手中,其他人一切正常。
看來被搜魂的也不是仁義堂的人,顧崖木不動聲色喝了口茶。
裴螢見他不說話了,問:“還有事嗎?”
顧崖木沉吟兩秒:“幫我查一下杜青光,竹墨,和裴家長老近日的動靜?!?br/>
先排除一下敵人,再看看裴家長老是不是依舊對自己身份存疑,如果這二者皆不是,那就只有可能胥洲在作怪,最后才是巧合。
顧崖木補充了一句:“尤其是這些人近日接觸過的人中,有沒有癡傻或是死亡的。”
搜魂的后遺癥很大,一定有痕跡可循。
裴螢才剛離開,屋內(nèi)突然傳來怪異的聲響。顧崖木皺了下眉,推門闖入結(jié)界,一瞬間猝不及防和有些濕漉漉的眼睛對上。
這雙眼睛流露出的可憐是假象,純粹在變身過程中真氣游走錯亂,導(dǎo)致一部分刺激到了眼睛。
顧崖木盯著地上的東西看了幾秒,實在沒忍住偏頭笑了出來。小眼睛里迸發(fā)出的冷光直刺過來,顧崖木調(diào)整好神情,重新端詳了一番。
有點像狗,但耳朵又太圓了,尾巴也更像是狐貍的尾巴。為了表現(xiàn)出黑霧的狀態(tài),這一身的皮毛黑得有些過分,要不是窗外的一點月光,進屋都不一定能看見。
“豺?”顧崖木違心夸獎道:“第一次能變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看著我的眼睛說?!毙〔蚱届o盯著對方。
顧崖木看了,四目相對輕咳一聲:“不要執(zhí)著于外形,如果真氣都用來維持定型,反而是個破綻。”
被點撥了一句,杜圣蘭找到一些感覺,繼續(xù)埋頭苦變,天快亮的時候,總算有個模糊的輪廓。望著外面的天,他沉沉嘆了口氣:“恐怕真太子都沒我這么辛苦?!?br/>
杜圣蘭這邊變身效率很慢,裴螢工作效率卻高得驚人。
石淮鎮(zhèn)是天機道人的老巢,斬月山有竹墨,顧崖木在接手絕殺殿后,在這兩處方圓百里內(nèi),都安排了大量情報工作人員,間接方便了裴螢的的調(diào)查。
“有個做獸車生意的,腦子突然變得不靈光,他家小女兒今早突然被一個不錯的宗門勢力收徒,出問題前疑似接觸過杜青光。”
獸車?
顧崖木這里收到的信息并不完全,他不知道當(dāng)年楓葉林曾有商隊經(jīng)過,首先是站在杜青光的角度考慮事情。非渡劫期不能感覺到在被窺視,昨晚那一瞬間,足以證明當(dāng)初買下獸車的是渡劫期,并且還活著。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弄清楚杜青光去搜魂一個普通修士的原因,對方近來一直在為冥都之事奔走,沒道理突然懷疑起自己的身份。
顧崖木獨自踱步到后院,不遠(yuǎn)處雪花獅子正在洗車,踏板的地方被擦得油亮。
“應(yīng)該……不會吧?!?br/>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顧崖木第一次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雪花獅子扭過腦袋,腳邊放著水盆,它好奇地看過來,不明白這頭惡龍為什么盯著一直這邊,驚慌失措下,不小心踩翻了水盆。
“吼——”
顧崖木招了招手:“你來。”
同樣的語氣,同樣的招手動作,那日杜圣蘭提出要治療時,也是這么招呼顧崖木。雪花獅子心中的危機感更強,它想要逃,但如何能逃脫一只龍的手掌心。
顧崖木認(rèn)真看了片刻,確定任何氣息都感覺不出來,這反而更值得懷疑。他早就感覺到這小東西不正常,如果不是物種獨特,便是氣息被強行封鎖。而陰犬找不到孩子,證明進行過全方位的氣息封鎖,感覺不出來才是正常的。
“你暫時別拉車了?!?br/>
雪花獅子渾身一顫,如遭雷劈。
顧崖木像是看出它的想法:“不是要賣你……”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雪花獅子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掙脫,猛地朝杜圣蘭的房間跑去,正好杜圣蘭出來透口氣,看到眼淚汪汪的雪花獅子,愣了下:“這是怎么了?”
雪花獅子示意他看自己的腿,腳力很好,別賣它。
杜圣蘭摸摸大腦袋以示安撫,雪花獅子得到保證重新走去車那邊,期間還特意繞過顧崖木。它一走,杜圣蘭抬頭,用眼神詢問這唱的是哪出戲?
顧崖木總不好直接說,他懷疑拉車的可能是你新認(rèn)爹的親兒子。
“你的《八神妖術(shù)》修煉到了哪一步?”
杜圣蘭伸出指頭:“三天時間?!?br/>
顧崖木聞言一抬眉,為他的進度感到驚訝,無論是做人還是做雷,杜圣蘭的天賦都能擔(dān)得起天縱奇才一說。
“等你修煉好,盡快和陰犬聯(lián)系,向外透露出已經(jīng)找到小陰犬的消息?!?br/>
杜圣蘭:“這么急?”
顧崖木遲疑片刻,還是慢慢講了剛剛的一番推測,最后道:“杜青光一定會懷疑當(dāng)日是我買了雪花獅子。”
其他渡劫期基本沒有理由購買獸車,包括絕殺殿殿主,一旦對方深入查下去,大概率顧崖木的身份也瞞不住。
杜圣蘭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如果小陰犬適時出現(xiàn),杜青光便沒有理由浪費時間調(diào)查下去。不過他先提到另外一點:“正好,三日后聯(lián)系陰犬,順便可以知會一聲。”
和陰犬搞好關(guān)系,有利于他們在冥都行事。
“至于雪花獅子……”杜圣蘭一時半會兒有些為難,附身的時候小陰犬恐怕完全是一張白紙,堅定不移地認(rèn)為自己就是這個物種,單是不讓它拉車都會反應(yīng)過激,一次性說出去,這孩子別被嚇?biāo)懒恕?br/>
杜圣蘭清楚記得獸潮發(fā)生時,破廟里雪花獅子被真龍氣息嚇暈過去的事情。
“解釋的事情還是留給陰犬來比較好?!?br/>
顧崖木點了點頭,顯然也是認(rèn)同杜圣蘭的做法。
壓力永遠(yuǎn)是動力的最好來源,得知杜青光已經(jīng)查到了雪花獅子,杜圣蘭修煉起秘法更是片刻不敢懈怠,預(yù)計是三日,實則第二天晚上,他就已經(jīng)能變成陰犬。
可惜的是,杜圣蘭沒有顧崖木那樣強大的境界實力做支撐,變身時間久了,就會容易變形。比如原本可能是狗尾巴,不知不覺會變成耗子尾巴,好在陰犬經(jīng)常是一團黑霧的狀態(tài),不仔細(xì)看發(fā)現(xiàn)不了。
能大概變出個狗樣后,杜圣蘭沒有耽誤,放出陰犬留下的狗毛,之后提前來到屋外,等著冥都人的到訪。
今晚的月亮又圓又明亮,精神高度緊繃兩日,杜圣蘭有些疲憊。他半闔著眼,似乎有些嫌棄月光,微微低頭想要躲開。就在杜圣蘭低頭的瞬間,月光被一片游來的烏云遮蓋,庭院內(nèi)的溫度驟降,他猛地驚醒過來,直勾勾地看向門前的梅樹。
……是陰犬。
雙方都沒有多余的廢話。
杜圣蘭徹底沒了倦意,他輕輕打了個響指,剎那間由人變?yōu)槟:暮趫F子,就連身上散發(fā)的氣息也跟冥都一樣,沒有活人的味道。
做完這些,杜圣蘭很快又變了回來。
梅樹下的黑影輪廓逐漸凝實,恐怖的陰犬走了過來:“不錯?!?br/>
短短兩個字,肯定了杜圣蘭的偽裝。
“我會讓魘知道,吾兒已經(jīng)找到的消息?!?br/>
魘?
杜圣蘭猜測是那頭想篡位陰犬的名字。陰犬的舉動也正合他意,不過杜圣蘭還是問了句:“這樣做,會不會太明顯了?”
專門通知一聲,難保對方不會多想。
院內(nèi)只剩下嘶啞的聲音:“有兵人在,魘不敢直接下手,這是立威。”
它說話的時候,杜圣蘭下意識掃了眼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紙人,相比其他紙面人臉,它代表嘴的那條裂縫好像要更大。
按照正常步驟,接下來就是跟著陰犬出去走兩圈,證明小陰犬的存在。
杜圣蘭卻沒有立刻動身,遲疑片刻問:“小陰犬為何會失蹤?”烏云不散冷風(fēng)拂面,杜圣蘭又道:“知道前因,戲才能演得更逼真?!?br/>
過了好一會兒,陰犬終于回答了這個問題:“冥都需要秩序,需要光,這是人類擅長的領(lǐng)域?!?br/>
天機樓的情報中,專門有提到冥都短暫開啟的那日,有黑影沒入御獸宗附近的楓葉林。此刻有了陰犬的這句話解答,杜圣蘭瞬間明白它的用意。不由喉頭一動,他下意識想要倒杯水,卻發(fā)現(xiàn)石桌上的茶壺已經(jīng)被收走。
半空中飛來一個酒囊,杜圣蘭抬起頭,顧崖木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屋檐上:“你可能更需要這個?!?br/>
擰開酒囊,杜圣蘭默默喝了一口。
他在回憶過去都教了些雪花獅子什么……烈酒入喉,杜圣蘭自我安慰,也許雪花獅子是其他特殊物種,一切不過是湊巧。
詭異舉止讓陰犬血紅的眼珠像是烈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久前,我們買了只雪花獅子,有個老仇家好像也在查拉車的妖獸……”杜圣蘭還在措辭時,陰犬冷冷打斷:“帶我去見見?!?br/>
后院,雪花獅子正靠在獸車旁邊睡覺,它的五感遠(yuǎn)超常人,一睜眼,和駭人的紅眼珠對上,當(dāng)場暈了過去。
“……”
陰犬沒有因為這幅懦弱的樣子惱怒,口中念著誰也聽不懂的咒語,這是杜圣蘭第一次見識冥都的咒術(shù),顧崖木都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
咒術(shù)加持下,雪花獅子的眼睛無意識地張開,無神的瞳孔中居然浮現(xiàn)出淡淡的血紅色重影。
確認(rèn)了這一點,咒語戛然而止。
杜圣蘭問:“不相認(rèn)嗎?”
“它會死?!北粐?biāo)馈?br/>
杜圣蘭對雪花獅子是有感情的,想說兩句好話,但又無法否定陰犬得出的結(jié)論。
當(dāng)初小陰犬醒來后面對楓葉林滿地的尸體,偏偏又附身在雪花獅子身上,膽子小很正常,人都喜歡撿好話聽,其他生命也是一樣。天機道人的名望不小,它既然說了小陰犬能帶來光,那就證明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這一卦倒是緩解了陰犬的窘境,否則兵人見到未來冥都繼承人的膽小怯懦,或許會產(chǎn)生動搖。
“現(xiàn)在還不是解開封印的時候,”陰犬難得說了一句長話,“明日,我會帶你回冥都?!?br/>
翌日天還沒亮的時候,仁義堂已經(jīng)開始有動靜。
杜圣蘭去冥都,顧崖木自然只能暗地里跟著。雪花獅子變?yōu)閿M態(tài),被杜圣蘭隨身攜帶,它雖然膽子小,不過跟在杜圣蘭身邊去危險的地方時,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臨出門前,杜圣蘭對五蘊和尚抱拳道:“辛苦大師坐鎮(zhèn)仁義堂。”
說完,隨冥都人一同離去。
看他瀟灑的背影,五蘊和尚忽然覺得:天生圣人是去風(fēng)光地去當(dāng)狗殿下,自己是被留下的看門狗。
“罪過?!蔽逄N和尚搖了搖頭,因為剛剛生出的想法一連念了三聲阿彌陀佛。
……
陰犬尋子的這些天,被強行按頭當(dāng)冥子的牧童收獲了短暫的自由。他的氣息已經(jīng)被陰犬鎖定,牧童也沒天真到以為逃跑能夠解決一切。
“冥都,果然是死亡的克星?!?br/>
然而后悔也無用,杜圣蘭不是牧童選中的后繼者,而是手鼓,現(xiàn)在只希望對方早點死,自己也好得到解脫。
冥都擅長氣味追蹤,牧童也擅長氣息定位,他拍了拍身下的老黃牛:“走,去看看我的籌碼?!?br/>
一個修真大家族的地盤,有陣法師正在傳授陣法知識,下面這么多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半空中的虛影。牧童不特意凝實軀體,很少有人能發(fā)現(xiàn)他。
這里是大雁城,陣法師協(xié)會便在城中。
有一人剛剛緩步跨過門檻,指明要見會長。這里的陣法師學(xué)徒不少,近處的幾人聽見他的要求,險些沒笑出聲來,只當(dāng)是個腦子不好的。
然而下一刻,他們就笑不出來了。來人單手虛空畫符,在陣法師協(xié)會,只有會長和副會長能做到如此。不多時,會長親自來接見此人。
胥洲戴著帷帽,和會長去了內(nèi)間。不等對方開口,便以指代筆,開始畫符。
起初會長還很警惕,第二條紋路出現(xiàn)的時候,他瞬間就被這陣法吸引,一連說了幾個妙絕:“老夫一生,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困陣!”
胥洲這時終于說出來意:“陣法師協(xié)會沉寂已久,這困陣就是絕佳的一個機會?!?br/>
天空中,牧童滿意地望著這一幕。
他沒有挑錯棋子,此人絕對是讓杜圣蘭走向末路的關(guān)鍵。胥洲不但已經(jīng)開始懷疑到雷劫,甚至沒有藏私,將困陣無償分享給陣法師協(xié)會,接下來,他勢必會說服對方,去嘗試?yán)ё∫坏捞炖祝纯催@其中究竟有何詭異之處。
若是陣法師協(xié)會能發(fā)現(xiàn)異常點,必將聲名大噪,單從這點出發(fā),協(xié)會會長幾乎不可能拒絕胥洲。
丹修和陣法師,一向是修真界最瘋狂的職業(yè),作為陣法師,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試驗陣法極限能力的機會。
一縷黑氣突然從天邊飄過來,牧童的好心情少了幾分,黑氣在虛空中化為兩個字:焚城。
焚城是回冥都的必經(jīng)之路,看來是陰犬要回去了,通知他去冥都匯合。牧童眼神一冷,對老黃牛道:“走吧?!?br/>
……
焚城的靈氣貧瘠程度和自由城有得一拼。
這類地方通常聚集的都不是善茬,可自從冥都生靈造訪,城中家家門戶緊閉,街道上冷清的看不到人,只剩平日用來斗毆沾滿血跡的擂臺。
此刻,黑霧凝實成陰犬,它真正的實體一出現(xiàn),哪怕關(guān)著門,附近的人家也感覺到了不小的威嚴(yán)。
“你就是魘找來的人類幫手?”
冥都封都期間,并非完全與世隔絕,每過十年,他們會放出一只冥鳥,借冥鳥之眼觀察九川大陸的現(xiàn)狀。陰犬認(rèn)出了杜青光,四大家族之一目前的掌權(quán)者。
杜青光站在青眼陰犬身邊,不像是在一條船上,反而像是兩個世界,任誰看這都只是一個清秀的書生,應(yīng)該握筆寫詩,而非攪動血雨腥風(fēng)。
他沒有隱瞞自己的立場,&&杜青光很直白當(dāng)著青眼陰犬的面說:“如果冥都愿意開啟通道,我不會參與旁人家事。”
言下之意,只要陰犬點頭,他可以立刻反水,甚至幫其擊殺青眼陰犬。
青眼陰犬沒有暴躁,仿佛早就預(yù)料到結(jié)果。它太了解自己的大哥,對方認(rèn)為冥都該進入休戰(zhàn)時期,根本不可能同意這條要求。
果不其然,陰犬直接無視了杜青光的提議。
“犬子即將回冥都,繼續(xù)攔路者,死。”
威嚴(yán)的聲音回蕩在街道,有兵人在,哪怕多出一個渡劫期攔路,它一樣很有底氣。
那團小黑霧頓時成為被關(guān)注的中心。
今早聽到小侄子被找回的消息,青眼陰犬還不大相信,立刻聯(lián)絡(luò)杜青光,后者表示可能有詐,這才有了焚城這一場相遇,他們要親眼確認(rèn)小陰犬是真是假。
杜青光微微蹙了下眉,不知為何,他看黑團,竟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爹?!毙『陟F縮了縮,好像他凌厲的眼神嚇到了,躲到了陰犬結(jié)實的身軀后,心中暗暗道:狗爹快幫我搞死狗爹。
顧崖木變皮皮蝦時,瞞過了包括五蘊和尚在內(nèi)的諸多大能者。《八神妖術(shù)》為一種禁術(shù),哪怕是杜青光,也無法從這套變身秘法上看出異常。
確定小陰犬是真回來了,青眼陰犬沒有再攔路,很有深意說道:“小侄子一看便被養(yǎng)的很良善,希望它能適應(yīng)冥都的氛圍?!?br/>
語畢青眼陰犬化作黑霧消失,杜青光走得方式更加粗暴,直接撕裂空間。
“此人不凡?!标幦沉搜鄱徘喙怆x開的位置,給出一句評價。
又在原地等待片刻,杜圣蘭正要放松一下變成原形,突然看到了老熟人。牧童著騎牛,面無表情地踏空而來。在看到小黑霧時,他和杜青光產(chǎn)生了類似的念頭——
這玩意怎么長得有些眼熟。
“恭迎冥子——”紙面人臉齊齊躬身。
每次牧童出現(xiàn),該有的禮儀他們是一樣不落。
牧童從先前的思維中被拉回,他面色微變,不過很快想起高興的事情。杜圣蘭劈的目標(biāo)人選主要在杜家和墨家,這兩大家族近期必然有人要渡劫,提前在周圍布置好陣法,多試幾次,總能逮到杜圣蘭。
運氣好了,說不準(zhǔn)他在冥都就能收到對方身份被撞破,并被大家族所擒的消息。
一旁小黑霧注意到牧童微微勾起的嘴角,不明白他在高興什么,成為冥子,難道不該絕望?朝霞奪目,杜圣蘭也懶得探究牧童心思,等去了冥都,背后有陰犬撐腰,天高任他劈。
運氣好了,回來說不定就是練虛期。
網(wǎng)頁版章節(jié)內(nèi)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nèi)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wǎng)站即將關(guān)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nèi)容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