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道君在說什么,杜圣蘭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句話:二師弟以前最怕的就是師尊了。
杜圣蘭回憶著天機道人每次見到顧崖木的時的場景,那種畏懼并非偽裝,純粹是骨子里透出來的害怕。而在面對杜青光等人時,狐貍卻能夠不卑不亢地做占卜。
“他幫的不是我……”杜圣蘭喃喃了一句。
羅剎道君沒聽清,問:“什么?”
杜圣蘭搖了搖頭:“沒什么。”
當初費盡心機算計杜青光打開界壁,天機道人根本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救顧崖木。
繼續往前走的時候,杜圣蘭格外沉默,再也無暇去想考核或者補全淬體法的事情,滿腦子都在思考天機道人這么做的原因。
他突然覺得自己和顧崖木有很多相似點。
一個紀元通常只能出一個引來九重天劫之人,顧崖木才是第一個;他雖氣運旺盛,但真論起來,顧崖木也不逞多讓,哪怕是胥洲,都無法掠盡對方的氣運。
因為那被鎮壓的一千年和惡龍積攢的罵名,世人完全忽略了其本身的天賦。
“擋箭牌。”
三個字倏地浮現在杜圣蘭心中,再不受待見,他也是大家族中長大的,擋箭牌和磨刀石的例子見多了。雖不知道天機道人的謀劃,但他幾乎是立刻洞察了天機道人的最終目的:這只狐貍在給顧崖木找擋箭牌。
杜圣蘭佯裝不經意問:“師尊是人嗎?”
羅剎道君詫異:“這是什么話?”
“只是突然想起我們幾個都不是人,好奇師尊他是不是。”
羅剎道君罕見地斟酌了好久,有些不確定道:“應該……不是?”說完輕咳一聲:“其實我們私下有過猜測,師尊的本體是株蘭花來著。”
杜圣蘭配合地笑了一下,思緒仍舊沒有回來。
末了,忍不住取出顧崖木才送給自己的寶山。
上次小世界考核,寶山主動飛到了顧崖木手中,像是知道他擅長鍛器一般。幽蘭尊者因材施教,顧崖木同樣擅長教人,雪花獅子就是最好的例子,能讓天機道人自損修為做這么多,顧崖木會不會是幽蘭尊者的轉世?
輪回崩潰,轉世之路早已截斷,但凡事總有例外。
杜圣蘭閉了閉眼,想起了傀儡說得話。
“……雁劫劍只有主人能用,你動不了,但劍心鏡是至寶,總不能落于旁人手中。”
假如自己能用呢?
那豈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他是幽蘭尊者的轉世。
“你想要騙誰?”
天道,天道碎片?還是某個躲在暗處的敵人。
倘若這份猜測為真,顧崖木命中必有一死劫,天機道人怕是想混淆幽蘭尊者的轉世身份,將這一災轉嫁到自己身上。
……
地面。
總共十二座山可觀,霧氣里的占了大半。
如今地面走得最快的是竹墨和一名星君,年齡讓他們占了很大的優勢。竹墨一路穩扎穩打,周身的光點還很充足,他現在放棄前進,收斂起息躲在暗處,準備等飛劍攻擊后來的修士,屆時他可以以弱搏強掠奪光點。
光點的用處很大,可以抵御霧氣中的壓力,且光點越多,光芒反而越弱,不易被當做目標攻擊。
霧氣中突然出現一只獵犬的輪廓。
它不斷靠近竹墨,似乎是知道這里有人。
竹墨手已經按在了劍鞘上。
魘主動現身:“合作嗎?”
它的理由很充分:“無論考核有什么好處,對我而言意義不大。”
所有的考核擺明了都是以劍為主,想來最后的好處也和劍相關。魘身上沒有光點,顯然并未參與觀山,只是單純走進霧氣中罷了。
竹墨冷冷問:“你想要什么?”
無緣無故的幫忙,修士間可不存在這種真善美。魘的目的很純粹:“想讓杜圣蘭倒霉。”
言詞間情真意切,不摻水分。
竹墨想不通怎么會有這么無聊的狗。
冥都沒了,魘找不到新的目標,現在是一心認定只要杜圣蘭沒了,一切都能恢復原樣。
“以你現在的速度,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第一個趕過去。”魘望著地面:“依照我對杜圣蘭的了解,他肯定又在打洞。”
凡是有機緣的地方,都能在洞里找到杜圣蘭。
“說下去。”
魘:“稍后你用大規模的殺傷武器攻擊地表,影響他們的速度,我去將杜圣蘭打地洞的消息放出去。想要奪取機緣的修士絕對會有樣學樣,也開始朝地下攻擊。”
……
“無恥!”合歡宗弟子惱怒道。
與之相比,冥都就要平靜很多。
九奴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魘竟然敢這么算計她干兒子,但是又覺得有它在,最后都很難成事。
陰犬和一眾冥都高層持同一想法,其實更早以前,冥都高層就普遍覺得這是只不祥之狗,這也是他們選擇擁戴現任統治者的一大原因。
只有雪花獅子在認真擔心著,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隔空打擾到杜圣蘭的考核。
……
‘轟隆’一聲巨響,聲音隔著幾千米深的地洞都能聽見。
頭頂突然開始不斷有土塊落下,腳下的地道也在不停晃動。
杜圣蘭飛速朝前掠身,一路用陣法支撐,讓通道不至于塌陷。羅剎道君鼻尖動了動,聞到了幾種特殊的味道:“應該是霹靂彈一類的殺器。”
這東西不過彈珠大小,一般是偷襲或者開墾礦山所用。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地道突然轉彎朝上,是顧崖木在挖出去的路。五蘊和尚站在一邊,念了聲‘阿彌陀佛’:“看來從地下走是行不通了。”
“恐怕不止是行不通。”
朝上挖地洞一定會有動靜,他們出去的瞬間,多半會遭到圍攻。羅剎道君讓顧崖木下來,最后一點距離換他來開路。
剩下最后一百米的時候,羅剎道君雙目一瞇,一拳轟擊而去,散落下的土石被他用真氣震散。上空白茫茫的一片,輕微的悶哼聲一閃而過。
這代表有人埋伏在暗處,被先前拳頭的內勁崩傷。
一枚光滑的小鐵球滾落進地洞,還未落入,便被疾風掃了出去。鐵球在外圍爆炸的剎那,羅剎道君飛身而出。
瞬間有四五道身影同時朝他攻來。
“杜圣蘭在打地洞,攔住他!”遠處飄來魘的重復低吼。
羅剎道君嘆了口氣,這只狗怎么陰魂不散?
圍攻他的人中有道君,羅剎道君并不輕松,等到杜圣蘭從地洞中探出腦袋,一支冷箭‘咻’地從頭頂掃過。
“跟我玩箭?”
杜圣蘭覺得有趣,取出鴻蒙源寶,對準放暗箭的地方拉弓張弦。
銀藍色的箭矢劃破霧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命中偷襲者。這一箭的速度著實太快,閃電中純粹的毀滅道則讓被射中的人吃痛,捂著胸口靠在樹上。
這種特殊的箭矢不能折斷,只能想辦法阻隔剩下的電流入侵體內。催動真氣的過程,傷口二次崩裂。
杜圣蘭走過去一看,只是個不認識的星君罷了。
寶山漂浮在半空中,雖然沒有了當初鎮壓天道碎片的力量,但依舊能起到一些作用。寶物不需要眼睛去視物,精準找到藏在霧氣中的人,它的體積在不斷變大,強大的壓力讓人直不起腰。
杜圣蘭再次拉弓,趁機射傷了一人。
另一邊,羅剎道君打退了圍攻的人,也不戀戰,沉聲道:“走。”
距離沖破霧氣已經不剩多少距離。
后面的人緊追不舍,虛空龐大的威壓下,大家速度都稱不上太快。光點閃爍了一下,杜圣蘭看見前方有修士正在金甲衛的帶領下往里面進,每走一步路,表情都有些扭曲。
“看來早點過來是有好處的。”
修士看他們在往外跑,下意識也想跟著走,得到的是金甲衛冷酷地回應:“未過山前退后,視作棄權。”修士只好老老實實繼續邁步。
終于到了霧氣的交界處,顧崖木先杜圣蘭一步飛出去,打退了前方的一道黑影。
魘陰森森笑道:“你們晚了一步,竹墨已經過去了。”
杜圣蘭并未多言,繼續掠身而去,沒有了霧氣中的威壓,他的速度變快很多。
黑色的陰影再次攔路,杜圣蘭拔劍,面無表情一劍砍去。
魘的一只爪子險些被砍斷,仍舊是好心情道:“現在趕也來不及了。”
永遠不用質疑一道閃電的速度,哪怕前面耽誤了不少時間,風馳電掣中,杜圣蘭已經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身后,魘口中吐出了幾枚小劍,這是斬月山獨有的暗器,專門給鍛劍師使用防身。血色小劍化作無數彎月游走,它離杜圣蘭還有一段距離,但所散發的氣息逼得前面人不得不停下反擊。
數量太多,顧崖木留下擋住小劍,但隨即魘又沖著杜圣蘭吐了幾枚。
閃躲的剎那,杜圣蘭慢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之遙,讓竹墨險險地先抵達青山下。
青山上雕刻的蘭花變得栩栩如生,光芒籠罩住竹墨全身。
杜圣蘭冷笑一聲,視線在魘和竹墨身上來回打轉,最后問:“你們合作了?”
魘道:“現在才反應過來,未免太遲了。”
……
只差一步。
這個結局是冥都眾人沒有料到的。
九奴從躺椅上坐直身體,微微蹙眉,除非時光倒回,這一局真的是竹墨贏了。
怎么可能?
她有些不能接受現實。???.??Qúbu.net
最激動的當屬斬月山。
李道子深吸一口氣:“不愧是宗主。”
“宗主蓋世無雙!”新入門的弟子歡呼。
最近杜圣蘭屢次成為最大贏家,乍一看竹墨最先抵達,九川大陸的很多修士還沒反應過來,其后不少人心中大感暢快,尤其是那些和杜圣蘭不睦的勢力。
“快,拿酒來!老夫要痛飲三天三夜。”醫谷老者哈哈大笑。
……
此刻最淡定的,竟是和第一失之交臂的杜圣蘭。
他已經很久沒有真誠地和竹墨說話了,如今誠懇道:“不要和魘合作,會變得不幸。”
青色的眼珠里滿是惡意,只當他是氣急之下的發泄言語。
杜圣蘭繼續道:“梵海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不是魘給了梵海尊者碎片,后者就不會想到雷池召喚天雷,最后法身毀了,連原本的碎片也沒了。可以說梵海尊者的失敗,魘功不可沒。
“考核結束——”
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劍心壁空間的修士們同時面色一變。
竹墨和魘同時望向杜圣蘭,魘得意道:“是誰說跟我合作沒有好下場?”
倘若不是他,竹墨哪里能奪得第一。
青山上的蘭花光芒越來越劇烈,最后那蘭花竟從山壁飛出,化作拇指大小落在竹墨的掌心。虛空中威嚴的聲音再次開口:“持信物者,可拜幽蘭帝君為師。”
魘囂張的笑容凝固。
杜圣蘭對著竹墨叫了聲:“小師弟。”
竹墨一怔。
“什么小師弟?”隨后趕過來的羅剎道君開口道:“師尊不在,由我暫代一切事物。”
他冷冷望著竹墨:“你被逐出師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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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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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