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轟隆聲中,平壤城東門甕城上的包磚墻體再也堅持不住,紛紛剝離垮塌下來,露出了內部顏色發黑的夯土墻體。</br> 黃杰還真是沒想到高麗人的城池如此的脆弱不堪,他在黃州時也不是沒有試驗過用大炮轟擊墻體,當時找來匠人按照標準的大宋城池建造的流程制成了大小不一的墻體若干,試驗的結果怎么說也得十幾炮才能把墻體上的城磚給完全擊毀,而如今對著高麗人,才是幾發炮彈就把對方的城池打崩塌了。</br> 不過,既然決定了攻城,出現這樣的情況自然是好事,黃杰自然也不再多說什么,由著火炮連按照預定的作戰計劃,先轟他娘個十輪再說。</br> 只是沒人知道,此時大正門后的高麗人卻是倒了大霉了,先來說這第一輪打擊時,轟在城門和城門口上兩枚看似射失的炮彈,打在城樓上的還好說,也不知中途碰上了什么,倒也沒能打穿城門樓,而打在城門上的這一枚炮彈,不但正好將城門的門閂直接打斷,順帶還將十幾個站在門后的高麗士兵打得滿臉桃花開。</br> 這之后,宋軍的火炮也好似長了眼睛一般,五門輕型火炮專職就來砸門,而五門遠程火炮則對準了城門樓猛轟,至于五門重型火炮,它們任務自然也就是砸墻了。</br> 也不過三、四輪的功夫,被打得千瘡百孔都是洞洞的城門首先堅持不住崩塌,而后很快城門樓也因為有承重的立柱直接被打斷而整體塌陷,跟著也就瞧著大正門的前甕城整體崩塌了下來。</br> 只是這時由于沒有變更作戰命令,瞧著前甕城都塌了,火炮連的人干脆也就微微調整了些許設計角度,又把炮彈全都傾卸到了大正門內甕城的城門樓上,同樣也不過三五輪的功夫,便也再次將內甕城的城樓給轟塌了。</br> 說起來,這倒也不是火炮的首次大規模應用,畢竟之前在臨清城下,黃杰也就用火炮來屠殺過金國的騎兵。可在如此規模的攻城中使用火炮攻城,在大宋乃至世界史上倒也算是首次。</br> 瞧著僅僅十輪炮擊,就把看似堅不可摧的地方城池炸開了一個大豁口,甚至就連城門和城門樓都給轟塌了,整個戰場之上敵我兩軍自然也都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震驚得無以復加。不算早知如此百無聊賴的黃杰,幾乎但凡有些腦筋的人無不敏銳的感覺到,從今以后只怕戰爭的進行方式將會出現新的變化,而變化的方向到底是更殘酷還是更血腥,也就沒人知道了。</br> 待得十輪炮擊發射完畢,平壤城前一面是硝煙彌漫,另一面卻是塵土飛揚,等到最終雙方都是塵埃落定之時,也就瞧著宋軍陣前倒也沒有什么變化,而平壤城東面的大正門甕城,卻只有殘垣斷壁僅供人憑吊了。</br> 十輪炮擊,不但外甕城的城門樓完全轟塌,還連帶左右兩端差不多十多丈的墻體塌陷崩潰,至于內甕城的損失也是巨大,雖然內甕城的城墻沒有崩塌,但內門的城門樓卻是未能幸免,也是活活被炮擊垮塌,成為了一片廢墟。</br> 有關平壤城的城池格局,這里要多說一句,平壤城的甕城乃是四方形,也即是一字型的城墻到了甕城后,便轉變成為了口字型,而不是如大宋的城池多吧甕城建造成為半月形,在一字型的從城門外加筑一個半月弧形狀的甕城。</br> 所以,十輪炮擊也才能順著直線先打塌了外甕城的墻體和城樓,又打塌了內甕城的城樓。</br> 只是,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不論是高麗人還是宋軍,卻都被眼前的景象給搞得呆住了,高麗人自不用提,在攻城戰中大規模的運用火炮對于宋軍而言當然也是首次,雖然黃杰和火炮連的人對此戰績并不感到驚訝,可不論是御車軍、還是神武軍,乃至河北敢戰士的士兵,這都算是頭一次瞧見,自然有些吃驚也不見外。</br> 不過很快,震驚之余的宋軍迅速就醒悟了過來,旋即也就瞧見分別代表了三軍的岳飛、趙朔和孫二斤(孫新),還有楊可世和種萱等將領便也聚集到了指揮樓車之下,用期盼的目光望著黃杰,等著他下達揮軍進攻的命令。</br> 哪知道,看著被轟塌的平壤城,黃杰卻是搓著下巴捋著胡須,臉上升起了一絲猶豫之色,好半響也才下達命令道:“全軍原地戒備,火炮連就地休整半個時辰,再預備十輪炮擊。”</br> 這個命令一下達,眾人都是驚愕不已,此時扭頭看去別說城門樓了,就是左右各百丈之內的城墻上也再也見不著一個守軍的影子,這個時候不揮軍攻城,還要更待何時?</br> 當下不解的眾人便也急忙請見,黃杰倒也準了他們登上樓車,上來之后便是楊可世首先問道:“副帥,何故不發兵攻城?”</br> 黃杰卻是問道:“若本帥使楊制置使領軍攻城,當如何行事?”</br> 楊可世聞言一愣,他這次來的身份為隨軍制置使,也即是黃杰的副手,并未有實際領兵之權,因此平時都是在軍中做些拾遺補缺的工作,并未參與實際的戰略制定,如今黃杰突然來問,他在愣了一愣后,還真不知如何回答。</br> 黃杰見他答不上來,便也轉向岳飛問道:“岳飛,若是叫你領軍攻城,你當如何?”</br> 這次岳飛的反應倒是快捷,便也拱手答道:“末將或領一部先行攻占甕城,為大軍開道,而后兵分三路,一路直驅城中府衙、庫署,一路奔襲其余各門,還有一路當然是直攻內城宮室,將對方主將擒殺。”</br> 這話說,眾人都是點頭,卻只有黃杰搖頭長嘆,眾人便也瞪眼對視,都沒覺得岳飛的進攻計劃有什么不妥。</br> 黃杰只能無奈的笑道:“我等此來,當真是為滅其國?”</br> 這話說來,頓時叫眾人一驚,還是種萱聰慧,迅速也就明白了黃杰意思,便聽她道:“我等奔赴高麗,所持之緣由,乃是高麗侵害我大宋僑民。以護僑之名而啟戰端,示軍威與高麗,倒也勉強算是名正言順。只是,若當真揮軍攻城,只怕便有尋釁而入侵高麗之嫌,或會落人口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