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種萱這般解釋，眾人都是瞠目結舌，便是岳飛和孫新也都大眼瞪小眼，楊可世怎么也算是軍中宿將，當即忍不住道：“這……這豈非是婦人之仁？”</br> 不錯，如今城都攻了，居然怕什么落人口實，而不敢出兵占領城池，這豈不是當真太圣母了一點！</br> 聽得婦人之仁的評語，黃杰也知道種萱的解釋的確是曲解了他的意思，忙也急忙辯白道：“非也！非也！并非怕落人口實而不欲出兵，只是如此出兵容易把事態弄得不可收拾。”</br> 又來急忙指了岳飛道：“以岳指揮使之戰法，占領城門雖算不得侵其國，但攻占府衙、庫署，或是攻打其王宮內城，便有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所以本帥的想法，乃是使一招敲山震虎，破城震敵……咱們或可效仿當年金軍攻克燕京之策，以雷霆之威拆他的城墻，直到他主動服軟為止。如此，既長我軍的軍威，又可不使我軍傷亡，更能震懾高麗朝中跳梁之徒，何樂而不為？”</br> “拆……拆他城墻？”聽得黃杰居然提出怎么匪夷所思的戰法，大伙都是一愣，可在發愣的同時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往邊上一瞟，倒也看見了如今已是崩塌的平壤東門，這滿地的殘垣斷壁和硝煙不就正好說明了黃杰的新戰法是可行的？</br> 對此，黃杰也是為難，雖然昨夜在制定作戰計劃時候，倒也打算過今日要么是高麗人服軟送還僑民以及秦檜一行，要么就是直接開干殺他個人仰馬翻。可是萬萬沒想到的卻是火炮這種黑科技新武器對高麗人來說實在是超出想象的大殺器，這才剛剛隨便放了一輪炮擊作為試探，不但人就跑了個精光，甚至連城墻和城門都轟塌了。</br> 所以，黃杰也才臨時想起了自己在奇夢中見到過的一幕，完全可以用火炮拆毀城墻來完全摧毀對方的抵抗意志，何必用人命去打什么巷戰呢？</br> 比起宋軍的人命來，一發炮彈才值幾個錢吶？</br> 黃杰便也指著平壤城道：“此次前往高麗，因為僅帶了十五門火炮，所以攜帶的彈藥乃是滿編三十二個基數，如今算來倒也充足，不若試上一試？”</br> 聽得黃杰居然用商量的口氣與大家來說，眾人都是微微愕然，不過眾人也知道黃杰并非是個剛愎自用型的統帥，以往軍中之事也多是與眾人商量討論，并無獨斷專行的作為，自然也是理解。</br> 眾人正躊躇的時候，誰知最先給面子的卻是神武軍指揮使趙朔，但也見他率先抱拳道：“末將以為，副帥之計可行也！雷神火炮神威赫赫，可謂國之神器，以神器之威震懾宵小，既毀其城亦毀其心，大善也！”</br> 這趙朔說話，果然好聽，也怪不得他姓趙了。有了趙朔帶頭，其余之人自然也就順勢附和，便是楊可世也不好在說什么，畢竟眼前這種情況他也是第一次遇著，若是能光用火炮就能拆了高麗人的城池，倒也真沒必要拿什么人命去填嘛。</br> 得了眾人支持的黃杰，當即便也親自下到了陣前來指揮火炮連攻擊。</br> 這平壤城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座邊長不足二十里的土城，原先此城名為大城山城，乃是高句麗時期所修建的山城（位于今平壤市大城區大城洞），約在南朝宋元嘉及北魏始光年間（公元425-428年）前后，當時的高句麗遷都于平壤。</br> 雖然迄今為止，這座城池也算是屹立了六百余年，也算經歷了不少戰事，但至今并未做什么大的整改，整個大城山城墻的周長約在二十里（總長約9，284米），平均高度也就是一丈四、五（4至5米），只有東南西北四座大型正門甕城延伸出來的城墻達到兩丈的高度。</br> 就此時而言，整座平壤城的大小城門倒也算多，差不多有二十來個，其中光是用來控制護城河水道的水門就有四座，只是這些偏門之前并無橫跨護城河的棧橋，本身也不設甕城，所以在關閉之后往往都會完全用磚石堵死，對于常規攻城作戰而言，自然沒有攻打的價值，還不如直接去攻打城池的主門，雖然主門的甕城體系在攻城戰中往往會對進攻一方造成重大的傷亡，但因為守城一方也需要開門出擊的緣故，并不會完全阻塞主門的交通，所以攻城方一旦拿下了甕城，也就等于打開了通道，可以長驅直入了。</br> 這也是因為以往的戰爭科技還不發達，根本就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能輕易拆毀城墻，而且對于一些進攻性很強的軍隊而言，他們也沒什么興趣研究搞到城墻的辦法，除非對方的抵抗太過激烈，實在是久攻不下之后，才會研究什么挖地洞、挖墻腳的戰術。</br> 而下到陣前的黃杰，之前在觀戰的時候，倒也發現了輕型和遠程火炮在拆遷活動中倒也作用不大，于是做出的調整也就是將這兩種十門火炮全部拿來當禮炮，專門施放震爆彈來驚嚇高麗人。</br> 而拆墻的重任，自然全都放到了重型火炮的肩上，不過這一次的目標自然不能是已經塌毀的大正門了，而是在它左邊約有一百來步遠的一座偏門，看門匾上寫著的是“大慧門”。</br> 待一切準備就緒，黃杰倒也用望遠鏡仔細瞧了瞧，發現從大正門的廢墟往大慧門瞧去，百來步長的城墻已然沒了守軍的蹤影，不過在大慧門的城門樓中，倒是影影綽綽的瞧見幾個探頭探腦的高麗人。</br> 然而，也就在一切準備就緒，黃杰就等著時辰到來的時候，卻突然瞧見大正門的殘垣斷壁之中，突然搖搖擺擺的走出了一個舉著桿長槍的人，并且在槍頭上還懸著一條白巾，愣然中急忙舉起手中望遠鏡一瞧，卻也發現是個熟人，正是金達中那老兒，只是瞧著他如今頭發散亂，衣袍不正，一張臉因為驚懼而扭曲。</br> 見他都打著白旗出來了，黃杰也只好下令暫停攻擊，看著他顫顫巍巍的從殘垣斷壁的廢墟中慢慢走了出來，又挪到了護城河邊上，這才叫人前去與他搭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