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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
    生芻一束,其人如玉。
    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如若來生能夠期許,愿我之傾慕,得君回應(yīng)。
    “落澄,你且…再說一遍?”
    慕容傅渾身顫抖,眼看就要站不住。
    落澄跪立于花廳中央,低首沉默,愧疚難當(dāng)。二夫人早已哭成淚人,明鏘陪伴在側(cè),亦是萬分難過痛心。
    “落澄醫(yī)術(shù)不精,恐,無力回天…有負(fù)厚望,懇請相爺降罪。”落澄重申了一遍,行大禮,依舊跪著。
    明笙的病積重難返,落澄雖竭盡所能,卻依然回天乏術(shù),今日一早,他靜靜等候慕容傅下朝歸來,將事態(tài)陳述了一遍,不求諒解,但求釋然。
    “不…明笙,不是好了嗎?為何你…卻說她油盡燈枯了?”慕容傅仍舊不相信,他無法想象原本神采飛揚的女兒,卻剎那間步向香消玉殞的境況。被告知這樣的噩耗,慕容傅戰(zhàn)栗地坐下,心緒難平。
    “早前落澄已說過,診治之方乃治標(biāo)不治本,看似好轉(zhuǎn),并非根治。”
    二夫人聽了,惱怒地?fù)湎蚵涑危妻藓暗溃骸澳氵@是何意!?是要推卸責(zé)任嗎?!是要為自己的無能狡辯開脫嗎?!”明鏘趕緊拉開二夫人,二夫人崩潰大哭,倒在地上不肯起來。落澄隱忍不語,他深知,這個消息對愛女心切的兩位長輩來說,是個殘忍且巨大的打擊。
    “母親!”
    一個病弱嬌柔的聲音癱倒在地,使在場的幾位驚愕不已。
    落澄見狀,急忙與一道而來的雪皊扶她起身。
    眾人慌張地圍了過來,明笙喘著粗氣,在落澄二人攙扶下艱難地坐到椅子上。二夫人抹了一把淚,緊緊挨著明笙,跪坐在她旁邊,心疼致極:“孩子,你病成這副模樣,還跑來做什么?”明笙緩了緩,穩(wěn)定了一下氣息,才虛弱道:“父親,母親,女兒生不逢時,惡病纏身,本就薄命,怨在何處?落澄仗義,無微不至,為女兒續(xù)命七年,罪在何處?還有小紅,入府前我的病已是藥石無靈,無故遷怒,理在何處?時也命也,與人無尤…咳咳!”
    “好了好了,你別動氣,小心傷了身。”慕容傅焦急勸慰道,“為父不怪便是,不怪便是!”“父親,趁現(xiàn)在女兒還有力氣說話,女兒有一事相求。”明笙強壓住胸中一口氣,義正言辭,“日后女兒不在了,請您…請您放過小紅,好嗎?”
    一言既出,慕容傅不由氣結(jié)。常言知女莫若父,知子莫若母,父親的心思,作為女兒的她,也知得通透。
    “女兒在時,您顧及女兒情面尚可寬宥她,如女兒不在呢?父親,您是否也能饒過她呢?”明笙乞憐的眼神深深地牽扯著慕容傅,慕容傅一時難以回答,“女兒知您對她有成見,故女兒懇求父親,放過她,若容不下她,就趕她走,留她一條生路。”
    明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有氣無力,一只手扶緊椅柄以作支撐,眾人又被明笙的舉止給驚到了,爭相簇?fù)怼?br/>     “求父親留她一條性命!”
    見明笙百般哀求,慕容傅于心不忍,這終歸是自己的寶貝女兒,何必為了一個低賤的奴仆壞了父女間的情分。他扶著明笙的蒼白玉手,忍痛首肯,明笙眼里閃過一線光芒,猛地握住慕容傅的手,鼓勁吃力道:“父親貴為當(dāng)朝宰相,一諾千金,答應(yīng)了便是答應(yīng)了。”“是,為父答應(yīng)你!”慕容傅既無奈又難過,內(nèi)心深處確信縈軒是一枚無端生出的魑魅,蠱惑著自己的愛女。
    明笙猶如放下心頭大石,心間提起的那口氣頓時抽離,昏死過去。
    入夜飄雪,縈軒倚在窗邊,思緒萬千。
    初來乍到,何其有幸遇上像明笙這樣的貴人,受盡呵護(hù),如今,眼看她逐步邁向死亡,卻力所不及,只能怨蒼天太狠,人力微茫。自古紅顏多薄命,好人無好報又是什么道理?
    縈軒擦去臉頰的淚,吞聲飲泣。
    “縈軒…”明笙氣若游絲地喚道。“誒。”縈軒整理一下儀容,應(yīng)了聲便進(jìn)到明笙的臥室。
    “是不是下雪了?”
    “是的,剛下不久。”
    “我想出去看看。”
    縈軒遲疑了,畢竟明笙此時氣虛體弱,不適宜到外邊吹風(fēng)。
    “這……”縈軒為難地低下頭,明笙也察覺到自己任性了,低眉不語。
    “去吧,多抱幾個暖手爐,再備一個炭盆。”
    門口響起落澄的聲音,縈軒和明笙舉目,他一襲水墨色長袍,肩上和頭發(fā)攜帶少許雪花,面容憔悴,嘴唇微紫。“你怎么穿得如此單薄?!”明笙驚呼起來,“縈軒,快,把我的兔絨披風(fēng)給落澄披上!”縈軒立馬拿來披風(fēng),為落澄系上,動作間她觸及到他冰冷的肌膚,心中不禁暗暗吃驚,他是在寒風(fēng)中站了多久?!
    “縈軒,去準(zhǔn)備吧,我瞧著院里的紅梅開得尚好,值得賞賞。”落澄輕聲淺語,移步到火盆旁伸手取暖。
    “是……”縈軒福了福身,出去著手準(zhǔn)備。
    明笙默默地望著落澄,落澄不知是假意不察還是真心不覺,眼神只專注暖手,未曾顧盼。
    明笙淡淡地笑著,視線仍在,未曾遺落。
    “梅開二度,果然美哉。”明笙贊嘆道,落澄與縈軒各站兩側(cè),一同陪明笙雪中賞梅。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fēng)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落澄,我有些話想同縈軒說,你退遠(yuǎn)些可好?”明笙柔聲道。落澄點點頭,退去數(shù)丈之遠(yuǎn),縈軒彎下腰,溫和地問道:“明笙小姐想對我說什么?”
    明笙只搖搖頭,靜靜觀望著雪中紅梅,恬淡無言。
    縈軒困惑,直起身,目光也轉(zhuǎn)向紅梅樹——“梅間落雪,唯景長留,的確很美。”她贊同說。
    明笙背靠木輪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微聲吟道:
    “暗香紅疏影,霜中生傲姿。
    人間莊周夢,腐草化流螢。
    花開無遲暮,不悔入凡塵。
    纖纖情奈何?遙憶遠(yuǎn)方天。”
    縈軒傾聽明笙吟詩,微微苦笑,代入此情此景,她懂她的詩意。
    明笙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手緩緩從腿側(cè)垂落,悄無聲息——
    靜默許久,縈軒轉(zhuǎn)頭看向明笙,輕喚了一句:“明笙?”
    無回應(yīng)。
    “明…笙?明笙??明笙!!!”
    縈軒凄厲的尖叫劃破長空,夜雪初霽,幾瓣落入雪地的梅花,格外猩紅。
    落澄回過身,瞠目驚惶,渾身發(fā)僵以致寸步難移,他就這樣看著縈軒趴在明笙膝頭慟哭,天地寂靜,仿佛在刻意襯托這份悲慟。
    「璃塵,這世間有無一種藥能讓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倒沒有,不過我有一種藥可以命抵命。」
    「何謂以命抵命?」
    「以三年殘喘之命換取三月康健之命。」
    「意思是我若吃了這藥,能迅速恢復(fù)健康三個月,卻失去茍延殘喘的三年?」
    「不錯,但依你的體質(zhì),藥效恐怕維持不了三個月。」
    「我要。」
    「你想清楚了?這藥反噬強烈,你也許活不過這個冬季。」
    「我說過,與其索然無味度過殘生,不如痛快活上一遭,如此我亦能含笑九泉。許我藥,我愿意。」
    璃塵盤腿坐在城墻之上,遙望流星劃過夜空,回想起與明笙的對話,不由深深嘆息。
    “唉,難懂癡人心,慕容明笙,這就是你的選擇嗎?”璃塵閉上眼,為其默哀。
    這時,一名胡服衣著的宮婢來到璃塵此處,她福身行禮道:“小國師,女王有請。”
    璃塵聽了冷冷一笑:“是女王想見我,還是裹瀾臺閣想見我?”宮婢左右而言他,說不出個所以然。璃塵站了起來,屹立百尺城墻上依然面不改色,風(fēng)吹起她藏青色衣袍,好生颯然。
    “除夕未到就吹起了潤物之風(fēng),你們這里的春天總是來得早呢。”璃塵偏過頭,星眸微轉(zhuǎn),宮婢福著身,不敢抬頭,正等候她答復(fù)。“貴國奉行占卦,當(dāng)初受了王庭一飯之恩,以占三卦回報王庭,第一卦已達(dá)成貴國所愿,這是第二卦,送去給裹瀾臺閣。”說著,璃塵交給宮婢一支上吉的竹簽,“替我回稟裹瀾臺閣,見就不必了,我有事要去貴國邊境一趟,這一來一回,怕是需時一個月。”
    話畢,璃塵朝著城墻階梯口揚袖而去。
    翌日,慕容府發(fā)訃告,設(shè)奠帷,慕容明笙薨逝的消息傳遍整個祉云都。
    肖帝三世體恤慕容傅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特意讓筑貴妃,即慕容明筑回府送其妹最后一程,順便寬慰兩老。慕容府上下著縞服,候于靈堂,前來吊唁的人絡(luò)繹不絕,以朝臣居多,就連死對頭夙沙葛秋也攜二子前來上香哀悼。好歹同僚一場,慕容傅雖知夙沙葛秋并非真誠實意,但也不好撕破,于是同樣以禮相待,死者為大,夙沙葛秋不好多事,準(zhǔn)備走個過場就離開,只有次子夙沙栲,是真心真意為慕容明笙痛哭流涕,氣得夙沙葛秋和夙沙飏怒不能發(fā),只能在一旁等他哭完喪。
    “你有完沒完,哭哭啼啼像個女兒家似的。”哭完喪的夙沙栲還止不了抽噎,惹來夙沙飏的怒斥。路過前院時,碰巧撞見了幫忙處理后事的落澄和跟在后頭的縈軒。
    “喲,白醫(yī)首,久違啊。”夙沙飏泛起揶揄的笑意,“可惜呀,三小姐撒手人寰,芳魂永逝,你這素有神醫(yī)之名的醫(yī)首,看來是浪得虛名啊。”對于兒子的傲慢無禮,夙沙葛秋視若無睹,落澄無意與他爭執(zhí),想要繞道而行,誰料跟在夙沙飏身后的夙沙栲突然沖上前來,狠狠揪著落澄衣袂,怒吼道:“大哥說得沒錯,你不是神醫(yī)嗎?為什么救不了明笙?!為什么!你算什么狗屁神醫(yī)!還我明笙!還我明笙!!”縈軒見狀一把推開他:“你發(fā)什么瘋!”夙沙栲定神看了看縈軒,舉起顫抖的手指著她:“我記得,你是跟在明笙身邊的那個丑丫鬟,明笙生前這么善待你,你為什么還好端端站在這?為什么不陪明笙同去!!”
    眼看夙沙栲要抓狂接近縈軒,落澄立馬抓住他那只手的手腕,輕輕一扭,痛得夙沙栲叫苦連天。夙沙飏正要卯起來,夙沙葛秋發(fā)現(xiàn)不少經(jīng)過的人目睹著這場鬧劇,其中不乏朝中屬臣,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tài)搶在夙沙飏前頭,假惺惺道:“白醫(yī)首請息怒,愚子蠢頓,不該在此鬧事,就此別過。”然后轉(zhuǎn)頭對夙沙飏低喝道:“還不把這個愚子拉開!”
    夙沙栲被他大哥強行拉走,邊走還邊破口大罵:“白落澄,你這個無能神醫(yī),不得好死!你會和這個丑女一起下地獄的,一定會!”
    三人走遠(yuǎn),還能聽見夙沙栲罵罵咧咧的聲音。
    “其實你不必為我出頭,他說的也不全是瘋話。”落澄說這句話時背對著自己,縈軒不曉得他此刻是怎樣的神情,看他走去靈堂的身影那般落寞,不自覺地潸然淚下……
    三日后便是明笙入殮的日子。
    這天陰云蔽日,一路哀樂,冥紙滿天,明鏘和落澄負(fù)責(zé)帶頭扶靈,護(hù)送明笙的靈柩前往事先選好的山蔭福地。
    冬風(fēng)凜冽,靈幡飄搖,看著棺木緩緩下葬,二夫人的哭聲越發(fā)凄涼。縈軒和雪皊在墓穴旁燒著紙錢,許是受到哭聲感染,也情不自禁地抹淚。
    始料不及,二夫人突然上前將縈軒推入葬坑中,一邊抓起泥土扔向坑里的縈軒,一邊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死賤奴!為我明笙殉葬!為我明笙殉葬!!”縈軒抬手擋住紛落的泥土,通過指間看到慕容府的人圍在坑邊,面容冷漠。
    心里咯噔一沉,好像驀然明白了什么。
    縈軒冷笑了一下,垂下手,任由二夫人丟她。
    落澄與雪皊跳下葬坑,從旁護(hù)著縈軒。“母親,別這樣!你忘了明笙的遺愿了嗎?!”明鏘按住失態(tài)的母親,制止了她的行為,二夫人癱坐在地,痛哭不已。
    “落澄,帶她上來吧。”明鏘說道,落澄點了點頭,把縈軒拉了上去,穩(wěn)住腳跟時,兩人不由對望了一眼。
    這一眼,正好被偷偷跟隨葬儀隊伍,躲在樹后面的夙沙栲逮到了,他眼神變得陰冷,悄悄隱入樹林處。
    藤床紙帳朝眠起,說不盡,無佳思,沉香斷續(xù)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笛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
    小風(fēng)疏雨蕭蕭地,又催下,千行淚,吹簫人去玉樓空,斷腸與誰同倚。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
    明笙入殮后,慕容府又接連請來高僧打齋念佛,超度亡魂。
    明日是明笙頭七,縈軒收拾她生前的衣物準(zhǔn)備明日燒祭,這幾天多虧懿繡和雪皊,方能安然躲在翠雨院,眼睛卻不知哭腫了第幾回。
    縈軒拿出梳妝臺下的梨木盒,明笙的囑托她不敢忘,她將要給落澄的那一封放置一旁,不慎碰倒了桌上的茶杯,杯中的茶水撒了出來,沾濕了那封信。“李縈軒,你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縈軒邊痛罵自己邊甩去信件上的水,部分茶水已經(jīng)滲入到信件里邊。
    猶豫再三,縈軒拆開了這封信,唯恐茶水化開信中的筆墨,比起擔(dān)著不道德的污名,她更愿意趁快晾干信件,以免落澄錯失明笙重要的絕筆。
    所幸,信的質(zhì)量很好,還未完全滲透,但信中的內(nèi)容則一覽無遺了——
    “落澄惠鑒:
    歲月不居,時節(jié)如流。七年光陰,不忘君恩。明笙命薄,不能與親故共度余生,然得君相救,與父母兄長歡度七年,可憾亦無憾矣。明笙故去,望君莫要介懷,天命不可違,了此殘生,為明笙所愿。若道牽掛,唯獨放不下縈軒一人。多年相處,已視縈軒為親姊妹,念其無依無靠,欲將其托付于君,求以厚待,此乃明笙臨別唯一宿愿,懇君了卻之,明笙感激不盡。
    言不盡思,再祈珍重明笙絕筆”
    房中寧靜,只有縈軒的嗚咽聲。
    哀傷、感激、悔恨相錯交織,心中苦痛,不能言喻。
    不知哭了多久,縈軒才稍稍平復(fù)情緒,她提起精神,尋找另一個可替代那個濕了不能用的信封。
    翻箱倒柜期間,縈軒在放梨木盒的抽屜的夾層中發(fā)現(xiàn)一個泛黃的信封,看樣子是放了很長時間了。縈軒疑惑地抽出里邊的信,上邊是明笙的筆跡:
    一張機,采桑陌上試春衣,風(fēng)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
    二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身心未忍輕分付,回頭一笑,花間歸去,只恐被花知。
    三張機,吳蠶已老燕雛飛,東風(fēng)宴罷長洲苑,輕綃催趁,館娃宮女,要換舞時衣。
    四張機,咿呀聲里暗顰眉,回梭織朵垂蓮子,盤花易綰,愁心難整,脈脈亂如絲。
    五張機,橫紋織就沈郎詩,中心一句無人會,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六張機,行行都是耍花兒,花間更有雙蝴蝶,停梭一晌,閑窗影里,獨自看多時。
    七張機,鴛鴦織就又遲疑,只恐被人輕裁剪,分飛兩處,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
    八張機,回紋知是阿誰詩,織成一片凄涼意,行行讀遍,懨懨無語,不忍更尋思。
    九張機,雙花雙葉又雙枝,薄情自古多離別,從頭到底,將心縈系,穿過一條絲。
    一封情書,藏匿多年,追溯起因,縈軒還是明了幾分,只是,她低估了明笙的深情。這封信雖陳舊,但與其他信件一樣用了唯美的花箋,如不是命運弄人,明笙也不會決意將它永遠(yuǎn)埋藏。
    可是落澄他知道明笙的情意嗎?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縈軒深深嘆了一口氣,跌坐在地,又忍不住落淚。
    哭了一會,縈軒便收起另外一沓信件,打算先拿到院子燒祭。打開房門,一股寒風(fēng)撲面,火光熒熒,縈軒錯愕,料不到有人提前占據(jù)了紅梅樹下的位置,在那焚燒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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