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臉一黑。
    這人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他咬牙切齒的,遲早哪天讓她看看“他是不是弟弟”。
    不過唐沁無說話向來不經大腦，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說完就忘,開始點菜。報復性地點了很多她喜歡吃的。
    從小到大，唐父唐母只會給唐愉愉點愛吃的，從來不會給她點。現在她自己有能力，可以自食其力了,那就自己給自己點唄。那點愛，誰稀罕。
    唐愉愉的出現,喚醒了她并不愿意被喚醒的噩夢。
    她點的實在是太多了,原以為沈括會制止一下,沒想到她抬眼看去,只看到他微微一笑，“點唄,我請客。”
    有幾分縱容,甚至寵溺。
    他這話,唐沁無聽得很開心。倒不是因為請客，她也不要他請客，只是除了霍悠我，好像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好過。
    給了她一種錯覺，仿佛她不論做什么都沒關系的錯覺。
    忽然就，不氣了。
    她合上菜單，交給服務員,“就這些。謝謝。”
    沈括突然道：“糖糖，這里來的大部分都是一男一女，你有沒有發現？”
    唐沁無在喝水，差點被嗆到。
    她如實交代：“情侶打八折,偽裝一下，別被拆穿啊。”
    沈括挑眉，“糖糖這么會精打細算，不錯不錯，很持家。”
    持家？
    唐沁無敲他腦袋，“好好說話。”
    沈括笑得更深。
    卻也是這時，唐沁無最不想見到的人過來了。
    唐父唐母還有唐愉愉。
    一家三口。
    唐沁無想叫服務員把他們趕走，唐愉愉率先一步開口：“爸媽很多年沒見你了，想你了。”
    唐母無措地搓了下手：“唐蕪啊，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唐沁無很不耐煩地撇嘴，“不認識你們，別打擾我用餐。”
    她叫來了服務員，解釋了情況，讓服務員把他們帶走。
    唐母不肯，“這么久沒見，你都不知道想爸爸媽媽的嗎？還這么沒禮貌，你太沒教養了，唐蕪。”
    “還聽說你改了名字，名字是父母起的，怎么能隨隨便便改掉！”唐父擰著眉道。
    沈括冷笑一聲：“服務員，你們是想被投訴嗎？有人騷擾我們用餐。”
    服務員不敢再怠慢，趕緊把人帶走了。
    唐沁無往背上一靠，毫無心情，“煩死了。”
    “糖糖不生氣，喏，菜來了，我給你燙東西吃。吃完去哪？去買點燒烤回工作室？算了，你可能吃不下了。”
    唐沁無被他逗樂。
    “吃吧吃吧，不想被不想干的人影響心情了。”她拿起筷子。
    沈括頓了頓，猶豫地開口，“如果你真的覺得很煩，可以跟我說說，說出來可能就沒那么煩了。”
    誰家沒點雞毛。
    唐沁無“噢”了一聲，享受著沈括的服務。他把食材燙好，又夾到她碗里，這種行為有多暖心他自己可能根本不知道。
    “他們是我爸媽，還有我姐姐。我以前是叫唐蕪，草字頭的那個，我姐姐叫唐愉愉，愉快的愉。其實從名字就可以看出很多了。我并不受寵，甚至從小到大都是被嫌棄的。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爸直接跟我說他沒準備讓我上大學了，學費很貴，我還是早點出去打工補貼家用吧。后來我自己走了，自己賺學費生活費，自己養活自己，再也沒回去過。后來找了個機會回去，跟他們吵了一架，把戶口遷出來了，順便改了個名，去掉了那個草字頭。他們覺得我是草，我可不覺得我是。”
    唐沁無撇撇嘴，盡量平靜地說出自己曾經的遭遇。
    里面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去過電子廠，每天工作十二小時的那種，兩個月掙了八千塊。他們欺負我是學生娃子，背后沒人，什么臟活累活都讓我干，大夏天的有時候連個風扇都沒有。我每天累得跟狗一樣。我姐呢？她高考結束，去考了駕照，去旅了游，買了最新款的蘋果三件套。嘖，我早就不當他們是我爸媽了。”
    沈括聽得喉間生哽。
    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說盡了她走過的苦難人生。那些年她心里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根本無法想象，世界上竟然真的會有如此偏心的父母，真的會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他艱難地開口：“他們為什么會這么討厭你……”
    “我爸媽都是老師，當年計劃生育，他們為了生二胎，生兒子，雙雙失業。我媽懷孕的時候，偷偷查了，是兒子，他們才敢放心生，卻沒想到生下來后發現是女兒。大概是失望到了極點吧。但那么多人知道，他們愛面子，扔不得，就只能給我口飯吃了。”
    沈括原本是坐在她對面的，忍不住坐到了她身邊，握緊了她的手，“既然他們不喜歡你，那你也不要喜歡他們。你喜歡我就好了。”
    唐沁無笑著笑著，眼尾就笑出了眼淚。她用指尖拂去，嗔他一眼：“想得挺美的，才不要喜歡你，你是弟弟。”
    沈括蹙了下眉。
    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他哪天一定讓她試試他到底行不行。
    唐沁無點的奶茶也上來了，她跟霍悠我一樣，超級喜歡吃垃圾食品，只要是垃圾食品，好像就沒有她不喜歡的，尤其是奶茶，她最愛中的NO.1。???.BIQUGE.biz
    吸了一大口，甜膩的味道滑滿味覺，什么不開心都沒有了。
    沈括也點了一杯，試圖喜歡上這種他以前從來不碰的東西。可他喝了兩口，還是擱在了一遍。
    吃完后，唐沁無叫來服務員結賬。
    服務員笑道：“情侶打八折，只要親一下就可以打八折了哦。”
    親一下？
    唐沁無愕然。
    “宣傳單上沒說啊。”
    “有的有的。”服務員拿了張宣傳單過來指給她看。
    唐沁無跟著看過去，她的表情漸漸開始石化。
    她看漏了。
    只看到了情侶打折，沒看到具體條件，竟然還要親？！
    她咬咬牙，想說她不要打折了，沒想到沈括那個二愣子直接點頭，“好啊。”
    唐沁無：“……”
    她瞪了過去，“好什么好，不差那點錢，我不打折了。”
    “那不行，我剛夸了你精打細算會持家，哪有光被夸不做事的。”話音剛落，他就吻了下來，卻并不敢太過分，只吻住了她的嘴角。
    唐沁無眼睛都瞪大了，下意識掐了把他腰間的肉。他卻連個表情都沒變，趁她還沒反應過來，把卡給了服務員，“可以打折了嗎？”
    這是服務員今天看到的第一對只淺淺親了一下的情侶，她愣了愣。不過好像已經符合了要求。她笑道：“可以的。”
    服務員拿著卡操作，唐沁無直接一巴掌呼上他的臉，一臉忿忿。手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握住，唐沁無哼了一聲，改為踹他。
    沈括被踹了也沒生氣，結完帳拉著她的手，“我們回去吧。”
    唐沁無忍無可忍地甩開他，“能不能有點徒弟的樣子？我是你師父！師父！”她拎著包快步出了門。
    沈括聳聳肩。
    不能。
    師父又怎樣，只要功夫深，師父也能變老婆。
    他追了出去。
    唐沁無擦著嘴角，緊緊蹙著眉。沈括越來越過分了，越來越得寸進尺、明目張膽了。
    她哪里看不出來他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她這樣的人怎么會有人喜歡，但她也知道兩人是不可能的。
    或許，該思考一下她是不是得結束這段師徒關系了。
    ……本來也不是正式收什么徒，只是跟他玩的而已……
    “哎哎哎，不拉就不拉，你要走回去嗎？上車——”
    唐沁無斜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打開車門，上車。
    沈括覷著她臉色，小心翼翼問：“生氣了？……別生氣，我下次不這樣了，好不好？”
    唐沁無猶豫了很久，才說：“沈括，其實我也沒什么可以教你的……”
    她只是開了個頭，沈括就知道她接下去要說什么了。他臉色一凜，握緊了方向盤，“糖糖，我保證以后不會再這樣了，會好好跟你學，只把你當師父，好不好？”
    唐沁無捏著包帶，沒說話。
    她想把他推遠。很想。
    因為她害怕，害怕他所有的親近和親密，害怕她真的抵擋不住和他在了一起。
    不能在一起嗎？是的，他們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沈括，你是沈家人想找個師父不難。”
    “那又怎樣？唐沁無，我只認你一個師父。再說了，你知道的，我哥繼承家產了，我很窮的，找個師父很難的好不好？”
    又來了，這個狗東西最會裝可憐裝奶狗。
    沈括接著說：“我很會干活的，你不是不喜歡剪輯嗎？我幫你剪啊，還能幫你拍，我可是拿過攝影獎的。多好啊，上哪找我這么好的徒弟去？”
    唐沁無揮揮手，“好了好了，閉嘴吧你。王婆賣瓜。”
    沈括揚唇，專心開起車來。
    哎，他的糖糖欸，還是很心軟的。
    今天一天下來，收獲過多，他現在整個人都有點飄飄欲仙。
    秦舒淺的微信還在不停地發，雖然已經被他屏蔽了，但是內容他還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大抵還是讓他早點回B市。可是他跟他哥一樣，齊齊為晉城的女孩而淪陷，根本挪不動步子了，怎么可能回得去。
    回到工作室，貝貝出去辦事回來好一會了，見他們回來，好奇地問：“你們去哪啦？”
    沈括笑了下，唐沁無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就去捂住他的嘴，卻被沈括躲開，只聽得他道：“去吃了個情侶火鍋。”
    貝貝：“？”
    貝貝：“！”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