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皇家贅婿平康坊</br> ??豆盧懷讓拉著武懷玉去了平康坊，直奔聽雨樓。</br> ??雖說西市的胡人酒肆更加開放，不過平康坊里南曲可都是教坊司出來的，沒胡肆那么熱鬧喧嘩，但多了幾分清靜。</br> ??心情苦悶，自然要找一個相對幽靜的地方。</br> ??聽雨樓是大姨子高惠通的地盤，豆盧懷讓也是常客，直接上包間，還特意叫了琵琶女來彈奏，又叫了舞姬跳舞。</br> ??甚至還叫了四個姿色絕美的姑娘陪酒，一人兩個，左擁右抱。</br> ??音樂一起，舞動起來。</br> ??左擁右抱，美酒佳肴，確實沒那么失落了，連武懷玉在宮里憋半天，這會都感覺暢快極了。</br> ??豆盧懷讓感覺只有此刻，才重新算個男人。</br> ??聽說武懷玉成了皇帝親家公，甚至親上加親，長子賜婚皇十九女，長女賜婚皇十子，豆盧懷讓忍不住搖頭。</br> ??他尚皇帝六妹萬春公主，對于皇家女那是深有體會，一般人還真不要去跟皇家聯姻，尤其是男人最好不要尚公主。</br> ??尚公主，不叫娶公主，那其實就是上門女婿一樣。</br> ??要是住公主府還好，起碼委屈的只是自己，要是讓公主過門，那委屈的可就是一大家子。</br> ??有些皇家公主跋扈，還得天天公婆給她請安。</br> ??豆盧懷讓至今沒敢納妾，只能偷偷摸摸的收個婢侍，或是在外面養幾個伎女，卻連個孩子都不敢生。</br> ??憋屈。</br> ??想他豆盧懷讓也是堂堂名門子弟，還是家中嫡次子，豆盧家老牌關隴貴族，母親那是弘農楊氏，宰相的妹妹，祖母更是隋朝公主，可那又如何？</br> ??他豆盧懷讓依然就是個贅婿。</br> ??要是不娶皇家公主，他豆盧懷讓不說娶五姓七家女，起碼娶關中六姓女是沒問題的，日子會愜意的多。</br> ??“既然無法改變現狀，不如改變下心態。”</br> ??“啥意思？”</br> ??“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br> ??豆盧懷讓無語。</br> ??最后還是聊到了鬼市的事，豆盧懷讓也知曉是武懷玉帶三衙人馬突襲鬼市的，但他也不好埋怨武懷玉，何況武懷玉也沒瞞他，事先真不知道豆盧家跟這里有這么深關聯。</br> ??豆盧懷讓對這些事也不是一無所知，他無奈的道，“家大業大，方方面面總會牽連到，只是我們也不知道會牽扯的這么深，”</br> ??要怪只能怪豆盧達，怪豆盧達的那個婢生子，膽子太大。</br> ??當然豆盧家也不無辜，畢竟雖負責的是豆盧達的婢生子，但賺來的錢，豆盧家可不是沒花。</br> ??每年從那鬼窟里弄來這么大收益，從事這么多非法產業，豆盧家會不知道半點情況？</br> ??只能說他們默許了這一切的發生。</br> ??豆盧懷讓今天來找武懷玉喝酒，當然不是半路碰到，他是特意在宮門口等著懷玉的，來喝酒只是個借口，</br> ??事實上他是被豆盧寬兄弟和萬春公主派來的。</br> ??就是想跟武懷玉訴下苦，然后再找武懷玉問個解決善后的方案，如今豆盧寬豆盧達兄弟都被免職，連豆盧懷讓三兄弟的職都讓免了，那婢生子被直接處死倒沒有可憐，區區一卑賤婢生子，本就是做些雜事，死就死了。</br> ??甚至就算延康坊公主宅被收，豆盧家被抄罰很多錢財，這都不算什么。</br> ??他們現在擔心的是，這個事情要到哪一步。</br> ??萬一繼續追究深入，事情可大可小，皇帝真要窮究到底，那豆盧家可能有滅頂之災。</br> ??錯了挨打，他們也認了。</br> ??“二郎啊，你說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我們也知道錯了，都是那婢生子該死，打著我們豆盧家招牌在外招搖撞騙橫行不法，我們也都是被騙了啊，當然，我們家脫不了干系，現在我們也只想補救贖罪。”</br> ??這態度倒還不錯。</br> ??能夠綿延數朝的老牌貴族，確實都非等閑之輩，十分敏感。</br> ??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嘛。</br> ??武懷玉想了想，這次豆盧家只能說是剛好撞上鐵板，被皇帝有意立個典型，但李世民為人，不是劉邦也不是朱元璋，不會說抓到你把柄就給你一棒子打死。</br> ??李世民屬于那種比較傳統的貴族作派。</br> ??他們辦事，還是比較圓滑的。</br> ??就看李世民現在朝堂上那些宰相大臣的任免就看的出來，李世民有原則有底線，但也能通融。</br> ??觸及底線的，皇帝會出手打壓教訓，但不會一棒子打死，往往很快又會起復使用。</br> ??這樣的敲敲打打，既不敢讓臣子放肆欺瞞，同時也可以維持穩定，不致于出什么大亂子。</br> ??從玄武門之變以來，僅看李世民任免的那些宰相就知道，任免頻繁，不比崇禎操作少，但是朝堂卻反而很穩定，這就是本事。</br> ??豆盧家這次肯定也不會有什么大危險，但敲幾個包是肯定要的，甚至還得坐段時間冷板凳。</br> ??當然，也要看表現，表現的好，識時務能配合，可能也會很快過去，重新起復。</br> ??“我已向陛下請旨，要對城南鬼窟進行一番改造，還缺些錢糧。”</br> ??豆盧懷讓立馬拍著胸脯道，“豆盧家愿意捐獻錢糧，要多少我們都給。”</br> ??懷玉看著這家伙。</br> ??“你知道六扇門嗎？”</br> ??豆盧懷讓是皇帝妹夫，父親又是禮部尚書，大哥還是千牛備身，他自然是知曉六扇門的，尤其是六扇門參與了不少大案，鎮壓羅藝叛亂，誅殺王君廓，破獲平定李幼良李孝常等謀反大案。</br> ??現在知曉六扇門的人已經越來越多。</br> ??甚至六扇門也已經從隱秘的幕后，開始逐步走向前臺，開始半公開的辦公，比如這次突擊鬼市，就是與刑部和雍州府的三衙聯合行動。</br> ??豆盧懷讓知曉六扇門的厲害，甚至也知道六扇門是張亮和武懷玉共同執掌。</br> ??“我覺得豆盧兄你挺擅長后勤這塊，我們六扇門正需要豆盧兄這樣的人才加入，六扇門現在有個員外郎位置空缺，是我先前職事，不知道豆盧兄有無意愿加入？”</br> ??這倒讓他有些猶豫了。</br> ??對六扇門了解越多，越讓人忌憚。</br> ??同時也讓人有些敬畏，想敬而遠之，豆盧懷讓這樣的身份地位，當然更不愿意跟六扇門這種衙門有什么瓜葛。</br> ??畢竟歷史上這樣的衙門不少，但都沒啥好名聲。</br> ??說好聽點這衙門里的人是皇帝近臣，說難聽點可能要淪為酷吏甚至是佞臣，常常名門貴族子弟哪愿參與。</br> ??可面對武懷玉的邀約，豆盧懷讓沒直接拒絕，主要還是現在有求于武懷玉。</br> ??“你們看的上我么？”他尷尬笑問。</br> ??“只要你愿意，我馬上可以給圣人薦舉，”</br> ??豆盧懷讓猶豫了許久，最后還是一咬牙應下了，“只要你們不嫌棄我能力差，我倒愿意跟二郎繼續共事。”</br> ??“好，一言為定。”</br> ??既然他愿意加入，武懷玉對他的求助也熱情了不少。</br> ??給他出了一些建議，一是豆盧家出筆錢幫助在城南建立南市，甚至出錢出人，幫六扇門改造地下洞窟，建造作坊倉庫等。</br> ??當然，還有最重要一點，豆盧家要交投名狀。</br> ??他們必須把之前在城南鬼市里那些非法勾當全部交待，把他們上下游名單全都供出。</br> ??武懷玉可是跟皇帝打了保票，一定要徹底清理城南鬼窟這毒瘤，要清理干凈，關鍵不是那個洞，而是原來那些人。</br> ??許多鬼窟非法勾當，都是有完整產業鏈條的。</br> ??豆盧家自然對其中不少相關的產業鏈是很清楚的，這要求不過份，但豆盧家要是答應了，那以后也就別想再繼續那些事了。</br> ??孰輕孰重，豆盧家還是能分的清的，豆盧懷讓就直接答應了武懷玉。</br> ??相比之下，出點錢糧出點人幫助建立南市，改造鬼窟，那都不算什么了，名門世族其實最不缺的就是錢，只要地位不倒，錢自然就會向他們涌來。</br> ??豆盧懷讓真正有些舍不得的，還是延康坊那大宅。</br> ??那可曾是隋權臣楊素的府第，極盡奢侈，紅拂夜奔、破鏡重圓等經典傳說故事就發生在這里。</br> ??李淵入長安后，把這個占據延康坊四分之一的豪宅直接賞賜給了萬春公主，之后皇帝賜豆盧懷讓尚萬春公主，豆盧家與萬春公主用了十年時間，陸續不斷的營造這豪宅。</br> ??前后花費的金錢、財物、人力、精力不可勝數，甚至到現在還沒完。</br> ??如今皇帝一句話，把妹妹的豪宅沒收轉賜給自己兒子，這種行為確實讓豆盧懷讓夫婦很不舒服，豆盧懷讓也很不舍。</br> ??“豆盧兄，錢身宅地不過是身外之物，何必那么在乎呢？豆盧兄這經濟理財的手段我也是十分佩服的，舍出去一個宅子算啥，你回頭再建一個就是了。”</br> ??“那可是延康坊，占了四分之一坊地。就算再有錢，你在長安也弄不到那么大塊地了。”</br> ??“延康坊啊，西市邊的好地方，西面是西市，北面是雍州府衙所在光德坊······”豆盧懷讓還在那念叨。</br> ??現在長安還有很大塊地能建大豪宅的坊，也只有城南那些坊了，但那里遠離長安最繁華的地段，都是些農田菜地果園或是寺觀，誰跑那去建房子，就算建別院、莊園，那還不如去城外建。</br> ??“難不成你還想讓陛下收回成命，讓魏王再把這宅子還給你們？你真想這樣做？”懷玉笑問。</br> ??豆盧懷讓無奈長嘆一聲，“罷了，還是二郎你有魄力，陛下賞賜你宣陽坊的那宅，也占坊四分之一地，你卻能直接舍出一半來建個道觀。”</br> ??“龍門是我師傅逍遙子所創，我身為弟子如今雖下山入仕，可也得弘揚尊師道法，”懷玉說的一本正經。</br> ??這天，兩人在聽雨樓玩的很高興，喝的半醉后，豆盧懷讓不肯回家，還非讓武懷玉陪他一起夜宿青樓。</br> ??武懷玉頭一次夜宿青樓。</br> ??抽個空，他還跟大姨子高惠通喝了壺茶聊了半宿，九尾狐對懷玉要引薦豆盧懷玉成為六扇門的四大員外郎之一，倒不反對。</br> ??他只是提醒武懷玉，豆盧懷讓沒表面這么簡單，而豆盧家更不簡單。</br> ??次日，懷玉向天子密奏，舉薦豆盧懷讓任六扇門員外郎，并報告豆盧家愿意出錢糧幫助建南市、修秘窟后，李世民同意了豆盧懷讓為刑憲司第四位員外郎。</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