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皇上欽點琵琶女</br> ??上柱國、內侍監、汶水縣公張阿難，親自帶著武懷玉去接收王君廓的家產。</br> ??百騎早已經將王君廓府第、錢財、人口等都查封造冊好了，王君廓宅第在宣陽坊。</br> ??宣陽坊在東市西面，平康坊之南。</br> ??彭國公府在宣陽坊東北隅，坊內大小十字街把全坊分割成十六個區塊，彭國公府獨點東北隅四塊，獨占全坊四分之一。</br> ??府中的飛樓，居高臨下可以隔著街道看到東市內。</br> ??“你姐夫馬周也是住在宣陽坊內吧？”張阿難笑問。</br> ??“嗯，陛下出錢二百余萬買了一座宅院賜予的。”</br> ??“馬周那宅子比王君廓的這個可差遠了。”</br> ??宣陽坊東西六百五十步，南北三百五十步，約占地千畝，王君廓的宅子占地約二百五十畝。</br> ??實際是兩百三十七畝。</br> ??這宅院大的有點過份，要知道武懷玉最早在懷遠坊樊玄符對面的那小宅，才幾畝，后來皇帝把李瑗在永興坊別院賜給他，已經足夠大了，但也才十八畝。</br> ??現在王君廓這宅院居然有二百三十七畝，占一坊四分之一啊。</br> ??要知道，宣陽坊在隋朝和唐初，都是城東最頂級的坊區，和平康坊里住的王公最多。</br> ??宣陽坊里有李淵的老丈人竇毅府，也還有兩位公主的府第，還有三位國公，幾位宗室縣公，尚書都有兩位。</br> ??但就連竇毅府，也只占宣陽坊八分之一。</br> ??其它王公們，家里十來畝二十來畝都算很大了。</br> ??普通百姓家大多一畝都沒有。</br> ??“王君廓家怎么這么大？”懷玉驚訝，他記得永興坊里秦瓊府，都好像也只占坊八分之一好像，王君廓憑什么占四分之一？</br> ??“一開始陛下賞賜給王君廓時，其實也只有八分之一不到，但這些年王君廓大肆買賣兼并左鄰右舍之地，最終就有了這大宅了，他花了不少錢財買地、營造，到現在都還沒營造完呢，府中也有不少逾制之處，比如飛樓。”</br> ??長安許多王公貴族們府第逾越違制的地方很多，主要還是開國初管的不是太嚴格。</br> ??一路騎馬進宣陽坊，來到東北隅，遠遠就能感受到這宅院的豪華壯闊了。</br> ??一般三品以上官的府第可以臨街開門，王君廓家因為占地足夠廣闊，所以他家在臨著永康坊的坊北墻，和臨著東市的坊東墻上，都開了門。臨著坊內十字大街的兩面，也開了門。</br> ??又還有許多小門、側門，四通八達。</br> ??府中人口眾多，奴仆無數。</br> ??還有許多年輕美麗的妾侍、歌伎舞姬，現在，從王君廓的妻子女兒到妾侍，再到部曲客女、奴婢，統統都淪為奴隸，也全部隨王君廓的財產一起，賞賜給了武懷玉。</br> ??許多百騎仍圍著府第。</br> ??張阿難與懷玉出現，軍官立即上前行禮，張阿難宣圣諭，這里負責的軍官馬上便取來了賬冊等交接。</br> ??府中眾人更是被趕到院中。</br> ??昨日還高高在上的誥命國夫人，今天已淪為卑賤奴隸，而那些原本滿身綺羅珠翠的美人姬妾，現在也一樣是蓬頭垢面，失去了那些絲綢、珠寶裝飾，她們也顯得很普通。</br> ??王君廓府中人很多，房子很大，錢財也很多，這家伙當初隋末時割據一方，縱橫太行兩翼，劫掠積攢了不少家當，后來帶著不少人馬地盤投唐，也很受重用，</br> ??之后也立功很多，打王世充時帶著十三騎意外遇到敵萬騎，結果這家伙不但沒跑，反而向對面發起沖鋒，嚇的那鄭將以為后面埋伏著千軍萬馬，結果掉頭就跑，愣是被王君廓十三人殺的潰散落花流水。</br> ??后來打竇建德劉黑闥也立不少功，在幽州鎮守，抗擊突厥時，也曾斬首千級，繳獲戰馬五千余匹。</br> ??李淵多次重賞王君廓，更是曾賜他御馬，讓他金殿騎馬而出。</br> ??而去年六月，他坑殺親家廬江王幽州都督李瑗后，李世民為安撫獎勵他，也是直接把李瑗家財、人口都賞賜于他。</br> ??這家伙十足軍功新貴，雖無賴出身，但家財在長安也能排的上號。</br> ??現在王君廓加上他之前吞的李瑗的財產，倒都落到懷玉手里了，雖說不能跟當初玄武門之變后，皇帝把元吉建成的錢財賞賜給尉遲恭侯君集，還又賞賜絹萬匹，并賜地萬畝這些相比，但真算起來，也差不多。</br> ??要是按大唐官員的那點微薄俸祿，就算是正三品官的俸祿，幾百年也沒這么多啊。</br> ??果然賞賜才是來的最快的。</br> ??張阿難翻看著賬冊，笑著對懷玉道，“經事的那些人，估計吃掉了三成，我可以讓他們都吐出來。”</br> ??懷玉笑了笑。</br> ??張阿難說可以讓他們吐出來，而不是直接讓他們吐，這里面很有學問，抄沒家產這種事，歷來是很有油水的，經手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得過手，都要撈點。</br> ??這也屬于潛規則。</br> ??據說有些官員被抄家，還得提前做好準備，給來抄家的人先賄賂一筆，這才能好過點，否則就算被抄家，也不得安寧的。</br> ??“算了，”懷玉無所謂，吃掉的也都是些浮財，金銀珠寶之類的，王君廓的宅邸、別院、別墅、莊園、田莊、商鋪，還有田產等基本上都還在。</br> ??人口、牲畜這些也不會有多少損失。</br> ??畢竟那些都是有數的，不像錢帛金銀珠寶這些，既好拿又好藏。</br> ??他接過張阿難遞過的賬冊，沒馬上接收，而是簡單翻看了一下，然后決定把這剩下的七成，再拿出一半來，孝敬給天子。</br> ??別墅莊園、田地奴仆，他都拿出了不少來。</br> ??“陛下既然賞賜給你了，你收著便是。”張阿難道。</br> ??“太多了。”懷玉道。</br> ??“今年山東大旱，不少關東百姓都很艱難，甚至許多山東百姓已經逃來關中乞食，聽說不少人賣兒賣女也著實可憐，</br> ??陛下令朝廷出錢為他們贖回兒女，甚至出內帑錢救濟災民，開銷也大。”</br> ??“你真舍得？”</br> ??張阿難看到懷玉要獻出的，估計得有一半。</br> ??如此一來，王君廓的這份巨大的財產，三分之一被抄沒經手的人瓜分私吞了，剩下三分之二，又分一半進貢皇帝，他自己實際只留了三分之一。</br> ??“本就是陛下賞賜，有什么舍不得了，憑白得了這么大筆錢財，知足了。”</br> ??就算只留下三分之一，可除了這二百多畝大豪華府邸，長安還有兩處宅子，京畿之地良田都有萬畝，還沒算上河東長平、河內，以及河南河北、幽州等地的田莊呢，哪怕就留三分之一，這些加起來也足幾百頃。</br> ??奴隸、婢侍、姬妾數量也很驚人。</br> ??武懷玉的大方讓張阿難有些小意外，雖說這是賞賜的，但能這么大方的讓出三分之二，尤其是這么大筆錢財，一般人還真不一定能做到。</br> ??要知道就算是那些實封功臣，也有許多人犯有貪污之類的罪名讓皇帝訓斥的，諸如長孫順德、劉弘基、劉政會、劉師立，甚至張士貴、尉遲恭等都犯過，連李道宗李神通都讓皇帝訓斥過幾次。</br> ??長孫順德發現宮奴勾結偷盜宮中財寶，本來依法當斬首，可他收了這些人送的絲絹金銀，便把這事壓下來了，收了好處就放過他們，結果被張亮捅到皇帝面前，</br> ??李世民直接在殿上公布此事，結果卻不是直接處罰他，反而在殿上直接當眾賜給他幾十匹絲絹，正是他受賄的數量。</br> ??皇帝故意給的很重的路絹，要他自己背回去，</br> ??商人攜帶路絹都用牲口馱，這明顯帶有嘲諷羞辱，罵他牲口。</br> ??當然，長孫順德身為皇后和宰相的族叔，卻并沒吸取教訓，受賄、占田照舊，然后這次李孝常謀反案，原先受羅藝牽連的劉政會劉師立他們恢復官爵授任都督等，</br> ??長孫順德卻被奪去官職，爵位食邑，這讓武懷玉實封名單又前進一位。</br> ??武德、貞觀兩朝，對于功臣高官們，其實貪污這樣的事，處罰并不嚴厲，皇帝真正在意的是他們的站隊，貪污受賄倒不是很在意的，哪怕被人捅出來鬧大了，一般也頂多是停職一段時間而已。</br> ??功臣們也都愛財。</br> ??哪怕如尉遲恭這樣憑宮變時豁出去的首功之臣，事后得了無數賞賜，成為長安新晉大富豪，一樣會貪。</br> ??至于說接受商人投附，什么招納百姓脫籍為佃這些，更不用說了。</br> ??這時代都這樣。</br> ??“既然你想好了，那便依你的。”張阿難笑笑，“不過有個人，我要帶走。”</br> ??“誰？”</br> ??“一個琵琶女。”</br> ??張阿難點名的那個琵琶女，原本是個商人之妻，這個商人如許多商人一樣，也找靠山，找到廬江王李瑗這，主動投附，獻出名下產業的一半干股給李瑗，以求得到庇佑。</br> ??這是許多商人的慣用手法，只要能夠投到大靠山，哪怕獻出自己財產大部份也劃算，這買賣就能做的更大，賺的更多。</br> ??那商人投附李瑗，確實也得利不少，可后來李瑗發現這商人妻子十分美貌，而且琵琶彈的非常好聽，于是主動索要，商人不肯，畢竟這是妻子又非妾侍，可以送錢給干股，但哪有送妻子的。</br> ??李瑗雖然打仗什么的沒本事，可對付個小商人卻很狠辣，直接尋了個由頭把這商人處死，然后強行把人家妻子收納為妾。</br> ??李瑗謀反被誅后，皇帝把李瑗家口都賞賜給了王君廓，這琵琶美人于是又成了王君廓寵愛妾侍。</br> ??現在，她又被賞賜給了懷玉。</br> ??但皇帝點名要張阿難把此女帶回宮。</br> ??“陛下點名要？”</br> ??“你舍不得？”</br> ??懷玉搖頭，他連人都沒見到，哪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再說，一個琵琶歌伎而已，他就是有些好奇，這女人倒有多美，居然能得這么多人爭奪，連皇帝都搶著要。</br> ??派人去把這琵琶女尋來，一見之下確實很驚艷，雖然此時待罪之身，有些狼狽，依然難掩天生麗質。</br> ??張阿難讓人給她琵琶，讓她彈奏一曲，</br>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br>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br> ??很美妙的旋律。</br> ??看年紀，也才二十左右，這琵琶技藝已經有大家風范，很難想象這個女子，居然會經歷這么多。</br> ??一曲聽罷，懷玉都沉浸其中。</br> ??“我把人帶走了，”張阿難對女子很滿意，懷玉起身相送，還特意讓人把這個叫裴玉奴的女子原本的衣服首飾等都給她尋來，又讓人服侍她沐浴更衣妝扮，然后馬車送入宮中。</br> ??等人走后，</br> ??“二郎是不是舍不得？”陳盛站在一旁笑問。</br> ??“本就不屬于我，有什么舍不得的。”</br> ??“這女人琵琶彈的是真好聽，長的也美。”見多識廣的陳盛都忍不住驚嘆。</br> ??“那又怎樣，依然命運多舛。”</br> ??好好一良家婦女，結果被李瑗殺夫搶奪，然后又淪為奴婢，現在又被皇帝接進宮，也是可憐。</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