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垂垂老矣太上皇</br> ??一騎飛馳入京。</br> ??李德獎徑直面見長平郡公張亮。</br> ??將一個錦盒呈送上前。</br> ??“大刀已折！”</br> ??張亮打開盒子，果然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有些面目猙獰，有些死不瞑目。他端詳許久，緩緩合上。</br> ??曾經那個家伙讓他很忌憚，甚至讓他仰望，他們曾經在瓦崗共過事，兩人還有過過節(jié)，其實是張亮曾被王君廓折辱過，后來張亮也查到了王君廓的一些問題，迫使王君廓率部離瓦崗再投李唐。</br> ??“哈哈哈！”張亮大笑，笑的很暢快，這些年這個家伙，也終于栽了。</br> ??“他怎么死的？”</br> ??“被亂箭射殺。”</br> ??張亮捧上盒子，直接去東宮見皇帝。</br> ??當李世民看到盒子里的首級時，沉默了許久，然后開口，“動手吧，一個不留。”</br> ??皇帝直接給了張亮圣旨，讓他調百騎營動手。</br> ??寒風蕭瑟的長安城，突然就戒嚴封城，緊接著百騎四出。</br> ??整個長安都驚動了。</br> ??一個個消息不斷傳出。</br> ??長樂王李幼良被捕，</br> ??義安王李孝常被捕，</br> ??右武衛(wèi)將軍劉德裕、右監(jiān)門將軍長孫安業(yè)、滑州都督杜才干、禁衛(wèi)統(tǒng)軍元弘善等一個接一個的被捕。</br> ??動作極大，牽連很深。</br> ??敏感的長安士民，許多趕緊關門閉戶，老老實實呆在家中，</br> ??政事堂宰相們則全都匆匆入宮面圣。</br> ??這次事情，宰相們事先都沒有半點消息，皇帝突然就動手了，這不合常理。</br> ??可李世民沒急著見他們。</br> ??他在麗正殿中，正跟懷孕的長孫皇后說話。</br> ??向來不過問朝堂之事的長孫皇后，此時居然跪伏在李世民面前，請求皇帝能夠網開一面，饒長孫安業(yè)一命。</br> ??“臣妾今日斗膽，請陛下寬恕。”</br> ??李世民沒說話，先前羅藝謀反被誅后，查出長孫安業(yè)與之暗中多有往來，也是皇后求情，李世民饒了他一次，停了他三個月職，但后來又恢復其官爵了。</br> ??“你可知道安業(yè)他們這次做了什么？互說符命，謀以宿衛(wèi)兵作亂，想要再來一次玄武門之變！”</br> ??“陛下，長孫安業(yè)之罪誠當萬死，但他過去對我兄妹不好，天下共知，今若處以極刑，外人一定認為是臣妾兄妹故意報復，恐怕陛下也要跟著名聲受累。”</br> ??李世民嘆氣，“長孫安業(yè)這人你也清楚，十足無賴，嗜酒如命，貪財好色，這幾年做過半點什么正事嗎？身為監(jiān)門將軍，他甚至敢勾結宮人，私自偷竊宮中財物。”</br> ??皇后伏地不起。</br> ??若只是貪財這些，李世民還是能忍的，畢竟是國舅，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對皇帝心有怨恨，甚至跟李孝常他們搞到一起，居然想著要擁太上皇復辟，這可就是越了雷池。</br> ??“好，朕不殺他。”</br> ??李世民最終還是拗不過皇后，承諾不殺。</br> ??安慰了皇后一番，李世民去顯德殿見宰相們。</br> ??一眾宰相中，裴寂實際不任事，蕭瑀也因得罪皇帝最近一直在家反省，身兼御史大夫和吏部尚書二要職的杜淹，則入冬后病了，病的很重，也已經不能理事。</br> ??現(xiàn)在宰相就右仆射長孫無忌、中書令房玄齡、侍中杜如晦、尚書左丞守秘書監(jiān)魏征四人。</br> ??對這四位宰相的著急詢問，李世民也沒隱瞞，直接說這些人意圖作亂，擁太上皇復位。</br> ??這話一出，四人都不由面色大變。</br> ??這作大死啊。</br> ??“王君廓也參與其中，”皇帝又說了個驚人消息。</br> ??然后讓張阿難把那盒子拿上來，打開給大家看。</br> ??“王君廓入京朝集至沙苑，察覺事情敗露，于是拋下隨從隊伍，半路殺害百姓，換裝易容逃跑，欲北遁突厥，至洛水河畔被武懷玉追上射殺！”</br> ??四位宰相看著那顆首級，有些不明白為何是武懷玉追上射殺。</br> ??“你們馬上負責處理此案。”李世民安排了任務，然后讓他們退下。</br> ??長孫無忌請求留下奏對。</br> ??李世民擺手，“長孫安業(yè)是皇后和右仆射之兄，留他一命，流放嶺南。”</br> ??“無忌，你把王君廓的人頭替朕送去太極宮，順便把李孝常、李幼良的人頭也帶上，還有劉德裕、杜才干、元弘善的。”</br> ??長孫無忌跪伏地上，請辭相位。</br> ??“先把這事辦妥再說。”皇帝面無表情。</br> ??四人心事重重的退下。</br> ??等長孫無忌找到張亮的時候，張亮已經網收的差不多了，刑憲司帶著百騎的甲士按著事先早就擬好的名單，一家家的查抄過去。</br> ??李孝常李幼良劉德裕杜才干元弘善五人被已經直接被斬首，就剩下一個長孫安業(yè)，有皇帝特旨刀下留人，扣押待決。</br> ??長孫安業(yè)看到長孫無忌的時候，大叫著救命，這個曾經瞧不起異母弟，把年幼的他們娘三趕出去的哥哥，現(xiàn)在慌亂無比，他親眼看著李孝常等被斬首，然后腦袋一顆顆的擺在他面前。</br> ??張亮那廝十分心狠手辣，沒有審訊，也不容分辯。</br> ??帶兵圍府，進門就搜捕，然后只要高過橫刀的男人，直接斬首，其余老女老少也全被逮捕捆成一串按跪在院里。</br> ??長孫安業(yè)哪見過這種陣勢。</br> ??長孫無忌嫌棄的看了長孫安業(yè)兩眼，上前對張亮說了幾句話，然后張亮點頭，“把長孫安業(yè)押入刑部大牢關押。”</br> ??“無忌，救我，我們是一個爹生的親兄弟！”</br> ??長孫無忌扭過頭去，根本不想理他。</br> ??“這幾個首級，我要帶走。”</br> ??張亮配合的讓人取來盒子一一裝上，長孫無忌面無表情的讓人提著那五個盒子，連同東宮帶出來的王君廓首級盒一起，前往太極宮中。</br> ??太極宮里。</br> ??李淵正在彈琵琶，司空、左仆射、魏國公裴寂在旁相陪，長孫無忌直接闖進來。</br> ??幾名內侍小心跟隨進來，沒一個敢阻攔。</br> ??“臣長孫無忌拜見陛下。”</br> ??李淵停下動作，瞧著長孫無忌，“朕彈個琵琶也不允許了嗎？”</br> ??“陛下，”長孫無忌也沒多說什么，直接讓隨從把六個盒子擺在皇帝面前。</br> ??“這是什么？”</br> ??“李孝常李幼良王君廓劉德裕杜才干元弘善六人首級。”</br> ??李淵嘴唇顫抖，臉蒼白幾分，他抬手怒指無忌，手卻顫抖不停，“大膽，長孫無忌，你想干什么？”</br> ??“陛下，此六賊互說符命，陰謀作亂，意圖以宿衛(wèi)兵謀亂，還想劫太極宮上皇圣駕！”</br> ??李淵渾身顫抖，許久之后，頹然坐下。</br> ??全身的精氣神似乎都被抽走了。</br> ??“他們怎么敢！”</br> ??太上皇呢喃。</br> ??一旁的裴寂也是滿臉驚恐之色。</br> ??許久，李淵無力的擺手，“既然如此，該誅。”</br> ??長孫無忌站在殿中，打量著這兩個糟老頭子，環(huán)顧了一下左右，然后道，“上皇退位以后居住太極宮中，宮禁宿衛(wèi)多有不便，為防再有亂臣賊子謀亂劫宮，臣請求太上皇移駕別宮。”</br> ??李淵瞪著長孫無忌，“讓朕搬去哪？”</br> ??“可請上皇移居弘義宮。”</br> ??弘義宮是李世民為秦王時的宮殿，開始李世民是居住在太極宮中的承乾殿，后來李淵以李世民功高，特于太極宮西，于禁苑之中立弘義宮。</br> ??弘義宮相比太極宮和東宮，比較狹小偏僻，處在禁苑之中，山村景致倒不錯。</br> ??李淵退位一年多，一直還住在太極宮中，皇帝李世民卻一直居住東宮，朝會等也都在東宮。</br> ??早有臣子上奏，請皇帝正位大內，李世民一直推辭，要讓太上皇安居大內。今天長孫無忌提出此事，其實也非皇帝交待。</br> ??這是長孫無忌自己提出來的，他準備辭相去為皇帝把這事辦了。</br> ??“好，你回去告訴皇帝，朕隨時可以搬過去，讓他挑個日子，派人來給朕搬家。”李淵氣匆匆的道。</br> ??長孫無忌退下。</br> ??六個首級卻故意留下了。</br> ??等他走了，李淵看著那六人首級，都是熟人。</br> ??義安王李孝常，其實跟李績、羅藝他們一樣，并不是真正皇族，李孝常的爺爺李景，是西魏十二大將軍之一的楊忠的家兵。后來李景在楊家，跟楊忠家的昆侖女黑奴私通，生兒子李圓通，但李景這家伙不厚道，他不認這個黑兒子。</br> ??因此李圓通從小在楊家跟著母親為奴，雖說爹不認，但楊家對他還不錯，特別是楊堅還很賞識他辦事有能力，等楊堅襲封國公爵位時，特提拔他做了參軍。</br> ??后來楊堅篡位代周建隋，李圓通自然也是雞犬升天，一路做過尚書左丞、揚州總管長史、并州總管長史、司農卿、刑部尚書、兵部尚書等，爵封萬安郡公，楊廣時還留守東都。</br> ??李淵當年有意巴結李圓通，特意跟他聯(lián)宗結親，稱他為族叔。其實李景當年也就是六鎮(zhèn)軍士，一個姓李的破落戶，所謂隴西李，也不過是給自己臉上貼金而已。</br> ??李淵后來起兵入關，李圓通長子李孝常任華陰縣令，他境內有個大糧倉華陰倉，當時李淵攻打長安，軍中缺糧，李孝常主動開倉獻糧，率眾歸附，也算是雪中送炭。</br> ??后來開國，李淵也特意記著這‘族侄’的功勞，封他上柱國、義安郡王。</br> ??其實論起來，李孝常這皇族郡王，其實是跟羅藝、李績他們一樣的，屬于附屬皇族，不是真正的皇族。</br> ??李孝常還是很感激李淵的。</br> ??武德末他任利州都督，在地方表現(xiàn)并不好，但李淵也沒有怎么降罪于他，李世民一奪位，對他這個族兄區(qū)別對待，李孝常諸子，本來也有好幾個封王封公，李世民不僅把他調入朝收了他利州都督實權，還把他諸子的爵位或降或削。</br> ??從利州都督調入朝做刑部尚書，結果沒當幾天就改授閑職，一改再改，先前羅藝被誅，李孝常還被李世民當眾訓斥，更有傳聞，皇帝要奪他郡王之爵，改封縣公。</br> ??李孝常很不服氣，于是才有了想要擁太上皇復位的念頭，跟著同樣被李世民不斷打壓的李幼良也是一拍即合，然后又拉上了劉德裕、杜才干、長孫安業(yè)一干人。</br> ??李孝常和李幼良都先后入宮拜見李淵時，暗里提過此事，李淵表面訓斥他們，其實并沒阻攔，也沒告訴過李世民。</br> ??他心里其實也有過那么一點點的期望。</br> ??可惜，如今六顆首級齊齊擺在面前，別說復位，就是這太極宮也住不下去了。</br> ??太上皇嘴巴大張著，如同一條上岸的魚。</br> ??“好狠的二郎啊。”</br> ??裴寂一聲不敢吭。</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