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靈州</br> ??靈州的礦產比較豐富的其實是煤，唐人稱為石炭，主要是做為土產，進貢宮廷使用。</br> ??做為帝都的長安，對石炭也不稀奇。</br> ??長安分石炭，上黨結松心，不少權貴之家也是常用石炭，從隋時開始，長安的宮廷權貴們用煤，主要還是來自渭的同官礦區。</br> ??像靈州這邊煤炭資源豐富，當地也是早就開始取用燃燒，不過相比較來說，石炭的開采量還不算高。</br> ??至于銅，靈州官府已知的銅礦有好幾處，比如去年李靖硤石大戰的青銅峽，這里就是漢代起就有銅礦了，還有靈州西南，那里照壁山也有較大銅礦。</br> ??“停了銷錢鑄器，轉去開采銅礦，冶銅鑄錢、鑄器，只怕會有很多人不愿意。”薛萬徹喝著酒，終究還是提出擔憂。</br> ??他這個都督畢竟是剛上任，根基不深，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他終究不是皇帝元從心腹，建成、羅藝這兩個跟隨過的人，如今都先后被誅，他雖能被委為都督，他對新皇自然是充滿感激，無比忠誠，可這也改變不了他不是皇帝心腹事實。</br> ??再則他新來乍到，雖說有武懷玉之前跟李道宗他們達成交易，使的他一來就接收了個好攤子，但底下這些人，終究還不熟。</br> ??他這都督，既非皇帝心腹，在靈州時間又不長，這就意味著他其實現在控制力薄弱。</br> ??如今按著先前的約定，那么大家一起發財，自然一切和諧，可如果現在武懷玉要打破原先的協議，那可能就要出問題。</br> ??開采銅礦冶煉，明顯是個投入很大，但收益不如原先的買賣，甚至可能還有一些未知風險。</br> ??現在這樣躺著賺錢多好。</br> ??“武德時，朝廷對靈州也算是鞭長莫及，只要能夠穩住這座軍事重鎮，其它方面的一些事情，朝廷也就暫且放任，但都督也清楚，這種情況不可能一直有。</br> ??如今是貞觀了，朝廷派我等來不正是為了收復朔方嗎。”</br> ??“終究是要改變了，就看是主動，還是被動。”</br> ??“我以為咱們還是主動些為好。”</br> ??“可那些人不答應怎么辦？你比我更清楚這里面的水有多深，這靈州上上下下可都參與其中，萬一，我們控制的了局面嗎？”</br> ??薛萬徹對武懷玉非常客氣。</br> ??因為他不僅是都督府長史，還是鹽州的刺史，更何況這位明顯還是皇帝心腹，他建成余黨的身份，讓他如今比較小心謹慎。</br> ??豆盧懷讓在邊拿刀切著羊肉，他手里的小刀也是一把華麗的大馬士革花紋鋼牛角小刀，聽著兩人的話，他笑著道：“我覺得二郎說的話很有道理，任城王他們可是前車之鑒，咱們畢竟是朝廷官員，得為朝廷大局著想，</br> ??靈州銷錢鑄器、鑄私錢這事，確實有些嚴重，如今不是我們要改，而是朝廷已經暫停往朔方、隴右這邊放錢了，銅錢不出隴關、蕭關，</br> ??就算想再維持過去那一套，也是不行的，現在關外的錢還能維持多久，早做打算，其實也是為大家著想。”</br> ??薛萬徹是兩頭為難，他好不容易撿李道宗的漏，做上了靈州都督，可不想屁股還沒坐熱就被趕下去。</br> ??上命的意圖要領會，可下面人的情緒也要照顧，否則他也坐不穩。</br> ??轉型其實是勢在必行。</br> ??“都督，朝廷錢禁入朔方，我們要不早做應對，那我們現在這繁盛的工商貿易景象，可就要不復存在了，雖說靈州是塞上江南，可這里能興盛，最主要還是借助了絲路、邊市貿易的，”</br> ??貨幣對工商發展有重要支撐作用，貨幣不足，市場絕對是要元氣大傷。</br> ??這不僅關乎政績官帽，也還關乎他們現在私下在其中的利益。</br> ??“我們可以向朝廷多爭取一些政策上的支持，”</br> ??武懷玉提出向皇帝請旨，比如允許朔方這邊私人自由開采礦產，甚至降低礦課，再比如允許他們用自己開采冶煉的銅，鑄銅器出售。</br> ??甚至是以開采銅料，官私合營鑄造銅錢。</br> ??由原來非法行為，洗白為合法的。</br> ??“朝廷會允許？”</br> ??“我了解過，隋大業年間天下銅礦七十六處，年開采得銅二十余萬斤，數量太少了。</br> ??后天下大亂，不少銅礦還因亂停工、廢棄，銅產量更低。</br> ??我大唐武德朝，鑄開元通寶新錢，各地設立錢監，總一百鑄錢爐，每爐年鑄錢三千貫，最高一年下來鑄錢三十萬貫。</br> ??一貫銅錢重百兩，其中銅用料八十兩，鑄三十萬貫錢，需耗銅一百五十萬斤。”</br> ??年開產量只有二十萬斤銅左右，鑄錢卻需耗費一百五十萬斤，這里就有問題，雖然現在鑄的錢數量還太少，但耗銅量卻是開采量的五六倍。</br> ??所以雖然從武德四年才開始鑄新錢，到如今也才五六年，但實際上鑄幣量卻不穩定，時多時少，就是銅料不足，除了開采的新銅，主要還是靠回收舊錢融鑄新錢。</br> ??朝廷對銅的需求量極大，但開采能力不足，尤其是官方開采能力不夠。</br> ??靈州要是能夠動員民間私人力量，新開銅礦，那朝廷自然樂于看見，畢竟開元通寶雖好，但也需要有銅才能鑄造，而貨幣又關乎工商的穩定興盛。</br> ??至于說求朝廷允許開采銅料后，可以鑄銅器，甚至允許他們官私合營開鑄幣廠，乍一聽不太合理，但從現實角度，也不是不能一時權宜。</br> ??朝廷錢不出關，那隴右總不能靠絹谷交易，只要能夠按朝廷的標準鑄錢，對朝廷來說，反而是好事，能夠解決鑄幣量嚴重不足的問題。</br> ??至于說鑄幣的利潤，不是當務之急。</br> ??甚至從私鑄到官鑄，還能打擊一下私鑄劣幣甚至混亂的局面。</br> ??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當今皇帝李世民是個雄才偉略，也是個很有能力的天子，他不是楊廣不會好高鶩遠，亂拍腦袋。</br> ??治國如烹小鮮，那也是在不斷的妥協曲折中前進的。</br> ??豆盧懷讓旗幟鮮明的站在武懷玉這邊，對武長史的計劃表示支持，薛萬徹沉思了一會，便也干下一杯二鍋頭，紅著臉道，“那就按武長史的來，不過具體要如何搞，還要武長史你多費心，你說怎么干，我都支持你。”</br> ??這個家伙話雖說的響，但武懷玉聽出些東西，他這表面上是全力支持懷玉，實際上就是做好甩鍋準備，真干出功勞，那他是都督，他自然有功勞。</br> ??假如出問題，那這事都是長史武懷玉一手策劃的，責任自然是他。</br> ??懷玉倒沒在意。</br> ??反正這事勢在必行，不改都不行，改了那是順勢而為，況且改后于公于私，都有好處。</br> ??“其實不僅僅是銅，靈州的石炭、銅，鹽州的鹽、石炭外，也還有很豐富的石脂，這些都是很重要的礦產，咱們可以一起開發，只要經營的好，我敢說這采礦之利，絕對比現在搞私鑄更強。”</br> ??薛萬徹大手一擺，“我都聽武長史的，你來安排。”</br> ??豆盧懷讓則道，“我馬上聯系靈州上下，咱們先關起門來協商一下。”</br> ??都督府外，李三娘從鹽州一路追來了靈州，直接就尋到都督府，武懷玉的親兵隊副武懷亮知曉族兄現在避著這位，于是將她攔下，一邊趕緊讓弟弟懷運進去通知。</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