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牛黃這個大單開門,接下來老掌柜的也不敢輕視糊弄懷玉,麝香、人參、熊膽、蛇膽這些任他挑選,價格也確實沒虛報。</br> 懷玉也很專業,對這些藥材的認知,讓老掌柜的也很佩服,還詢問起懷玉醫術傳承,甚至想要請懷玉有空來他們這里坐診,如果沒時間,還可以把他的一些方子賣給藥鋪。</br> 懷玉笑著拒絕了,中醫是很講究秘方的,這是吃飯的本事,誰會輕傳。</br> 一通下來,花了數十萬,李三娘眼都沒眨一下。</br> 不過懷玉看著自己買來的這些可都是極品珍貴藥材,也釋然了,在后世雖然有了人工牛黃,但天然牛黃的價格反而越來越高,一公斤就能賣一百多萬,其它天然麝香、熊膽、蛇膽、野山參這些都是同理,有錢難買。</br> 老道有許多珍貴的古方秘方,但限于許多藥材太過珍貴難買,只得改良,用其它普通藥材取代,如用人工牛黃取代天然牛黃,水牛角取代犀角,白芷代替天然麝香,黨參、黃精代替人參、虎骨豹骨用透骨草代替,羚羊角用山羊角代替,穿山甲用地龍,冬蟲夏草用枸杞子代替等等,藥效其實是大減了。</br> “現在可以去配藥了嗎?”</br> “不,還要再去買些藥材。”懷玉直接帶他們去了康阿祿山藥肆,在這里采買了冰片、沉香、沒藥、乳香、丁香等許多香藥。</br> 又花了數十萬錢,這些香料藥物價格也極貴,因為基本上都是西域的粟特胡商從萬里之外的西域運來販賣的,但這些香料卻并不產自西域,而是粟特人從波斯人、天竺人手里轉買來的,不少香料實則是天竺商人等從南洋半島或是斯里蘭卡等地販來的,兜兜轉轉繞大圈,貴比黃金。</br> 懷玉又從另一家胡藥鋪阿榮師店買了其它幾味香藥。</br> 接著去了另一家大藥房萬福祥采買了三七、散瘀草、白牛膽、穿山龍、重樓、紅花等十幾樣草藥。</br> 轉身又去另外兩家藥肆采買了許多冰片、雄黃、朱砂、草烏、苦良姜、大薊、干姜粉、丹參、白岌、螻蛄、人中白、黃芪、當歸等。</br> 前后轉了六七家大藥鋪,采買了大批的藥物。</br> 最后還買了些葛根粉、藕粉、糯米、面粉等。</br> 李三娘也不多過問,每次只是讓對方回頭去府上找她結帳,價都不帶還的。</br> “采齊了嗎?”</br> “再買些制藥配藥的工具就行了。”</br> “好。”</br> 馬不停蹄的采買完,也沒閑心再購物逛街,李三娘直接帶著懷玉去了東市西邊的平康坊。</br> 李靖的永康公府就在平康坊的東南隅,占了很大一片地方。</br> 他們帶著大包小包藥物進府,懷玉一直盯著那些藥,價值近百萬錢,那可是近千貫。</br> 就算是李靖家族,這應當也是一大筆錢了吧,但人家李三娘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懷玉說買什么就買什么,就算一樣東西在兩家店買她也沒說話。</br> 司棋跟著懷玉,“你剛才這些藥在不同的店買,是不是不想讓人知曉你的藥方?”</br> 懷玉笑笑,“其實就算知曉了方子的藥材成份也沒用的,這好的藥方除了君臣佐使配伍重要,最關鍵的還是量。量不同,則藥效也不同。”</br> “主藥之謂君,佐君之謂臣,應臣之謂使,主病者,對癥之要藥也,故謂之君。君者味數少而分量重,賴之以為主也。佐君以為臣,味數稍多,分量稍輕,所以匡君之不迨也。應臣者謂之使,數可出入,而分量更輕,所以備通行向導之使也。</br> 一方之中,君藥必不可缺,但臣佐使也是非常重要的。”</br> “更何況,用藥首先得對癥,還得根據實際癥狀加以調整。”</br> 懷玉雖沒說他是防止藥店從他的藥里猜出他的藥方,但他確實也很小心謹慎的,每個藥店買了一批藥,且他買的并不是配一種藥的。</br> 李三娘帶著懷玉直奔自己的院子而去。</br> 府里人看著她帶回來的懷玉,倒是都很好奇。</br> “那人是誰?”</br> “長的好白凈,倒挺標志。”</br> “怎的一身絳公服,難道是部司里的流外官?”</br> “就算是流外官,那也是不入流,怎的配的上咱家小娘子。”</br> “就是,哪來的小子。”</br> 哪個名門世家子弟會愿意去穿那絳公服自降身份?一般名門子弟不是做館學生,也起碼是國子監生,再不濟也是去做三衛官或是親王親事帳內啊,怎會去做朱衣吏呢。</br> 懷玉跟著三娘進府,發現李家這還真是豪宅,估計占地得有百畝,大院小院重重疊疊還帶著花園、荷塘、假山。</br> 李清在永康公府有個自己的院子,居然還是個三進院,她大多數時候都是住在長安永康公府,雖然她祖父李端在長安也留有宅子,他父兄就住那邊,她在那邊也有房院,但更多時候她都是住永康公府的。</br> “二郎還需要幫手什么的,盡管吩咐。”</br> 懷玉也沒客氣,安排人把各種藥材做精加工,比如碾碎磨粉等,他自己則負責配伍。</br> 李三娘特意把前院一間書房給懷玉,讓他一人在那配伍,以示對他藥方的保密。</br> 懷玉要給李家配至寶丹、飛龍丹和圣愈丹,這三種藥一套,至寶丹主要是內外傷止血化瘀,飛龍丹則主要是解毒消炎,圣愈丹主要是補血益氣的。</br> 藥材買了許多,但懷玉還是給李三娘提了點建議,這三味藥分別做出上中下三等,上品的用最好的藥材,比如牛黃用角黃心黃,中品的用較好的藥,比如牛黃用上品膽黃,而下品的藥丸,則用些年份或品相差點的代替,如牛黃用散黃肝黃等。</br> “這樣一來,既能夠保證部份上品丹藥的數量和質量,也還能多配些中下品的丹藥。”</br> 上品藥肯定優先分配給李家主要人物,比如李三娘的父親兄長叔父等,中下品的可分給其它將校部曲,或者是視傷情而用藥,傷不重可以用中下品的先,最好的上品的重傷才用。</br> “就按二郎的。”</br> 懷玉問:“這次藥材買的較多,都配完,還是留下部份日后還可配其它藥?”</br> “都配了吧,我耶兄傷困會寧關,那里還有上千同樣被困的將士們,一樣需要。另外我叔爺鎮守蕭關,軍中肯定也急需這等好的傷藥。“</br> 價值近千貫錢的藥材,李三娘并沒有小氣,打算全配成藥,到時不僅給家人用,剩下的也捐贈給邊關將士們。</br> 懷玉對她豎起大拇指:“三娘子真豪爽仗義,佩服,我這就開始配制。”</br> 李三娘的院子成了藥坊,她帶著婢女仆婦們在外面按要求加工各種藥材,最后送到懷玉書房門口,懷玉把各種藥材稱量配伍,各種粉配到一起后,再拿給三娘子他們配上葛粉再加工成藥丸,以便于攜帶保存。</br> 為了方便,直接做成大藥丸子,一天一粒,一瓶七粒,視癥狀病情吃三五天一療程。</br> 止血、消炎、補血,三個一套,也可以單獨用,都是中成藥,相對來說還是比較方便的,也不需要煎服,戰場上能方便點就方便點。</br> 懷玉算了一下,配制的上品至寶丹藥材成本最高,一瓶得上萬錢,這里面主要就是牛黃、麝香、人參等較貴,用的都是最好的藥材。中品至寶丹,一瓶算下來也得幾千錢,下品的一瓶都得幾百錢。</br> 一瓶才七粒藥丸,上品的每枚都能值一千多錢,跟金豆子一樣了。</br> 藥丸做好,用紙包裹,再用蠟封裝入瓶中,上品用瓷瓶,中下品用竹管。為了區分,懷玉給上品的傷藥仍用至寶丹名,中品的則叫百寶丹,下品的叫九寶丹。</br> 不過就算是最次的九寶丹,都比懷玉在終南山時配的好,畢竟牛黃、麝香、人參可都用的天然的,就算是三七、大薊這些都是年份成色極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