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二更送上,求票支持!)</br> 雞鳴三遍,窗外透亮。</br> 懷玉醒來,窯洞里又只剩下他一人。</br> 昨天帶回來的五萬錢就鎖在榻旁的木箱里,他山上帶來的幾包行李,鎖在另一口大箱里,沒人動過。</br> 懷玉打開,看著這些行李,發了會呆。</br> 沒有管已經沒電自動關機的手機,他直接取出藥箱,那還是老道的,里面有一整套針,還有消毒用的火折子、綿,診脈的脈枕,包扎的紗布,刮莎的砭石,拔罐的火罐,以及紙墨筆硯,還有剪刀、手術刀。</br> 這藥箱很精美,還是黃花梨的,也不知道傳了多少代,都包了厚厚一層漿,藥箱上的銅件也是磨的锃亮。</br> 藥箱里還有不少常用的藥丸粉劑,如止血止痛止瀉的,治跌打損傷的,還有大補元氣的野山參。</br> 之前遇到懷義重傷,他就是用這藥箱里的藥急救,主要用的還是至寶丹,功效類似于云南白藥,是老道代代相傳的古方,據說效果絲毫不弱于舊白藥。</br> 將藥箱又檢查了一遍,懷玉取出至寶丹、梅花丹以及圣愈丹,這三味丹,至寶丹是傷藥,主治止血化瘀抗炎消腫。梅花丹則是散熱消炎,治疔毒惡瘡紅腫潰爛。而傷愈丹則是治療失血或血虛煩渴,能補血養氣、疏通氣血內外調和。</br> 這三味丹,可是寶貝,都是老道代代相傳的古秘方,不僅方子代代秘傳,而且所用的藥材十分珍貴稀缺,比如牛黃、麝香、犀角、虎虎、人參、三七這些,不僅都得是天然野生,還得有產地限制,專用某地所產。</br> 再比如牛黃不僅要天然牛黃,還對牛黃的品質有很高要求,最佳用活牛生取的生牛黃,其次是牛角黃,再然后是心黃、膽黃,還得是圓如雞卵的那種高品質的。</br> 人參得是長白山的野山參,年份都有限制。</br> 這樣的好藥材才能配制好藥效最好的藥,但現在這種藥材太難獲取,牛黃都普遍用人工牛黃,犀角都用水牛角代替了,長白山野山參都普遍用林下參甚至是種植園參了。</br> 用其它材料替代配制出的藥丸,藥效大減,價值也大跌,當然,對癥下藥,也還是能有不小作用的。</br> 收起幾枚藥丸,懷玉出屋。</br> 院里靜悄悄的,一家人又都出去干活了,懷義的馬不在,估計他是去練習騎射了。</br> 他換上絳公服戴上黑介幘,系上銅銙蹀躞帶,最后把那枚金刀子又系上,洗了把臉,刷了牙,在院里先練完八部金剛功,然后又練了套老爹教的槍法。</br> 仍沒見到人回來,便干脆牽上騾子青牛,交待兩條狗子在家看守護院,他獨自向李家莊而去。</br> 十個老道九個醫。</br> 老道的醫術是很了得的,他五年來跟著學習,對此也是很了解,何況他的藥在懷義身上可是充分展現并沒有因穿越而變化。</br> ······</br> 李家莊,李三娘子自長安奔回,讓管家召集莊中仆役還有佃戶等集合。</br> “我阿耶和兄長他們被困會寧關,叔爺緊守蕭關分身乏術,我要去會寧關救我爺兄,你們有誰愿意同往?”</br> 李三娘子一身男裝,面對著莊中仆役佃戶們直接讓人取來一箱箱的銅錢還有一匹匹的絹帛。</br> “愿隨我去會寧關救我爺兄的,我以萬錢酬謝,事成之后還有重賞,萬一有損傷,管醫藥錢還另有補償,若萬一沒能回來,萬錢照給,再給十石米。”</br> 聽到這懸賞,底下的那些仆役佃戶無不震驚,繼而露出了心動之色。</br> 命很重要,但大家都是賤命一條,命沒了下輩子再投胎,可這樣的機會卻只有一次,錯過了,下半輩子都會不甘心的。</br> 廊廡另一邊,莊園里的李家人都一臉無奈,覺得李三娘子太過胡鬧,但李三娘子在李氏家族里地位特殊,雖是長房嫡孫女,但卻是李靖妻子從小撫養長大的,倍受寵愛。</br> 三原李家莊這里,平時都只是些旁支庶出還守在這,有出息的基本都在京城居住。</br> 看著這姑奶奶這般,雖昨天苦勸,可三娘根本不聽。</br> 再者,三娘拿出來的重賞,也不是族里的財物,是三娘子自己的私房,有她娘留給她的嫁妝,也有張氏平時給她的。</br> “這不胡鬧嗎,如今會寧關被突厥大軍團團圍困,整個會州基本上都是突厥狼騎,連家主現在都只能退守蕭關,三娘這帶一群仆役佃戶去管什么用,不羊入狼口嗎?”</br> “是啊,可誰勸的住啊。”</br> “派去長安找張夫人的人還沒回來嗎?”</br> “還沒回。”</br> 一群人又急又氣,卻沒一個敢上前攔著李三娘。</br> “五郎,外面有個武二郎求見,就是龍橋堡武旅帥次子。”一名仆役來到李思安面前稟報。</br> 李思安是清河鄉東里的里正,論輩份是三娘子的族兄,他跟三娘子同祖父,只不過李三娘是李靖兄長李端嫡長子之嫡長女,而李思安則是李端庶子的庶子,還是婢生子。</br> 兩人雖同一個爺爺,但在族里地位一個天一個地,李思安也沒啥本事,所以只在鄉里做個里正,當個悠閑的地主。</br> “武二郎又來做甚?”李思安正心煩,本想不見,可轉念一想,隔壁鄰居,且這武家也畢竟是國公同族,“請過來吧。”</br> 懷玉進來后看到那院中火熱的景象,也是有些驚訝,等聽李思安說明原委后,對那坐在廊下挑人的李三娘子越發覺得不一般。</br> “二郎找我何事?”李思安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盯著李三娘那邊。</br> “我聽說李家眾子弟隨永康公在邊關抵御突厥,有不少子弟受傷被圍,情況不太好。”</br> “武二郎莫不也想來領這賞錢,隨三娘去會寧關?這賞錢雖厚,可不好拿啊。”</br> “是這樣的,我手里恰有一些治傷良藥,先前我阿兄身負重傷,也是用我的藥治好的,我們武家跟李家也是鄉里鄰居,我阿耶也說當初剛來此落戶安置,還受了李家莊不少幫助。”</br> 懷玉是來賣藥的。</br> 李思安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來,之前也聽說武懷義在終南山被薛萬徹重傷,結果上次他見懷義倒是沒事人一樣。</br> “你真有此良藥?”</br> “我阿兄就是用的這樣,渾身十幾處傷口,如今已愈合結痂,連點潰爛紅腫都沒有。”</br> 李思安突然興奮起來,他拉著懷玉便往李三娘那去。</br> “三娘,”</br> “五兄莫要再勸我,你沒膽子去就在家呆著,別阻攔我。”李三娘在檢查報名者的力氣,方法簡單,也不用試什么石鎖背什么大米,直接跟她掰手腕。</br> 一連幾個青壯男子上來,卻都被李三娘一氣掰倒。</br> “下一個!”</br> 懷玉站在旁邊,近距離的打量李三娘,她一身男裝,頭戴幞頭身著圓領衫,但更襯的身材高挑,蜂腰削肩。</br> 臉如銀盆極為姣潔白凈,鵝蛋臉龐,兩條眉毛如劍,雙眼如杏,沒有女子的柔媚,倒是在男裝下越發顯得英武。</br> 懷玉覺得這姑娘越看越好看。</br> “你還站著做什么,過來比試。”李三娘見懷玉站在那盯著她看,只當他也是來報名的,直接讓他坐到面前掰手腕比力氣。</br> “不敢嗎?”李三娘見他不動。</br> 懷玉笑著上前,也沒解釋,他倒想試下這姑娘力氣。</br> 伸出右手,支在桌上。</br> 握住了李三娘的手腕,她的手很白,但手掌上卻有些粗糙,有繭,看來也是經常習練武藝的。</br> 難怪剛才沒一個掰的過她。</br> “開始!”李三娘先通知他一聲,然后才發力。</br> 一股大力傳來,懷玉也是立馬運力,李三娘子試了幾下居然沒一把將他掰倒,有些意外,然后再次用力,懷玉的手腕仍穩穩支著。</br> 李三娘瞧了他一眼,繼續用力,可她臉都憋紅了,仍沒能把懷玉掰倒。</br> 懷玉修練的八部金剛功、八部長壽功,可是都已經修出些內勁來了。</br> “很好,你力氣不錯,叫什么名字,選上了,那邊登記然后領一萬錢,可額外再領二十匹絹。”</br> “我不是來報名求賞的。”懷玉微笑道。</br> 李三娘子抽手,懷玉也及時放開。</br> 李思安上前道:“三娘,這是隔壁龍橋堡武旅帥的次子,剛從終南山回來,之前在終南山跟高人修行九年,精通道法也懂醫術,武百騎先前重傷,經他醫治已經完好如初,他聽說大伯二叔他們受傷困在會寧關,所以來贈藥。”</br> 他把贈字說的比較重,都是聰明人,哪不知道武懷玉的贈是何意。</br> 李三娘認真打量了武懷玉幾眼,“你的藥真有那么厲害?”</br> “我有三味丹藥,一味至寶丹有化瘀止血、活血止痛、解毒消腫之奇效,一味飛龍丹,能清熱解毒消腫止痛,治癰腫惡瘡傷口紅腫潰爛,還有一味圣愈丹,治療一切失血和血虛煩渴,能補血養氣疏通氣血內外調和。</br> 將士邊關征戰受傷失血,以及引起的傷口潰爛等,有這三味丹藥,就算一只腳踏進鬼門關,都能拉回來。”</br> 李三娘帶著懷疑,李思安則說武懷義重傷用他藥確實大好,他昨天還見過武懷義策馬奔騰呢。</br> “你這三味丹藥有多少,我都要了,我大禮酬謝!”</br> “三味丹我只各剩一枚了。”</br> “請武二郎為我趕緊多配制一些,我正要趕赴邊關,急需這些藥。”</br> “配藥沒問題,只是這三味丹藥要用到許多珍貴藥材,如牛黃、麝香、三七、犀角、人參、蛇膽、熊膽、蟾酥等,另外要用到乳香、沒藥、沉香、肉桂、丁香等香料·······”</br> 話還沒說完,李三娘直接一把抓住懷玉的手,“我現在就帶你去長安采買所需藥材,走!”</br> 一邊拉著他手往外走,一邊還道:“你會騎馬吧?”</br> “會!”</br> “很好,那樣就不用我騎馬帶著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