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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不遇色平靜, 立在那里,淡靜溫和,眉目在聚光燈照耀下, 格外亮眼,眸光如水。
被點到的楚河傳媒也連茫然地站起來, 開始回答問題——望著臺上璀璨漂亮的年輕人, 甚至有了一瞬間的恍惚——快就到他們公司了嗎?
不考慮一下顧如琢的公司了嗎?
今天星辰影視有顧如琢站臺, 所有人幾乎都有了一個共識——雖然他們都是合作企業(yè),但選顧如琢的公司,怎么看怎么對自己的知名度有利。觀眾和粉絲們都不會清楚程派系下有多少個子公司, 只會知道誰加入了顧如琢的隊列里, 是個立竿見影的提攜。
而且就連星辰影視自己公司的代表人,都沒想到顧如琢本人會親自前來——位小琢爺可是除了創(chuàng)作和北派事物,從不操心其他的!
顧如琢在程不遇跳過時,怔住了。
隨后移開視線,一張華美俊秀的臉上什表情都沒有, 身上的氣質(zhì)更冷了。
“臥槽不對不對,們兩個人在避嫌!有人看出來沒?跳過了!怎么可能跳過!”
外邊的彈幕更瘋了,“你們拉進如遇入坑時是不是少科普了一什?也不該是正常老同學(xué)的關(guān)系啊, 以前爆出過假的緋聞,雙方都澄清了也沒事, 直播打賞避個嫌, 也理解,但今天這兩個人氣氛不對啊!”
“程不遇避嫌證據(jù)1:打賞退還十萬塊, 證據(jù)2:親口否認(rèn)拉郎cp并說如琢如遇是49年入國軍的水平,證據(jù)3:今天舞臺互動他直接跳過顧如琢!”
“對對對,而且不止他, 顧如琢這邊也是,顧如琢平常什狀態(tài)大家都懂吧?笑顏殺的,今天他一直冷臉劃水。”
“兩個人表演徒繞,全程沒有任何互動和交流!雖然很澀很默契,但是真的!兩個人都很冷!救命,已經(jīng)感覺到虐了。”
“be美學(xué),就是be美學(xué)呀,嗚嗚嗚嗚孩子好慘,只能撿垃圾湊糖維持生活這樣子……”
楚河傳媒給出的答案和第一家、第二家公司差不多,程不遇聽完回答后說了一聲謝謝,隨后說:“請大家給一時間思考,再次感謝各位代表人耐心的回答。”
四家影視公司問完了三家,看起來不準(zhǔn)備考慮其他的公司了。
主持人顯然也沒料到程不遇個節(jié)目認(rèn)真上了求職招聘,而且還跳過了顧如琢——不知道為什,雖然有了雙人互動,但鏡頭只要給到他們二人同框,總是有種奇妙的冷場氛圍,隱隱透著壓力。
主持人還在想話題,李浮生卻打開話筒,自然而然地把話頭接了過去,笑顏璀璨:“看來我們的小程主播考慮多啊,不一樣,來到這個節(jié)目,就是沖著一個人來的。”
往前走了一步,隨后站定,展顏一笑,望向臺上正中,清秀的笑眼深處是毫不掩飾的欲望和野心:“顧如琢老師,有問題想問你,你可以回答一下嗎?”
話音剛落,全場再次爆發(fā)出尖叫聲:“顧如琢!顧如琢!”
顧如琢抬起眼,接過話筒,笑了一下,身體仍然靠在椅背上,聲音淡漠:“你問吧。”
“因為我是沖著顧如琢老師來的,而且只有顧如琢老師您給了四分,想知道還有哪些地方可以改進的,以及您認(rèn)為我發(fā)展的方向呢?”李浮生問道,的聲音里帶著期待、忐忑和一辜。
程不遇抓不住的熱度,要。
別人沒有的底氣,有。
和的團隊確實都沒想到程不遇能把一盤老菜炒出這個水平,的實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輸了——但是娛樂圈從來不是實力好的人就能出頭,不是嗎?
“哦哦哦這個主播!逃家小少爺,原來是逃來娛樂圈追星了嗎!”
“李浮生酷!看膩了前邊那些演的,們真有錢人少爺就是這硬氣!想要什,想問什,都特別直接!”
“啊啊啊啊李浮生要是能簽顧如琢公司,那不是神仙聯(lián)動了?”
顧如琢聲音很淡,但透著某種凜冽,只是坐在那里,就給人以形的、銳利的壓迫力:“你還有哪里可以改進的,剛剛已經(jīng)說過了,不必重復(fù)。你的發(fā)展方向由你的個人能力決定,在看到更多的個人能力后,公司也將針對你的長處,為你量身打造計劃。”
句話說得半軟不硬,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比起其他幾家公司搶人的表演,顧如琢這里氣定閑,連個搶人的態(tài)度都沒有了。
“不過。”顧如琢忽而一笑,丹鳳眼彎起來,格外和煦,“只要你來,們公司會給員工最好的,也不會浪費任何人的才華。也看見了,有一參賽者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考慮們。”
的話停頓了一下,眼神仍然望著李浮生,笑容燦爛,“不管是覺得大公司競爭強,還是風(fēng)格類型不合適,或者有什個人原因而不考慮們,但要說的是,是顧如琢,的公司絕不是死板的公司。在座的公司,也都是我們親密的戰(zhàn)略合作伙伴,資源共享,信息互通,們有的,們都有,們沒有的,們也有,不管你想要什,創(chuàng)作自由、最大曝光、喜歡的資源,任君挑選。”
程不遇站在李浮生旁邊,安靜聽著。
全場都沸騰了——
“臥槽,顧如琢好敢說,就是顧-程派系的底氣嗎!”
“顧如琢帥炸了!什叫搶人!才叫搶人!有幾個人敢說所有資源任君挑選啊?”
“那想和顧如琢一起拍綜藝,個愿望可以許嗎?”
“哈哈哈哈哈還給不給人家活路了啊!聽著都心動了,那么現(xiàn)在有個問題,明年報名個破壁計劃還來得及嗎?”
“回樓上,那你得先為每個區(qū)的扛子主播才行……你算算個難度吧。”
只有“如琢如遇”粉絲還在發(fā)瘋:“救命啊!話是不是說給聽的?特意強調(diào)了一下‘沒有考慮們的參賽者’!一定就是說給聽的!”
“不行了,太刀了,持悲觀態(tài)度,沒問他,而給別人承諾了光輝燦爛的未來……不能深想,深想這be得太徹底了!”
李浮生眼里躍動著興奮的光芒:“沒有問題了,謝謝顧如琢老師。可以來你的公司嗎?”
顧如琢點了點頭,笑意仍然璀璨明亮:“歡迎。”
場上爆發(fā)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程不遇仍然沒有動靜。
顧如琢抬眼望向,正望見程不遇也抬起頭,目光有茫然地在他和另外幾個公司代表人間轉(zhuǎn)了轉(zhuǎn),薄唇抿了起來。
“顧老師,您今天的發(fā)言有點超出我們的計劃,們這邊想確認(rèn)一下……”身后,公司助理誠惶誠恐地靠近了,小聲問,“會不會代價太高了?李浮生經(jīng)過們的評估,似乎并沒有那么高的商業(yè)價值,值得您這樣去爭取……”
小助理見到顧如琢根本沒聽,聲音更加弱小可憐助了:“顧老師?”
看向顧如琢,有點被嚇到了。
顧如琢仍然望著場上的方向,情冰冷而凜冽——不是要搶人的眼神,是要發(fā)瘋的眼神!
仿佛有事情要第一次脫離的掌控,而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因為他必須是他的,必須在他里,也說不清楚種想法為了什,又是什時候產(chǎn)生的,此時此刻,就是鎖定了獵物的孤狼,銳利、清醒、理智而瘋狂。
為了那個獵物,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所有的籌碼都可以拋出。
程不遇的視線在評委席中逡巡了一會兒,隨后收回視線,安安靜靜地回答:“也考慮清楚了,剛剛沒有問,但決定選擇顧如琢老師的公司。”
場上再度響起熱烈的歡呼與掌聲:“哈哈哈哈顧如琢真的有點東西!搶人功了!”
主持人也笑開了:“看來今天最大的贏家是顧如琢老師啊!”
場上的氣氛翻騰如沸,一片高高興興的,程不遇抬起眼,望向顧如琢,顧如琢卻已經(jīng)垂下了眼睛,一片淡漠。
后邊還有幾個主播的反選環(huán)節(jié),但那已經(jīng)不是星辰影視的范圍了——顧如琢一共就給了兩個四分以上的分?jǐn)?shù),正好兩個人都簽在自己公司名下,算是滿載而歸。
節(jié)目結(jié)束后是慶功宴,現(xiàn)場進行合同洽談與公司對接,流程提前已經(jīng)安排好。所有工作人員和參賽選、明星,都在導(dǎo)播樓的高層進行晚宴。
閃光燈不斷,推杯換盞,所有人都笑開了。
“小琢爺,外邊下雨了,是在慶功宴中合影一下再走,還是現(xiàn)在走?”梁靜問道。
種宴會顧如琢從來不停留,因為反正沒有人是真的來吃東西的。
但顧如琢說:“再等等。”
晚宴會場華麗大氣,吊頂?shù)乃艄馊A璀璨,人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大聲笑著合影、攀談,人不是躊躇滿志、放松開心的。
人人臉上都帶著興奮或開心的笑容,為今天成功的晚會直播,為每個人新的機遇與成就——種氣息是能感染人的,也是老一輩藝術(shù)家常說的新氣、紅氣。
李浮生功簽約星辰影視公司,一雙眼在閃閃發(fā)光,甚至當(dāng)場開啟了直播,四處流連,帶著人合影:“來來,今晚算是一直腳終于跨入娛樂圈了!離逃家的夢想又近了一步哈哈!”
許多人都涌入了的直播間:“恭喜主播!”“啊啊啊啊李浮生你一定要發(fā)光發(fā)熱啊!”“你能找顧如琢合影嗎?現(xiàn)在是不是你的老板了?”
“顧如琢……”李浮生笑著舉著自拍桿轉(zhuǎn)了一圈,有抱歉地說了一句,“沒有看到他,可能他今天很累,是下去休息了吧。”
簽約處。
個地方就在紅毯簽名墻邊,每個人簽約功后,去前邊合影,隨后就可以乘坐電梯上去參加晚宴了。
程不遇簽完后,工作人員看了看消息,對他說:“您的座位在三樓vip,跟們來,們帶您過去。”
程不遇笑了笑:“謝謝,不用了,晚宴我不參加,該回去了。”
“回去?”工作人員滿臉不敢置信,可是正好的熱度!
工作人員委婉提醒了一下:“上邊有各界傳媒公司的高層代表,今天鯨魚直播的老總也在,還有顧如琢等一眾大明星……”
“知道,謝謝您,有個問題想問您。”
程不遇舉著機,搜出來的公司股份關(guān)系給看,認(rèn)真詢問,“今天的四家影視公司,都是程-顧派系的是嗎?前搜索,不是這樣的,但是節(jié)目現(xiàn)場,有人說們都是親密的合作伙伴,說他們四家差別不大。”
工作人員想了想:“幾家股權(quán)人構(gòu)確實不一樣,但合作與聯(lián)系一直都很親密,其實說白了,現(xiàn)在除了直播業(yè),還有哪幾家傳媒公司不是他們派系的呢?鯨魚直播算一個,但現(xiàn)在鯨魚的執(zhí)行總裁也是他們的人了。公司大,競爭大,但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以為程不遇在擔(dān)心進了顧-程派系下的公司,競爭過大。
程不遇垂下眼,說:“好,知道了。”
提著自己的小隨身包,里邊是他的簽約協(xié)議,轉(zhuǎn)身走向出口。
外邊雨很大,沒有帶傘,打車只能叫到導(dǎo)播樓外邊的大門口。導(dǎo)播樓在傳媒園區(qū),要出去還要走好長一段路。
程不遇望了望頭頂?shù)奶炜眨と胗曛校瑴?zhǔn)備跑出去。
大雨帶著風(fēng),劈頭蓋臉地向砸過來,程不遇看著機,司機剛給發(fā)了新消息:“小伙子,邊園區(qū)開不進來,但跟保安說了一下,放我進來了!現(xiàn)在往導(dǎo)播樓開,打雙閃,你注意看著啊!”
在雨里停了下來,回了個“好”字,剛要繼續(xù)抬頭往前跑時,卻被一只手用力地拽了回去,一傘罩在了頭頂。
薄荷與玫瑰的香氣飄散。
程不遇回過頭,黑夜中,顧如琢的情嚴(yán)肅而冷定,那股子平常沙啞的聲音也透著一不同尋常的急切:“不知道找前臺要傘再走嗎?”
一輛車開著遠光燈,打著雙閃行駛過來,輪胎刮擦著積水的地面,帶起一片沙沙響聲。
低頭去看,指尖死死地扣著的肩膀。
大雨中,第一次——第一次,看見了程不遇與平常不同的表情,嘴唇緊抿,眼底光芒銳利,像一只張牙舞爪準(zhǔn)備咬人的小狐貍。
在生氣。
程不遇在生氣。
程不遇抬起頭,聲音崩得緊緊的:“你騙人,查過資料了,那三家和你們不是一起的,你為什在臺上說你們一切共享,是一起的?”
顧如琢仍然握著的肩膀,用力:“不騙你,那幾家是我們的合作伙伴,們也有收購意愿,程不遇,你清醒一點,不要賭氣,你來我里,會一視同仁,你知道是什性格,不偏袒的地方,從不偏袒。你來我里,和去其他地方,不會有任何區(qū)別。”
望著,哄似的笑了笑:“不騙你,你別生氣。”
出租車司機摁了兩下喇叭,顧如琢認(rèn)真凝望著,眼底有幾分復(fù)雜:“沒有騙過你,是不是?”
程不遇也望著,漂亮的眼睛微微垂著,烏黑的頭發(fā)被雨水沾濕,情是在仔細(xì)思索。
一剎那,看得人心下柔軟。
那年,也是一樣仔細(xì)思索的情。
高一下學(xué)期后,們慢慢都接受了個小師弟的存在,不刻意避開,也不再排擠他,有什活動,也會象征性地請一起去。
石亭的生日聚會,顧如琢帶著程不遇去了一次。
“下個月還有人生日,你去嗎?”
顧如琢問懷里的人。
們面對面躺在床上,在看書,程不遇和頭碰頭,在玩的ps4游戲機,正在操縱小人撿樹枝。
被窩里是另一個世界,溫?zé)岬暮粑嗟帧?br/>
程不遇說:“不去。”
“為什?”顧如琢問。
程不遇里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下——露出一茫然和思索的情,最后仍然低下頭,冷淡而涼薄地說:“們不喜歡我。在那里,不太舒服。”
沒有其他理由,沒有更強烈的情緒,甚至需要想一下才能找到答案:只是不舒服。
不是不敏銳。
戲能唱的好的人,如何不敏銳?
——“那和在一起,是舒服的嗎?”
注視著眼前的人,側(cè)顏漂亮安穩(wěn),是童話里走出來的天使,也是懸在他心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當(dāng)時或許有一刻,是想這問的。
大雨中,司機催促著,程不遇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只來得及回頭看了一眼。
而顧如琢撐著傘站在雨中,一身狼狽,眼里仍然帶著璀璨的笑意:“沒有騙過你對不對?”
那些厭惡、討厭,那些夏夜里沒來得及跳動的心跳,那些自己至今都無法理解的舉動,或許都是真實的。
因為他是顧如琢,是天驕子,從來不屑于去騙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