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酒店,舒夏的電話打了過來,叫我一起吃午飯,我跟她說碰到了大學的哥們兒,就不去了,他們那一桌全是這個總那個總,跟他們一起吃飯我覺得大家都別扭,還是跟兄弟一起舒服些。
舒夏倒是沒有強留我,囑咐我少喝點酒,下午還要帶我跟企劃部的人一起交流一下。我答應下來,然后想起楊志的話,便幫他請了個假,舒夏自然不會拒絕。
和楊志步行來到一家吃野生菌的老店,老板跟他很熟,打了個招呼后單獨給我們分了個包間。等老板點好菜離開,楊志對我笑道:“這家野生菌都是正宗的仙女山特產,不過你來未必每次都能吃到,量不多,老板每天限量五十桌,還要給一些有預約的留幾桌,不是關系好還真排不上。”
我驚訝道:“那這邊生意這么火爆,豈不是大多數(shù)都是吃的假的?”
楊志搖搖頭:“純正的野生菌和其他的菌都是分開的,菜單上有明確注明,價格不一樣。這家老店味道不錯,所以就算不是正宗野生菌也會有人來吃,不存在真的假的。”
我恍然大悟:“這就是口碑啊,這家店位置這么好,還能建立這樣的口碑,想不賺錢都難。”
楊志很認可我的話,指了指窗戶外面那輛保時捷卡宴:“看到沒,老板娘的座駕,老板還有輛A8,標準的土豪配置。”
菜很快上來,楊志要了一件啤酒,給我倒上酒之后才終于問我:“酒給你送來了,說說你和韓溪的故事吧,你們兩個怎么回事?我可記得你小子當初為了她連家里給你找關系進機關當公務員都拒絕了。”
楊志說的是我和韓溪剛在一起的時候,那時我剛畢業(yè)沒多久,家里想讓我回江津考公務員,關系都打點好了,可一來我不想跟韓溪分開,二來自由散漫的性格也不想進體制內,所以就拒絕了,這在當時的朋友圈里引來不小的轟動,他們都開玩笑叫我情圣。
其實只有我知道,為了韓溪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還是我不喜歡那樣的工作,可不管我怎么解釋,都沒人相信。
我端起酒杯,對楊志示意一下一口悶掉,長長舒了口氣才道:“我原來堅信自己的愛情是天長地久的,可終究還是被時間打敗了,韓溪可能是對我厭倦了,扔下我去尋找新的歸宿了。”
楊志聞言皺起眉頭:“她把你甩了?”
“差不多吧,我們還沒分手她就已經有新歡了,大吵了一架非和平分手。”我故作灑脫道,心里卻感到難受,過了這么久,每每想到當初看到她手機的那一幕,都會再次感受到撕裂般的痛苦。
楊志嘆了口氣,卻有些疑惑:“雖然跟韓溪接觸不多,但我覺得她真的不像那樣的人,否則也不會讓你愛的這么死去活來的。難道時間真的能讓一個人發(fā)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也許根本就沒有變過,只是就連我這個跟她朝夕相處了三年的人都不曾真正了解過她吧。”
我的話讓楊志默然許久,最后他搖搖頭對我舉起酒杯:“過往的挫折終究會過去,變成我們口中的談資,變成我們餐桌上的下酒菜,兄弟,我說句話可能不太對,用三年時間看到一個女人的本質,總比你花三十年或者更久要好得多,你現(xiàn)在要做的應該是往前看,千萬不要倒在過去。”
這一頓飯,我們聊了很久,我跟楊志講了我和舒夏認識的過程,讓楊志瞠目結舌,他打死都不相信我口中的舒夏和他見過的舒總是一個人,我只是笑笑不解釋,每個人都有兩面性,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可能我也不相信。
我還跟楊志說了我經營的咖啡廳,楊志對我的經營策略給予高度肯定,表示有機會一定回主城去看看。
當我問起楊志的感情問題,他滿臉苦笑道:“我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不渴望愛情了,愛情和面包是不能分開的,既然在物質上我不能給女人保障,感情就無從提起。就這么著吧,現(xiàn)在這樣挺好,我早就習慣了。”
“你這話太片面了,雖然現(xiàn)在現(xiàn)實的女人多,但總有一些是不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的,活得積極點兒老大。”我勸道。
楊志沒有說話,狠狠灌了一杯酒,這讓我相信,在我們聯(lián)系不多的這段時間里,他肯定是有過感情經歷的,不過和我一樣,結果是個悲劇。
舒夏的電話讓我們結束了這場午餐,結賬時我堅持要付錢,可楊志拉著死活不讓,最后臉色都沉了下來,無奈我只好收起錢包,但心里決定這兩天有時間去看看他爸媽,雖然我也沒錢,但至少要關心一下。
結伴回到酒店,楊志要回去上班,我問了他會議室的位置后跟他約定晚上沒事再聚便分開了。
來到會議室,所有人都到齊了,看到我進來,一眾人投來疑問的目光,這時舒夏站起來,讓我坐到她身邊,對大家介紹道:“這位是岸邊的河音樂主題咖啡廳的盧總,上次我給大家看的陽臺音樂秀策劃方案和視頻就是出自他的手,今天我將他請過來是為了幫我們一起策劃這次分店的開業(yè)活動策劃。”
舒夏說完,大家用掌聲表達了對我的歡迎,我沖他們微微點了點頭,略顯拘謹?shù)刈诹耸嫦牡呐赃叀?br/>
看來舒夏是在刻意等我到來,我坐好后會議才真正開始,先是負責分店的副總對分店籌備情況做了簡要表述,接著是企劃部匯報開業(yè)活動策劃的修改方案,總裁親自參與的會議規(guī)格自然高,他們準備都很充分,不過我看舒夏聽報告的時候眉頭一直皺著,看來還是對企劃部的方案不滿意。
果然,等他們講完,舒夏開口了,她沉著臉道:“對于方案存在的問題,上次開會我表達的很清楚,你們這次的修改方案解決了幾個問題?最重要的思路都沒明確!張經理,我希望你下次開會前好好準備一下,抓住重點而不是為了修改而修改,我的時間經不起你這樣浪費。”
企劃部張經理被舒夏教訓的面色尷尬,連連點頭,冷汗都出來了。
舒夏頓了頓,面色緩和一些:“雖然我們酒店不是4A廣告公司,但企劃部一直是我非常看重的部門,我希望張經理你坐在這個位置上,就能挑得起這副擔子。會后你記得和盧總好好交流一下,不要讓大家再失望了。”
我坐在一旁,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的平靜,心里卻對舒夏豎起了大拇指,我理解她為什么在下屬面前表現(xiàn)的這么強勢,因為她太年輕了,又是個女人,她需要這樣的強勢來維護自己的威嚴,這樣才能真正成為一個集團的核心。以一個26歲的姑娘來說,她做的已經很好了,至少如果是換我來的話,我肯定做的比她差的多得多。
我相信她并不想戴上這樣的面具,因為我了解的舒夏不是這樣的人。
會議繼續(xù)進行,舒夏要求各部門談一談對開業(yè)活動以及開業(yè)后發(fā)展思路的看法,這算是一個屬于高層的頭腦風暴,大家談的更多的是規(guī)劃層面的東西,而不是需要具體執(zhí)行的細節(jié),我認真聽著,努力了解著,希望這次真的能幫上她。
就在討論過程中,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敲響,接著舒夏的助理一臉慌張的走進來,對舒夏道:“舒總,酒店門口來了很多當?shù)卮迕耵[事,他們點名要你出去解決他們的占地賠償資金問題,保安在下面攔都攔不住。”
和舒夏一起過來的莊副總聞言騰地站起來,沉聲道:“是誰讓他們知道舒總今天來的?!小敏,報警沒有?通知公安局和政府那邊趕緊過來解決。”
叫小敏的助理點點頭:“已經通知他們了,不過等他們過來還有一段時間。”
莊副總點點頭,轉頭對舒夏道:“舒總,我下去看看,你留下來繼續(xù)開會吧,那幫村民粗魯?shù)暮堋!?br/>
舒夏皺著眉頭站起來,淡然道:“這件事情之前我就聽說了,今天既然來了,我親自過去和他們談談吧。”說罷當先走出會議室。
眾人見狀急忙跟了上去,我一臉茫然地走在他們后面,拉住焦急的小敏問她:“怎么回事,跟我說說。”
小敏知道我和舒夏的關系,也不瞞我,說道:“這幫村民真是刁蠻的很,太可惡了,當初酒店征地和他們簽了合同,其中有一塊集體所有地賠償后,村里要求把賠償款拿出來,讓承包酒店的建筑公司幫他們修一條路,建筑公司嫌工程量太小沒答應,他們就自己跑去和酒店廣場施工方悄悄簽了合同,可那個施工方就是個草臺班子,拿了錢之后老板就跑了,這幫村民沒了錢,天天跑到我們這兒鬧,非得讓我們賠錢,你說哪有這樣的道理?”
“給施工方的錢是從你們這邊直接劃出去的還是先打給村里由他們自己支付的?”我想了想問道。
小敏氣憤道:“是從我們這邊劃過去的,但是在他們簽了合同之后,而且村里當時也出具了轉款證明,可現(xiàn)在他們不認了,還說村委會的人和我們勾結起來騙他們的錢,我也是醉了,他們真有想象力!”
說著話,我們來到了酒店門口,我打眼一看,至少來了近百人,一個個群情激奮的樣子,正跟保安對峙著。當他們看到酒店里走出來的我們,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繼而爆發(fā)出更激烈的叫罵聲。
舒夏站到人群面前,抬手往下壓了壓,揚聲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酒店負責人,請大家不要吵,如果你們想跟酒店談判,就選出幾個代表來,這樣我們才能心平氣和地商量解決的辦法,不然這樣鬧下去,事情永遠也解決不了。”
聽到舒夏的話,站在她面前兩米外的一個青年罵了一句粗口,惡聲惡氣喊道:“放屁,你們酒店是打算再收買幾個人么?想得美,要談就在這里當著大家的面談,別再想跟我們玩兒手段,真以為我們好欺負么!”
舒夏冷冷看了他一眼,肅聲道:“如果你們是這個態(tài)度,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等公安局和政府的人來了再說吧。”
舒夏這話引起了人群更激烈的反應,我看到那個說話的年輕人對身邊幾個人打了個眼色,然后他們分散開來,混在人群里往舒夏的方向圍了過去,我心知不好,急忙往她身邊沖了過去。
等我跑到舒夏身旁,我一眼看到一個帶著墨鏡的青年從袖子里掏出一根小臂長的鐵棍,狠狠向舒夏頭上砸去。見狀我?guī)缀跏窍乱庾R的,一把抱住舒夏,轉身用后背擋在了她面前。
砰的一聲,我的腦袋感覺到一陣劇痛,意識迅速變得模糊起來,我似乎聽到了舒夏的尖叫聲,還聽到了混亂的打砸叫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