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和舒夏起床后先各自去了咖啡廳和酒店,她那邊還有些相關人員要一起過去,而我則需要簡單安排一下這兩天的工作。
現在咖啡廳沒什么太重要的事情,我不在的時候都是彭宇在負責,這是我刻意去培養他在管理方面的能力,因為我依然抱著當初的想法,等咖啡廳完全穩定下來,我打算退出,把它還給堯瑤和羅素。有他們在,我不想成為咖啡廳真正的掌控者,這畢竟是他們出資開辦的,可如果把自己定位為一個店長或是經營者,又不符合我對自己未來的規劃。
九點鐘,我們準時出發,前往武隆。舒夏帶了一個副總和幾個企劃部業務主干,總共三輛車。她還是沒有帶司機,坐在她的車上,我聽著音樂,還真有些出去旅游的感覺。
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舒夏簡單跟我介紹了武隆分店的基本情況。分店位于仙女山腳下的仙女鎮,依然是按照五星級標準打造,現在工程已經全部竣工,人員也都基本到位,想要在兩個月后開業時間上是來得及的。
我仔細詢問了她企劃部關于分店開業策劃的內容,舒夏跟我挑主要的說了,剩下的讓我回頭找企劃部的經理拿資料。我覺得企劃部的策劃方案并沒有什么問題,也是,五星級酒店的企劃部水平怎么可能會低?舒夏不滿意的地方我覺得應該是認為太中規中矩了,而她想要的,或許是一些突破性的東西。
閉上眼睛,我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思考起來,可直到下車,我也沒有什么好的想法。
到達目的地后,我看到酒店門口站了兩大排四五十人,等待著迎接我們,這場面讓我一陣咋舌,又一次感受到了舒夏和我的差距。我轉過頭看了舒夏一眼,她神色平靜,昂首當先向前走去,看樣子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歡迎儀式。
歡迎人群里有兩個中年人來到舒夏面前,一男一女,看樣子應該是分店的高層,他們恭然跟舒夏說了幾句話,舒夏淡淡應了一聲,然后表情嚴肅地說了他們幾句,我隔著遠并沒有聽到,但看得出來似乎是在批評他們。兩人唯唯諾諾地點頭應允,不時地解釋幾句。
這時跟我們一起來的酒店莊副總走到我身邊,笑道:“舒總最討厭這種形式化的東西,劉總他們這是馬屁拍到了馬腳上,在挨批呢。”
“……”
果然,三人聊完之后,舒夏揮揮手,兩人迅速把人群疏散了,然后才引著我們進了酒店。本來劉總是建議休息一下就吃午飯的,可舒夏卻堅持先看一下酒店裝修環境,大家只好陪著她在酒店里逛了起來。
工作中的舒夏嚴肅而認真,對誰都笑臉欠奉,話也很少,對劉總的介紹基本上只是點頭或搖頭,偶爾說句話都只有幾個字。看著他們的樣子我都覺得別扭,一個大老爺們兒在一個跟自己女兒差不多歲數的女人面前小心翼翼的,怎么都有點違和,可這就是現實,工作之中講究的只是地位和能力,而前者尤其重要。
一路上莊副總總在有意無意地和我聊天,我客氣地回應著他,畢竟人家好歹都是個集團副總,放在平時可能都不會那正臉看我,之所以這么對我,都是看在舒夏的面子上。
本來我覺得和舒夏在一起沒什么,可從這些人身上,我卻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舒夏明明就在我身前幾米外,我卻仿佛看到了很遠的距離。
我越來越不適應這樣的環境,最后索性找借口尿遁,跑到廁所里抽起煙來。
“兄弟,麻煩讓一下。”正抽著煙,身后傳來一個聲音,我聽著有些熟悉,轉過身之后頓時愣住了,還真是巧,居然在這里碰到了大學同學楊志:“楊志!居然是你。”
楊志也愣住了,驚喜道:“盧西?你怎么跑這兒了?”
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過來旅游,順便跟朋友辦點事。”
楊志看看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剛剛我在外面看到舒總身后站著個人,當時就覺得跟你很像,你是跟舒總來的?”
“嗯,我就是跟她來看看,順便吃大戶。”我沒把舒夏找我幫她策劃的事情告訴楊志,我自己都覺得不靠譜,別說楊志了:“對了,你不是在西南廣告上班的嘛,怎么來這兒了?”
楊志聞言臉色微沉下來,擺擺手道:“說起來有些復雜,我們就別在這兒杵著了,你等我上個廁所,出來跟你慢慢聊。”
我點點頭,掐滅了煙,到走廊外等了一會兒,楊志出來后把我帶到一間休息室聊了起來。這小子在大學里跟我同寢四年,算是關系很不錯的幾個之一,只不過畢業之后各自忙碌,聯系才漸漸少了起來,但今天遇到,真是件讓我高興的事情。
聊天得知,楊志是五個月前從西南廣告辭職的,他家在武隆農村,今年春節后父親查出肺癌,母親身體也一直不好,為了能照顧他們,楊志就辭職回來了,正好遇到舒夏酒店分店招人,便應聘了進來。西南廣告在重慶廣告行業里算是比較有名的,有那邊的工作經驗,能進酒店倒是十分輕松。
聽了他的話,我嘆了口氣,給他散了一支煙,卻沒想到被楊志拒絕了:“老頭子就是抽煙得的肺癌,為了讓他徹底擺脫這玩意兒,我也戒了。我勸你也早點戒掉,總歸是對身體有危害的。”
我收回手來,點點頭將煙塞回煙盒,心里有些震驚,也很感動。大學那陣楊志就已經是個老煙民了,我抽煙都是被他給帶起來的,我深知戒煙有多困難,楊志能為了他爸把煙戒了,真是個孝子!
“家里有困難怎么不跟兄弟們說一聲?幫不了多大的忙,但還是可以盡盡心意的。”我說道,并不是跟楊志客氣,四年的感情也不需要我們客氣,我現在還記得有一年暑假來武隆去過楊志他們家,他爸媽都是很善良的人,家里明明很窮,可為了招待我們還是殺了兩只養了一年多的雞公,還拿出準備賣錢的干方筍,給我們燉了一大鍋筍子雞。
楊志在上學的時候也一直都是寢室里的老大哥,因為復讀他比我們都大一歲,平時寢室里衛生什么的他做的最多,從無怨言,上課也基本上都是他幫忙答到。他是個勤奮的人,大學四年我很少見他逃課,班里的獎學金年年都有他的份,但沒有一個人說閑話,他還要在外面做家教賺生活費,而那個時候不懂事的我們每次在他拿到家教費后都會攛掇著讓他請客,他也從沒拒絕過。
畢業之后楊志順利進入西南廣告,并且在兩年后成為項目組組長,前途無量,可誰能想到最后卻被家庭拖累了。老天太不公平!
聽到我的話,楊志苦笑起來:“你們也都剛畢業沒幾年,一個個混的好的成了房奴,混得不好的連點積蓄都沒有,我何必麻煩你們讓你們也跟著擔心?沒什么,我現在倒是想得開了,誰都有那么一天,我在武隆也挺好的,工作輕松一些,能有時間陪陪兩位老人,至少可以讓我盡到孝心。盧西,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我現在很能體會到這句話的無奈。知道么,在重慶兩年多,我只回過一次家,如果有時間,還是多陪陪你叔叔阿姨吧,你小子也是個浪子,但哥們兒真的不希望你跟我一樣,等到沒時間了再后悔,什么都晚了。”
楊志的話讓我感到一陣慚愧,算起來,我也確實很久沒回過家了,頂多偶爾打個電話,說不了幾句就會掛掉。有時候想起來,就會拿自己忙來安慰自己,可我真的忙到連回趟家的時間都沒有么?
我決定,這個周末就回家看看爸媽!
楊志不想讓我們的聊天陷入沉重的氣氛中,笑著轉移話題問我:“跟我說說你和我們舒總到底是什么關系?我可不覺得一個普通朋友就能讓她在工作的時候都把你帶上,可以啊你小子,泡妞兒泡出新境界了,把我們老板都拿下了。”
我搖搖頭解釋道:“你別瞎說,我們真的只是朋友,我女朋友你見過的,韓溪,我們前段時間剛分手,我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又找一個。”
“韓溪?你們在一起三年多了吧,為什么分手?”
我有些無奈,心情低落下來:“總歸不是為了什么高興的事情,有地兒喝酒么,陪兄弟喝兩杯去。”
楊志猶豫了一下,見狀我想到他下午還要上班,便道:“我忘了你還要上班,算了,隨便吃點吧,晚上咱們再喝個高興。”
楊志卻說道:“沒事,好歹你也是舒總的朋友,記得回頭幫我請個假就好了,陪你喝酒也算公務,哈哈,走,帶你去嘗嘗仙女山最正宗的野生菌。”
被楊志帶著離開酒店,我再次感慨世事無常,楊志不管是為人處世還是工作能力都是拔尖的,他本來可以擁有更廣闊的天空。